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的恐嚇戰術很有效,當漢軍的拋石機開始連續不斷拋擲燃燒彈,並將遼陽府東南的十多處民宅給引燃後,完顏宗弼害怕了。


    出城接戰,他是真的不敢了,但若是坐守此城,漢軍靠著拋石機,把半個遼陽府點燃了,這仗還怎麽打,城池怎麽守?


    吳乞買派來傳達軍情的女真軍官,將大定府戰事描述得過於繪聲繪色,認為漢人必定是得了天助,否則怎麽能有這般水潑不滅的大火?


    於是完顏宗弼的部將們迅速分成了兩個派別,一派人多,都苦勸早些後撤,戰略轉移至沈州;一派人少,覺得嶽飛實在太過分了,既然如此苦苦相逼,幹脆與漢軍拚了!


    即便是王倫在大定府那裏用了大量益都算學堂和國子監的算學學生為助手,拋石機的命中率也相當感人,所以王倫對大定府,是數量取代質量,靠著不計後果,給金軍來了一次量大管飽。


    嶽飛這裏的拋石機準頭同樣差了一些,拋射的燃燒彈並不總是能夠落入城池範圍,但以站在城頭的金兵的視角,數十架高大的拋石機,發出霹靂聲響,將帶著濃煙、冒著火焰的燃燒彈漫天投來,半個天空都被黑煙遮蔽了,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力,對心理的壓力是巨大的。


    尤其是有兩枚燃燒彈角度稍微低了一些,砸在了城牆上,引燃了金兵堆放在城頭的檑木,點燃了兩個躲閃不及的金兵倒黴鬼後,金軍士氣大跌。


    而且漢軍的紅衣炮威力比此前似乎更大了,發射的鐵丸擊中城牆時,離得近的金兵,連站立都站不穩了。


    金兵們的感受沒錯,漢軍的火炮威力的確又變大了。


    王倫早就想要嚐試在黑火藥中添加白糖,但前宋時期的白糖太貴,產量也不高,隨著朝廷在四川、湖南、福建、廣西、廣東甚至黔中諸南方行省鼓勵並推廣甘蔗種植,推廣甘蔗壓榨以及製糖技術後,白糖的產量相比趙佶時代,已經翻了足足三倍。


    白糖與烈酒一樣,都是朝廷對外貿易的拳頭產品,雖然銷售量不夠高,但價格比鐵鍋還要誇張,所以在漢金兩國戰爭爆發前,白糖仍舊主要用於外貿和對內銷售。


    王倫隻是調撥了用於皇室貢品的一批白糖給軍器監,在戰爭爆發後,又給軍器監增加了份額,之所以沒有立刻更換新型的火藥,除了白糖太過於昂貴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趙佶時代留存的火藥太多了!


    前宋對火器本來是很重視的,但趙佶貪於享樂,逢節日就要大肆慶賀,朝廷需要大量的煙花來製造國泰民安的氣氛,所以新漢建立後,在各地武庫統計出來的黑火藥,數量多到有些誇張。


    偏偏這些黑火藥的質量差別極大,軍器監要重新篩檢,便有相當一部分火藥流向民間,被製成了煙花爆竹。


    這些前宋庫存的黑火藥沒有完全消耗之前,軍器監也沒有辦法騰出倉庫、沒有辦法調派工匠人手對新型火藥進行研發。


    這也是新朝開國那兩年,王倫對趙佶格外憤怒的原因,整理一個爛攤子,花費的心思和精力甚至比一無所有從頭開始更難。


    三百枚燃燒彈被投向了遼陽府城,黃鉞很是心疼,也不得不向嶽飛匯報:“將軍,燃燒彈隻有不足二百枚了!”


    “繼續發射!”


    嶽飛不相信五百枚燃燒彈逼不出完顏宗弼,於是兩個時辰內,漢軍連續發射了四百枚燃燒彈,這讓城內的金國將領們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已經確信,遼陽府會是下一個大定府!


    遼陽府的東南,民房民宅已經被燒掉了八百多間,並不是漢軍的燃燒彈準頭突然提高了,而是遼陽府中根本就沒有前宋的軍巡鋪、新漢的消防局!


    麵對眾將的苦勸,完顏宗弼也想開了,自己的叔父、金國皇帝都能舍棄了大定府和臨潢府,自己丟一個遼陽府,又算得了什麽?


    打定主意要逃,完顏宗弼便下達了一個殘忍的命令:將城中的漢人、契丹百姓都屠了,然後撤逃!


    於是遼陽府北麵沒被戰火波及的地方,金兵開始破門入戶搶劫、奸淫、殺戮,然後匆匆攜大小包裹,出城而逃!


    最後一批從城南撤走的金兵,又對著遼陽府放了一把大火,既然你漢軍想要燒了遼陽府,那我們就遂你嶽飛的意!


    一批憤怒的契丹、漢人百姓,提鋤持鍬,與兇殘的金兵搏鬥,終於有人想起來應該先打開城門,放漢軍進來。


    “報!”一名傳令兵從城北策馬狂奔而來,來不及下馬便大喊:“金兵自城北逃出,楊將軍已經領兵追去了!”


    嶽飛命楊再興、朱仝兩部騎兵在東西兩麵遊弋,為的就是防止完顏宗弼出逃,聽到傳令兵的上報,他當即命王彥、牛皋領騎兵增援楊再興。


    此戰嶽飛意在奪城,拿下遼陽府,完顏宗磐在鴨綠江也不安全,漢軍隨時可以切斷道路,將完顏宗磐困在東麵。


    李忠興奮地大喊:“南門大開,或是城中百姓請降,末將自請領兵往觀之!”嶽飛點了點頭,便讓李忠前去察看,又舉起了望遠鏡。


    他沒有喊停,於是黃鉞便指揮著拋石機、紅衣炮繼續拋射,終於看到李忠在洞開的南門外命人不斷揮舞著一麵白色旗幟,嶽飛鬆了一口氣,下令停止射擊,步兵緩緩向前,先將南門占據了。


    隨著漢軍的入城,遼陽府城內的騷亂迅速被更加有組織度的漢軍平息了下來,數百名來不及逃走的金兵被攔下,然後盡數被砍頭。


    數日後,饒樂水附近巡視的王倫接到遼東捷報:嶽飛攻下遼陽府,順勢衝入沈州,完顏宗弼不能抵擋,繼續向北逃竄而去。


    “拿地圖來!”


    王倫仔細對比著戰報,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開懷大笑了起來:“不愧是我朝的冠軍侯!遼陽府、沈州一下,完顏吳乞買成甕中之鱉矣!”


    金國延續了遼國的五京製度,如今就隻剩下一個上京道會寧府,以及吳乞買的駐蹕所在黃龍府,金國已經再無複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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