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才……豫才……,這裏這裏……”。


    周樟壽連忙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江南水師學堂外,一群身著白色海軍製服的學員們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其中幾名青年正跳著腳向這邊揮手,正是陳季良他們。


    周樟壽答應了一聲,幾步跑了過去,和幾位交好學員湊在了一起。


    “你們早來了啊?”


    陳季良道:“沒有,也剛剛到。哎,說說唄,你那兒有什麽消息?”


    周樟壽一頭霧水:“什麽什麽消息?”


    陳季良笑道:“別藏著掖著啊。誰不知道你是教官眼中的紅人,深得咱們教官的歡心,想必一定能從他老人家那裏得到什麽小道消息吧?快快,說來聽聽。”


    周樟壽苦笑道:“別鬧,我那來的什麽小道消息。還不是和大家知道的一樣。”隨即他狡黠的一笑:“到時你,家族裏麵人脈四通八達,想必是有什麽小道消息吧?”


    陳季良嘿嘿一笑:“一般一般,也就聽幾個老家夥念叨了幾句。”嘴上說的隨意,但這神態上,可明顯不是‘一般‘可以表示的。


    周樟壽笑道:“行了,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


    陳季良立刻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你們知道這次是去幹嘛吧?”


    周樟壽:“知道啊,去參觀被俘的俄國軍艦。”


    陳季良又道:“那你知道為啥要去麽?”


    周樟壽不屑道:“嘁,學習唄,博采眾家之長,了解敵人的裝備情況,對我們以後的軍事生涯肯定有幫助。”


    陳季良擺擺手:“對對對,不過這一次可沒這麽簡單。我聽說啊……”


    這小子還是賣起了關子。


    周樟壽沒好氣的一巴掌過去:“聽說什麽?”


    陳季良揉揉肩膀:“幹嘛這麽大勁兒啊。我聽說,這一次上艦,就是要安排咱們將來在這艘船上服役。”


    周樟壽等眼前一亮,“怎麽,這一次直接就上戰列艦?”


    陳季良道:“可不。不過也不是戰列艦啦。據說‘波爾塔瓦’號隻能算是一等裝甲巡洋艦。”


    周樟壽道:“那隻是俄國人的叫法。排水量12000噸,兩座兩聯裝四十倍徑十二寸主炮,這不是戰列艦是什麽。”


    陳季良撓撓頭:“也對,和‘晉文公’號和‘齊桓公’號基本一樣的配置了。不過咱們今後可能要上大艦,這個估計怎麽也排不上一等,也許是二等戰列艦吧。”


    周樟壽此時想了想道:“不過我聽教官說,應該還有其他的選擇……”


    陳季良等人八卦之火立刻熊熊燃燒,正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教官卻來了。“集合!”


    集合的哨音一響,不管你在幹什麽,一分鍾內必須完成整隊,哪怕是在拉屎,也要給我憋迴去。


    近衛軍軍紀極嚴,整個集合和行進的過程中,陳季良都沒有機會、也不敢進行剛才的問題。直到他們抵達了江南造船廠的碼頭,站在‘波爾塔瓦’號巨大的艦體前,陳季良才有機會繼續之前的話題。


    周樟壽被他熊熊的八卦之心感動了,“應該是會有一部分人在新建成的‘竇憲’號上服役。這是咱們大清自行建造的第二艘裝甲巡洋艦,應該是在未來的一兩個月就要結束海試入役了。”


    陳季良根本不為周樟壽的話所動:“少來!我還知道會有人被派到快速巡洋艦和驅逐艦上服役呢,這不是廢話麽。你趕緊老實招來,你聽到的小道消息是什麽,否則,別怪我們大刑伺候……”。


    周樟壽聳聳肩:“另外,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是什麽造成的?”一邊說著,周樟壽一邊指了指船台上‘波爾塔瓦’號艦身上那巨大的洞。


    陳季良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是什麽?”


    “到底是什麽襲擊了俄國的艦隊?”想要知道這一問題的答案的,遠遠不止陳季良這幾個八卦之火燃燒的青年。遠在歐洲,沙皇都快為了這個問題把海軍情報處的人逼瘋了。


    在戰前,即使最樂觀的親中分子也認為,兩國海軍的交鋒,最好的結果也是清軍損失三分之二的戰艦,並依靠軍港基地強大的岸基炮台火力,將俄國艦隊擊退。而俄國方麵也許會損失一些二等、三等巡洋艦,戰列艦和裝甲巡洋艦也會有所損失,但應該會比中國艦隊的損失要小。


    畢竟,俄國海軍遠東艦隊無論在主力艦的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比大清龍旗艦隊要有優勢。能夠阻止俄國艦隊占領旅順或者膠州灣,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然而實際情況卻讓全世界跌碎眼鏡。龍旗艦隊不但完敗俄國遠東艦隊,自己竟然連一艘主力艦都沒有被擊沉。甚至連受傷都談不上。


    當一部分龍旗艦隊拖著被俘的‘波爾塔瓦’號駛進上海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旗艦隊是怎麽做到的?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列強海軍的心頭。


    “我想聽聽情報部門對此有何看法。”


    瀏覽完手中的一疊照片,英國海軍上將胡德對眼前的情報處長問道。


    “現在整個歐洲都在猜測這個問題的答案。”情報處長謹慎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大多數國家都傾向於認為這是水雷造成的。俄國艦隊可能在進攻大清的某個港口基地時碰到了水雷。不過我們認為,這一可能性並不大。”


    胡德感興趣的道:“為什麽?”


