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奉得了財帛,確認了張角承諾,心情大好,大方款待馬忠、唐周等人。


    聞所未聞的美酒佳肴,流水似地端了上來。


    見所未見的美姬胡女,就在案前,和著音樂,輕歌曼舞。


    馬忠該吃吃,該喝喝,目光清明,心神不亂。


    唐周卻有些目迷五色,意蕩神搖,眼睛直勾勾盯著案前的美姬,雙手在案上不停屈張,恨不得一把抓住,將她抱在懷裏肆意玩弄。


    旁邊席上的馬忠重重咳嗽一聲。


    如同炸雷響在唐周耳邊。


    唐周迴過神來,收迴貪婪的目光,衝馬忠訕訕一笑,勉強控製住自己。


    徐奉哈哈大笑道:“諸位貴客,看上哪位,席後帶走即可。唐兄弟,不用客氣!”


    唐周忙一臉正氣地道:“多謝常侍!然而唐某一心向道,並無男女雜念。”


    徐奉舉樽道:“好個一心向道!來,飲勝!”


    唐周喝了美酒,眼眸低垂,不再多看美姬。


    但他握著酒樽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唐周拋家舍業,廣施財帛,以從大賢良師,並非是為了什麽救世濟民,而是希望改朝換代後得享富貴。


    若是一朝大賢良師做了天子,自己便謀個大郡太守職位,財帛、美女,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比如家鄉濟南國就不錯。


    大賢良師乃是長者,又垂垂老矣,唐周自然是尊敬的,真心擁戴他做天子。


    但馬忠等人總是一副清高耿介的樣子,明顯是自己榮華富貴的絆腳石,就很讓人反感了。


    對唐周的心思,馬忠全然不知。


    眾人迴到洛陽城內的一處據點後,馬忠有些興奮,道:“徐奉處可容留一百多人,封諝處人數也大致如此。有兩百多勇士在,洛陽已入我道掌中矣!”


    唐周提醒道:“河南尹何進,頗有才幹,入城須得謹慎。”


    馬忠點頭道:“文密說的對,我道勇士須分批入城。”


    眾人商議一番,唐周自告奮勇要出城去接應首批勇士。


    馬忠擔心唐周恃勇魯莽,便道:“文密留在此處,我去接應。”


    唐周隻得答應。


    這據點乃是一個太平道信眾名喚王伯的宅院。王伯合家染疾,藥石無效,陸續死去,隻留下王伯孤身一人。


    王伯聽了《太平經》教義,如聞仙音,拋家舍業,遠赴冀州麵見張角。


    得張角點化,再次迴洛陽,重新買迴自己的宅院,作為太平道活動的據點。


    王伯也是個老資格信眾,雖然能力平平,但很受張角新任。太平道教眾對他也很尊重。王伯為人古板而謹慎,要求眾人無事不得外出,一應飲食皆由他出外采買。


    唐周上次在王伯宅院中住得極是憋屈,所以才請求出城辦事。


    誰料竟然未獲馬忠準許,心中愁煩,對馬忠也是滿腹怨氣。


    馬忠出城後,一路向東,至中牟,與荊揚勇士匯合。


    他本是揚州大方渠帥,受張角器重,被委派主持黃河以南的大局。


    馬忠與南陽渠帥張就、潁川渠帥波才、汝南渠帥彭脫等多次見麵,商議舉事後合擊洛陽安排。


    馬忠於城中舉事,張就等四麵圍攻,一舉攻破洛陽,覆滅朝廷,重整乾坤。


    第一批勇士三十多人,住在徐奉府中。馬忠又給徐奉送了財帛,作為住宿和飲食之用。徐奉口中客氣,卻眉開眼笑地接受。


    ********


    “你是何人?敢在此窺伺?”


    馬忠踏勘洛陽城內各處要地之時,看到一處宅院經常有人出入,或峨冠博帶、氣勢不俗,或形容彪悍、腰配刀劍,不由多打量了幾眼,就被剛從外歸來的十幾人中的一人給盯上了。


    那人姓何名顒(yong),字伯求,南陽人,三十多歲年紀,瘦削精幹,雙目如鷹,手按在刀柄上,緊緊盯著馬忠,厲聲喝問。


    馬忠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足下說話好沒道理,我隻是路過此處,怎麽變成了窺伺?皇宮、三台,也沒說人看幾眼都不允許。”


    “正常路過,有何不可?你明明是有意放緩腳步!”


    “我腳步快慢,跟足下有何關係?足下何人,有何職司?敢僅憑目測臆斷,便隨意盤問路人?可笑!”


    兩人唇槍舌劍,越說越僵。


    何顒側身對身旁一個高大瘦削、衣著儉樸但風采過人的男子道:“本初,此人必有蹊蹺,不如將他拿下?”


    馬忠心中一動,本初?這人是名滿天下的袁紹?


    袁紹劍眉一蹙,有些猶豫。


    馬忠望著袁紹、何顒身邊十幾人,其中不乏赳赳武夫、昂藏壯士,心知自己雖有勇力,麵對這麽多高手,恐怕討不了好,考慮實在不行就打出封諝、徐奉的旗號。


    袁紹旁邊一名身材不高、其貌不揚的男子笑道:“伯求,宅自在此,看又何妨?我等正當低調,何必因瑣屑小事弄得滿城風雨?”


    袁紹點頭道:“孟德所言極是。”向馬忠拱手道:“在下汝南袁紹,敢問足下姓名?鄙友莽撞,或有誤會,請足下見諒。”


    馬忠迴禮道:“不敢,在下九江馬忠,來此訪友。公子天下知名,在下人在揚州,亦常耳聞。今日得見,果然風采照人。幸會、幸會!”


    “公子”現在還是特有稱唿。袁紹生父袁逢,叔父袁隗,皆為三公,故可稱公子。


    袁紹見馬忠形容剽悍,而又談吐不俗,大起惜才之心,問道:“馬君若是有暇,可願至鄙處一敘?”


    馬忠謝道:“多謝公子相邀。在下還有事未辦。待日後有機會再來拜謁公子。”拱手作別。


    那叫“孟德”之人也衝馬忠招招手,道:“馬君如此人物,揚名不難。在下沛國曹操,期待與君再會。”


    馬忠向曹操施了一禮,謝他解圍,告辭而去。


    眾人迴到宅中,何顒仍舊有些不甘心,對袁紹道:“那馬忠渾身煞氣,一看就非良善之輩,為何不將其拿下?”


    曹操笑道:“伯求看出此人兇悍,本初兄豈能沒看出?我等雖有些武力,恐怕不易拿下這等兇人吧?惹來官府問話,恐怕不美。要知道諸常侍還盯咱們盯得緊呢。”


    袁紹問段煨:“段君久經戰陣,覺得那人如何?”


    段煨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道:“此人龍行虎步,似有霸王之力;舉手投足,隱有殺伐之氣,不是易於之輩。在下不是其敵手。”


    段煨被許攸說服投入袁紹麾下後,很受重視。


    袁紹這點做的很好,段煨出身卒伍,亦非名門,身份很低,而袁紹卻能折節下交,以禮相待。段煨深受感動,竭誠為袁紹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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