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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所在,人人忙碌,卻有人打著哈欠,剛剛睡醒,完全顛覆了夏弦對這個部門的想象。他捧著官服,拿出官印:“我乃新任司封主事,行吏何在?”


    聽到對麵是新任長官,打著哈欠的男子立刻從半睡半醒狀態清醒過來,滿腦子睡意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點頭哈腰小跑上前,整整衣物道:“小人便是司封司行吏。”


    行吏指的是辦事人員,大小是個官,他不穿官府,是以夏弦無法辨認出來。南律令,官員辦公,穿官服,帶官印是必須的,此人好大膽子,夏弦腦裏想著,嘴上道:“為何不穿官服?”


    “大人,非小人不願意穿”男子委屈的道:“實是小的原本是雜役,清掃司封司十幾年。前段日子主事調動,將手下的人全都調走了,整個司封司空下來,沒了官員。上麵大人下令,叫小人在此守候,待新官上任,卻許了小的一個行吏位置。”


    眼前人頭發花白,老態龍鍾,身上浩氣也不明顯,十有八九是老童生。此等老童生,不知曉走通了誰的關係,才能混進司封司。至於上官許的行吏位置,此做不得數,大約是為了安此人之心罷了。


    夏弦進入院子,套上官服道:“你給我說說,咱們司封司。”


    “這叫小人從何說起?”老童生皺眉思考,緩緩從嘴裏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司封司也有風光時候,昔年帝王封賞有功之人食扈,更有皇家皇子外封王,所有的封地都要經過此處處理,不過那很久遠,已經是漢時風光。到了現在,司封司名存實亡,根本不受重視,就連帝王也忘了有這麽個部門。


    打發到此的官員,非犯事者,就是混吃等死者。手中唯一還算過得去的權力就是主管承襲一事。父輩征戰沙場,搏出個功名利祿,子輩繼承父輩,南國不許繼承官位,卻能繼承供奉等物體。又或者地主良田百畝,要讓兒子繼承家業等東西,倒是可以從此經過,撈取一點好處。


    小小的權力,現在已經沒多少人打理,甚至連繼承一事,都被戶部分擔了部分。唯一還能說句話的就是封爵一權,但現在南國爵位已經保持在最合理的狀態,幾乎不用管理,也很少有新封爵位賞賜,閑的一塌糊塗。司封司,名存實亡。


    前任上官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十幾年,一朝得勢,連著自己相處十幾年的班底也帶著走了,整個司封司立刻空了下來。朝廷暫時沒有選新任司封,叫這個職位空了好幾月,院子又需要人打掃,故此司封司內,隻剩下自稱行吏的雜役存在。


    “當務之急,就是大人該組建新的班底。”老童生勤快的搬來兩本書,放在院裏桌子上。


    每一本都有二十多厘米寬,十厘米厚。正是在冊秀才夫子的登記副本,夏弦就要從裏麵挑出自己手下辦事的人。


    夏弦打開一本,是夫子登記的書冊,他又合上。


    夫子那等人物,叫他們在自己手下辦事,隻怕未必聽話。至於秀才,文人相輕,誰又能服氣自己來著?思來想去,腦子裏忽然想起那幫學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叫他們前來也算是搭建自己班子,何況這司封司閑來無事,就算是童生為官,也不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再說了,有自己照應,還怕他們做錯什麽嗎?要錯大家一起錯,反正我也是新人。他想的通透,合上兩本書道:“有童生名冊無?”


    老童生一愣:“這個倒是有的。”


    雖然好奇,老童生卻知道多做少說的道理,滿頭汗水搬出童生名冊,童生名冊有十大本,相比較秀才和夫子的名冊,數量龐大無比。


    夏弦翻著書冊,看的頭暈,南國的童生數量太龐大了,想在人海中找出幾個人名,是在有點困難。耳邊老童生道:“大人隻需找到童生所屬州縣,便可尋找村,逐一排查,找的興許快些。”


    無論童生還是秀才,登記都是以州縣出,夏弦卻是腦子沒轉過彎來。他找到乾龍城,慢慢排查,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學生的名字。


    十幾個學生,他一個個念道:“劉英、陳舟、顏子傑……這幾人,你記下任命吧!”。


    要是有官職在身,還需要多費手腳,像這些白身小童生,最是簡單即可調用。老童生老實的記下名字,一一將任命寫上:“大人,還要您官印蓋上,才能生效。”


