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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子……”眼前隻有混亂,夏弦的腦袋好像遭受了重擊,血流不止,腦子更昏沉沉的,暫時間什麽也想不起來,隻是在眼睛冒星星。


    “夏夫子……”


    一行人拉著他,死命往後撤。


    後軍有刀斧手大叫:“死戰而已,擅退者死。”


    刀斧落下,紅豔豔的血紅了泥土,將泥土也帶出三分瘋狂味。那背著夏弦的士兵咬牙道:“我背上是夏夫子,他死不得。”


    隱約有聲音傳來:“連主母都不知生死,何況一夫子?若是不能護得主母周全,就是夫子,死了也就死了罷……有咱們幾百人給他陪葬,說不定到了閻羅殿還能拉扯起一支軍隊,掀了判官桌子,剃幹淨閻王胡子,要是不服氣,就砍他娘的。”


    一個年紀較小的士兵,大約隻有十七八歲模樣,撇嘴道:“俺聽說,閻王教你三更死,不留性命到五更。他叫判官生死簿上一劃,說不定就再死迴來了。”


    “你這小子莫要學那酸談,不學無術還要充胖子。就算消了生死薄,也活不過來,還要走那奈何橋,六道輪迴走一遭。咱們百多人,個臭氣熏天,要是走上奈何橋,連孟婆也嫌棄,說不定就不讓上橋了……。”


    夏弦腦子逐漸清明,兩眼中慢慢的看清自己處於什麽地方。他身有數千斤力道,乃是人形兇獸,白不丁比他清醒的更晚,兀自有點懵懂,弄不清狀況。旁邊就有人嘲笑:“白不丁,你腦子沒被敲傻吧?”


    剛才士兵親眼見到,一個小小士兵用槍杆在白不丁腦袋上一敲,同時夏夫子也挨了一棍子,這兩人就軟倒地麵,幸好大家就在左近,連撲帶搶,總算搶了迴來。


    白不丁摸摸腦袋,這時候軍械稀缺,尋常士兵是沒有頭盔保護的,身上好一點的還有一層皮甲,差一些的,拿著鋤頭就得上戰場,說是軍隊,其實和流民也沒甚差別。白不丁就沒有頭盔,身上好歹有一層皮甲,卻已經是刀痕密布,好幾處都被刺破了,傷及皮肉,鮮血還在外流,至於武器,早不知到了哪個廝鳥的手裏,又或者是被踏入泥土,找也找不到。


    晃著腦袋,白不丁總算清醒:“誰他麽敲我?”


    他猶自搞不清狀況,夏弦卻已經四麵看了一圈:“放我下來。”


    “夏夫子,你沒事吧?”


    腦袋上腫起老大個包,你試試有沒有事。夏弦還算明白人,問道:“這裏是哪裏?”


    “這是長阪坡,主公和咱們散了,主母也不知道亂軍中跑哪裏去了。”


    長阪坡,趙子龍?一想千古未見的名將,夏弦心底就有幾分激動,那點感覺轉瞬而逝,他很快丟在一邊,自己所在的是三國誌為主構架的書中世界,哪有什麽無敵趙子龍。這場長阪坡戰鬥,劉備被殺的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幸虧二弟關公搬來援軍,救得一命。


    至於自己等人,就是倒黴蛋,能殺出去算命好,殺不出去,就埋骨山野,做山野無根魂,一腔忠心,不知道該飄往哪家旗子。


    看起來,自己是落到了劉大耳手下,還是隨軍夫子。


    他很快想明白,眼睛盯著前方,前方騎士成排走來,勒馬而行,周邊是成小隊的騎士,正追殺被打亂的士兵,同時保護那排準備衝鋒的騎士。


    “嗒嗒……”


    馬蹄聲逐漸加快,如敲鼓,初時一板一眼,逐漸加快,到了後來,就是雙手掄起交換,毫不停歇的捶打。騎士盔甲微黑,鮮血泥土等物糊了厚厚一層,平添了半斤重量。那一點點重量駿馬絲毫不在意,埋頭衝鋒,鼻孔裏吐出的氣息很粗重,隻是看,已經聽到它們唿哧喘氣,將自身最大力量都使將出來。


    這排洪荒猛獸殺來,沒等靠近,士兵就是一陣騷動,如許鐵蹄下,誰人獨善其身,但就算反抗,也不過是個死,膽大者叫著“拚了”。膽小者恨不得縮到地下,再不露麵。


    白不丁此時剛剛清醒過來,正在找那位鄭常兄,他不知道去了哪裏,不見蹤跡。聽到馬蹄聲,他迴頭看一眼,劈手奪過退後士兵手中的長槍罵道:“賊殺才,跑什麽跑?你兩條腿還能跑過畜生四個腳?老子都沒跑……。”


    說到這裏訕訕停下,自己現在可不是將軍,隻是一個小小士兵。


    夏弦也站穩,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騎兵衝鋒,心底不由幾分畏懼,頓住腳步,他壓抑心底恐懼叫道:“都給我停住,長槍向前……。”


    他不怎麽知道步兵如何對付騎兵,白不丁卻熟悉,叫道:“槍尾頓地,斜著指前,給老子握緊了,否則騎兵來,大家是個死,黃泉路上想刮幹淨閻王老子的胡子,逃跑可沒臉。對了,老子的弓手呢?老子的刀盾兵呢?他娘都死幹淨不成?”


