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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仙磨好墨,垂首站在床角,看起來像是打瞌睡,其實考生有任何動作都瞞不過。夏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要出恭。”


    男女有別,這可是大事情。


    侍女看他一眼,悄無聲息一點點散去,最後消失在空氣中。她化為空氣,但還是真實存在,可看考生一舉一動。


    夏弦想到這裏就尿不出來,垂頭喪氣的沾了墨水,準備開始答題。


    今日考的是經義,多為前人典籍。


    剛一開始就是一道難題,語出《謝儒集注》。


    “沈之製紙,?”後麵是填空。


    “沈之製紙,沈智知之,至之沈智,智製智紙,智筆落紙,智由紙傳天下……。”


    這句話說的是沈之發明了紙,沈智知道後,將自己的智慧製作在紙上,製作智慧的過程就是書寫,有了記載文字的紙,從此人類的智慧才能流傳天下。謝儒主要的意思就是說明,書是怎麽來的,又是從哪起源。這一篇素來拗口,多數書生都頭疼不已。


    說到這裏有人就要問了,《論語》、《謝儒集注》等書,普通的學子怎麽可能去讀,不怕心力交瘁而死嗎?又怎麽可能考到那些內容?


    這世界的人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節選,將一篇文章拆分為幾段,一小段一小段的讀,由此在考生腦子裏形成一本完整的書。


    開篇的下馬威,想來能難住不少考生,幸好夏弦讀過這一段,他這人說繞口令頗有心得,將這句當做繞口令記下來。


    前三分之一試題考的是曆史類,說的是書家發展曆史,先人典籍,共有六十道題目。


    往後看則是考現在,今人大家言語著作。最後是國家發生的大事件和法令,翻譯為夏弦的話就是時事熱點,要求考生對國家政策法令有了解。


    前三分之一夏弦答的很順暢,大部分是論語春秋等書中內容,上輩子就有記憶,偶爾參夾一些今人所言,他會答的寫下,不會的則擱置。


    到了中間,天色已經下午兩三點樣子。


    今人所言,這一部分是他弱項,同樣一筆帶過。他將最後部分答完,又迴頭苦思那些記憶模糊的題目。


    昏暗的陽光逐漸落山,侍女點起燈火,夏弦就著燈火摸出麥餅,加上鹹菜對付晚飯。


    忽然想起一道題目。


    “昔人所識,今載筆墨,墨分五色?”


    他讀過藝術類大學,知道墨色分為濃淡幹濕焦,那是國畫中的技法。想到這裏恍然大悟,畫藝也包涵在書科內,卻是自己思想太局限,完全忘記了。


    再迴頭看那些題目,很多都和繪畫沾邊。


    “工整落筆,薄色施法,七出而成,謂之?”


    他提筆寫下“素色工筆。”


    也就是工筆畫,不過這世界另有叫法,作畫方法也略有不同而已。


    打開思路後,絕大部分題目都被他做完,留下的都是記憶無比模糊者。頭痛不已的夏弦揉著額頭:“我該好好補習補習了,這隻是秀才考,若是考狀元,考官位,那又如何是好?所出的題目比這更難數倍,莫非束手迴家嗎?”


    另一邊,夏弦的學生可不一樣,劉英雖然性格有缺陷,好小聰明,但論及詩書,真可謂滿腹經綸。每一次考試,經義上他都能拿到甲,或者下甲,要不是策論和作文太差,他早就考上童生,遙望秀才。


    童生考的題目比之秀才又簡單一些,對於他沒什麽難度,太陽剛落山時候,他已經將經義作完,收拾書桌,讓書仙捧著試卷上交。


    非無比自信者不會在開考一天就將試卷上交,往往都是留到最後一天,多次檢查。


    陳舟和劉英的考房門對門,看到他已經上交試卷,鬥氣之心大起,極快的將卷子答完,同樣上交。


    秀才考的考場內,夏弦也看到對麵書房有人交卷,那間考房內,正是孫劍。雖然沒有看見臉,沒有看見人,但就是有一股濃濃的挑釁味。


    考試的人都知道,一個考場內,要是有人交了卷,沒交卷的考生就會心慌不已,恨不得立刻答完交了。從而導致自己心慌意亂,部分知道的內容也忘了,考的更差。


    那是不是孫劍的心理戰術夏弦不知,他大考小考數百次,早就鍛煉出水火不浸的考場心理,慢吞吞的將題目做完,實在模糊的題目,隻好留著,也許明天會想起來。


    初秋的天氣還是有些冷,一床薄薄的棉被裹著身子,夏弦上床睡去。


    睡不關燈,乃是考場規矩,李太守身為主考官無所事事。


    要不是南律規定主考官必須是一城官職最高者,他早已撲到民生大事中。


    他拿起剛交的試卷,取了米漿將名字糊起來。


    糊名法已經用了幾萬年,從來是保證考試公平的最佳手段。即便是二十一世紀,糊名法的道理依舊在通用,比如諸位現代的學生,若是早些年參加過考試就知道,考場中監考老師會讓你們將寫有名字的一邊折疊起來,采用的是和糊名法同樣道理。


    他一邊糊名,一邊看作答,看到了孫劍,估摸著應該是甲等的評價,換算為百分製就是九十分。也看到了周文,周文應該是上甲,考的比孫劍更好。


    偏偏沒有看到夏弦的名字,難道那小子這麽沒信心?還是考砸了?早上和女兒長談後,雖然女兒跺腳離開,他卻早已將夏弦作為女婿候選者。我李堂言的女婿,豈能不是滿腹詩書,隻知作樂?


    這樣想不是鄙視樂者,隻是他喜好書者罷了。早些年他也是讀書出身,後來才改行成為一個算者,沒想一走不迴頭,在算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現在。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禮堂麽默默感歎,看起來,這位候選女婿不是一個全才。想想也是,全才那麽多,宰相就不會隻有謝行舟一人。


    一夜患得患失中,在聖人塑像下糊名,他苦等到天明,交卷的考生越來越多,就是沒看見夏弦的名字,恨不得走到甲字一號房質問:“你在幹什麽?為何不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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