    老童生滿肚子嘀咕:“別人都是找著夫子挑選,最次也要挑選秀才,這位大人真不走尋常路,挑的卻是童生,可算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這份任命發出去,不曉得會不會受質疑,認為有黑幕。”。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猜想,那些小童生大約是主事大人的什麽親人,否則哪有這樣選人用人的?隻是他身份所限,不敢開口亂說罷了。


    其實夏弦選擇這些人也有講究,他初來咋到,沒什麽熟悉的人在南都,要想挑選出合用的人很難。書冊上畢竟是一個個名字,是死的,名字的背後,誰知曉是些什麽人,什麽性格?合不合用?不如叫了學生來,想怎麽使喚怎麽使喚,就算傳達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政令,學生也隻會無條件執行。


    至於別人怎麽看,他夏弦的名聲,在南都說不上好,怎麽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夏弦取了官印蓋上,這份調令就算成了,接下來送到吏部,待上峰批閱,即可生效。夏弦初來,吏部從哪走也不知曉,隻能讓老童生走一遭:“你將此書送到吏部,待批閱之後,再迴來。”


    吏部共有四大部門,分別是吏部司、司封司、司勳司、考功司。其中權力最大的就是吏部司,乃吏部之首,所有官員的調動任免都要從吏部司過。老童生拿了調令申請,腿腳麻利的跑往吏部司,仿佛瞬間迴到了二十歲那年的體力速度。


    他如此勤快,隻因夏弦在這份名單中也給他留了一個位置,雖然不大重要,對於等待了一輩子的老童生來說,不亞於苦苦追尋女神二十年,一朝得女神青睞之激動。他邊跑邊想“我錢如海混跡吏部雜役二十年,幾乎就是將整個人賣給了吏部,拿著微薄的工錢,過著有一天沒一天的日子。


    至於討好上官,更是什麽手段都用了,卻苦求為官二十年,一無所得,眼見這輩子隻怕就這樣進了黃土,一事無成。沒想新來的長官年幼,我隻是隨意騙他一騙,就弄到了這樣一個官職。”


    想著想著,他又害怕起來,自己騙長官說上一任司封許自己官職,小長官給了官位。要是哪一天被識破,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他越想越驚慌,忽然“咚”的一下,他撞在柱子上,腦袋起了好大一個包。抬頭看去,正是吏部司,南國權力最大的部門之一。


    吏部司氣派不是小小司封司能比,大門高三米,匾額寫著“吏部司”三個大字。這三個大字,乃是當今丞相在吏部為官時候親手所書,價值無以估量。憑借這三個氣勢雄渾的字,就能將膽小者嚇的膽裂,權勢威力,三字淋漓。


    至於來往的人更多了,各部門的都有,禮部工部……,來的都是紫袍,權勢通天之輩,偶有和自己一般傳送書函的夫子一類,也是夾著尾巴做人。縱然沒有丞相手書三個字,隻看這些紫袍和夫子,就能將一個人嚇的膽戰心驚。老童生默默念道:“男人大丈夫,當紫袍加身,如此才不枉走一遭。”。


    區區騙了上峰的後果,老夫願以性命承擔。年輕人多好事,就不信,這位長官會和以前的一樣死氣沉沉,不想做出一番事業。要是上峰用命,有機會,也許我錢如海還能爬一爬,最終,這吏部司之位,未必不能在其中占上一席。


    他腦袋被狂熱充斥,連司封主事那樣小官職也看不上,挺直腰板直走吏部司。


    門口把守的士兵沒有多看他一眼,這位錢如海老童生,二十年的雜役,誰個士兵不認識?因此沒有盤問他。何況此地是吏部司,南國權力中心,來者無不是夫子大夫,大學士也不少見,誰要是敢作死,這些人就能讓他知道,作死也不該作到吏部司。


    錢如海進了吏部司,駕輕就熟的走往一個院子。


    吏部司權力太大,管理的事情太多,並不是一個小院子,而是無數小院子組成的院落群。若叫夏弦來找,非得找上一整天才能將手中調令送上去,交給錢如海,他隻用了幾分鍾就找到目的地,正是物盡其用,人盡其能。


    小小的院子門口有士兵把守,雖然認識錢如海,卻盡職盡責的攔住:“止步。”


    錢如海呈上紙張:“司封司調令,請兩位上呈。”


    一個士兵點點頭,接過紙張傳送後方,後方自有人來接走。


    錢如海現在反而安靜下來,好好的坐在一旁凳子上,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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