    他一口一個“老子”,一口一個“老子的兵”,似乎自己還是那個將軍,手下掌握有大軍。嘴裏絮絮叨叨的一通亂罵,士兵們被他罵的狗血淋頭,反而從心底激發出幾分勇氣。


    “麽的,橫豎是個死,要死大家一起死。老子的爹娘撞見這場亂戰,不知道死活,要是逃了過去,老子在這多待一刻,他們就多一刻逃命時間……。”


    “麽的世道,今天不死誰知道哪天死,早死了也好,下輩子老子求求閻王老子,做一條大戶人家的狗……。”


    有人調笑:“放屁,要是遇上好香肉的大戶人家,隻怕開膛破肚,死的比做人還慘……。”


    夏弦很冷靜,心裏快速思量,眼看騎兵愈來愈近,他張嘴誦道:“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


    王維的《老將行》,士兵聽的熱血沸騰,仿佛自己便是那位老將,又想老將年七八十,頤養天年的年紀也上陣搏殺,自己年紀輕輕,大好男兒,莫非老來匹夫也不如。


    胸中勇氣更盛三分,長槍兵上前,隻有四五十人,死死握槍,後麵的弓手更少,隻有七八人,零零散散射出箭支,一個騎士也沒射殺。飛出的箭撞在騎兵盔甲上,“叮叮當當”響幾聲,默然無聲。隻餘下衝鋒蹄音。


    白不丁熱血沸騰,他向往的,就是這等廝殺啊!“日日讀書不聞事,誰曉將軍血滿地。十年寒窗一朝悟,兵車長驅豔陽天。”,白不丁興奮的兩眼怒睜,哈哈大笑:“做狗有甚麽好?咬個人還要被敲死,哪如做人痛快,戰場上搏殺,功名萬戶侯,殺一人換一飯,童叟無欺,吃飽足矣,不低聲下氣……。”


    人和人畢竟不同,白不丁那種少數,大部分人還是畏懼的手腳顫抖,死死閉眼,握著長槍。


    “都給老子睜開眼,你要刺空氣嗎?娘希皮,就算死了拉上一人,黃泉路上也有的扭打,省得孤單,獨走那奈何橋。”


    白不丁以身作則,他本可獨自殺入騎士中,搶了馬匹搏殺,隻是他現在身係士兵勇氣,不可隨意妄動,否則依他性子,早殺上去了。


    在這群人各種情緒中,衝鋒的士兵終於殺到,頓時槍折馬倒,落地砸出“呯呯”聲。被刺透的馬匹一時沒能死去“噅兒噅兒”叫兩聲,有氣無力的被後方戰友踏過,眨眼閉了眼。


    落地騎士沒死的怒睜雙眼,馬匹就是騎士的生命,命去了一半,怎能不怒?他們悍不畏死,從沒想過在這場千裏追擊戰中會遭遇反抗,方才看到長槍如林,不過認為是樣子貨,嚇唬大家。隻想一個衝鋒就能殺的通透,狼入羊群,殺的痛快淋漓。


    沒成想,這一波衝鋒,五十騎士折了八人,居然沒有殺透,怎麽可能?而且對方不過死了十多人。這交換比例,太出乎預料。


    落地的騎士丟了長槍,抽出刀,撲上去搏殺,一接觸差點連刀也握不住,對方力氣怎生這麽大?莫非是白耳精兵?想到這個對手,刹時興趣大起,倒要看看,你白耳精兵能強到哪裏去?能否與我等虎豹騎一戰。


    虎豹騎,眼前就是這個時代武力巔峰之一嗎?夏弦被鮮血澆了滿頭臉,他抹去鮮血,原來是一匹馬被刺破動脈,血噴到自己身上。這股血腥的刺激下,他立刻忘記了這裏是書中世界,沒有生命危險,隻感覺死亡從未這麽近過,觸手可及。


    惶恐中他撿起長槍,準備殺出去。


    白不丁長槍上掛著一個騎士,他丟了長槍猛力一躍,人在空中,順手就將死屍身上的長槍扯下,翻身而落,恰落在馬匹背上。那匹馬認主,前身翹起,大聲嘶鳴,白不丁雙腿用力一夾,馬匹吃痛,落地就聽話許多。


    白不丁長聲大笑:“白不丁在此,誰敢一戰。”


    長槍橫掃,兩個騎士就被他從馬上掃落,再千斤力道湧出,隻把長槍刺透盔甲不折,挑起來死屍甩出,又砸落了幾位騎士。


    他催動馬匹,像是一個殺神,將此地殺的血水橫流。兀自大念:“俺是要戰大奉先的白不丁,呂奉先何在?”


    三更補上。


    說一下,不是有意斷更,人在老家,什麽都不方便。每天一更打底,若是斷更並非有意,欠的更我會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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