    “第一,俄國艦隊在航行的過程中肯定是經過了航道檢查的。而且,在戰後我們通過一些渠道,買通了幾個參加過戰鬥的水兵,並有機會和一名被俘的俄國水兵軍官作了交流。據這些人說,當時,‘列特維讚’號率領搜索支隊已經在距離艦隊本隊十幾海裏之外和清軍龍旗艦隊交上火了——照片中受傷的清軍艦艇多是那時候被擊中的。您知道,‘列特維讚’號的排水量比‘波爾塔瓦’號要大,吃水也要深一些,既然‘列特維讚’號能夠平安通過水域,為什麽吃水更淺的‘波爾塔瓦’號,包括已經沉沒的‘彼得巴普洛夫斯克’號和‘薩瓦斯托波爾’號,反而會碰到水雷?”


    胡德道:“有可能是航行的軌跡不同,畢竟海麵那麽寬,後麵的艦艇不見得會和‘列特維讚’號走的航線一模一樣。”


    情報處長道:“是的閣下,不過如果結合我們對大清帝國海軍的一項情報分析來看,我們更有理由推斷,造成俄國艦隊幾乎全軍覆沒的可能是魚雷,而不是水雷。”


    “請繼續。”胡德示意他說下去。


    “閣下,根據我們對大清帝國海軍造船業的多年的觀察發現,自中日戰爭後,這個國家就幾乎沒有在從國外進口過魚雷了。誠然,隨著清帝國技術水平的日益提高,不再向國外購買魚雷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正因為魚雷這種武器沒有什麽技術含量,所以才會這麽容易被他們掌握。但是,正是這個我們認為沒有什麽價值的武器,清帝國卻將他的保密等級設置的比正在建造的裝甲巡洋艦還高。至今為止,無論我們用什麽辦法,也無法搞到一枚完成生產的成品魚雷。難道,這不奇怪麽?”


    胡德皺了皺眉頭:“俄國人倒是曾經用魚雷擊沉過土耳其的軍艦,不過那隻是一艘2000噸的通訊船。而這一次則是幾艘一萬多噸的戰列艦。你是想說,中國人可能已經掌握了更為先進的魚雷技術?”


    情報處長點點頭:“是的先生,我們認為中國人一定掌握了某種我們所沒有掌握的關於魚雷的先進技術,而且我認為這一技術很有可能是關於魚雷的推進係統的——所以中國人的魚雷才和世界各國的不同。他們的魚雷口徑既不是十四英寸,也不是十八英寸,而是二十一英寸。這麽大的口徑,很可能是為了裝載新型的推進係統的。”


    胡德想了想,“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即使有這樣的魚雷,中國人又是如何將他發射出去的呢。你剛才也說到了,當時清朝的艦隊距離俄國艦隊的本隊還有十好幾海裏遠呢。”


    情報處長抿了抿嘴唇,字斟句酌的道:“也許是當時有一些小型的驅逐艦或者魚雷艇從側麵偷偷靠近了俄國艦隊,但也許是另一種我們所不了解的武器係統,比如說,潛艇!”


    就在整個歐洲因為突然爆發的中、俄戰爭並因為由此而引發的一係列猜測而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南非的布爾戰爭卻正在走向尾聲。


    1900年11月29日,羅伯茨將軍離開比勒陀利亞,迴國接任英軍總司令的職務。他將南非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基欽納勳爵,伊安·漢密爾頓勳爵接任參謀長。


    此時退出城市的布爾軍隊此時已經化整為零,組成多股遊擊隊,在德韋特、德拉瑞、博塔、揚·史末資和詹姆斯·赫爾佐格等人的領導下,發揮野戰騎射之長,襲擊英軍交通線,掠取英軍給養,殲滅小股英軍。


    布爾民團以騎馬步槍兵為主,長於騎射而不善肉搏。由於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鐵路分布不均,主要集中在德蘭士瓦的工礦地帶和奧蘭治中部,所以布軍在大片荒原戰場上的依靠騎兵的機動能力獲取了生存空間。


    1900年9月至12月,布爾遊擊隊深入英屬開普殖民地作戰。英軍的鐵路線被嚴重破壞,補給受損,而布爾人則在偷襲中屢屢得手,俘獲大量軍火、給養和大炮。


    在和布爾遊擊隊交手的幾個月中,一名細心的年輕參謀驚訝的發現,一個西部鐵路邊的小鎮,奇跡般地沒有受到丁點兒損失。


    “報告!”


    “進來。”


    隨口答應了一聲後,基欽納頭也沒抬,繼續在研究地形圖。過了一會兒,他感到傳令兵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走過來將文件送給他,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中尉,你有什麽事?”


    門口,一個年輕的參謀趕緊上前道:“報告長官,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況,也許您會感興趣。”


    基欽納一愣,有趣的情況,嗬嗬,現在布爾人的遊擊隊已經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了,還有什麽事情會‘有趣’?好吧,反正現在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來,不如休息一下,聽聽小夥子的話。


    “好吧,給你十分鍾,說來聽聽。”


    中尉很高興,他上前拿出一份報告遞了過去:“是這樣,長官。我負責一部分部隊的補給工作,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布爾人的遊擊隊頻繁的襲擊補給線,因此我基本上每周都要檢查一遍各個鐵路運輸中轉站的物資損失情況,以便確定有哪些部隊需要增加運輸以彌補損失的物資。您知道,起碼讓士兵們不至於餓肚子。”


    基欽納點頭道:“嗯,你做的很好,小夥子。”


    中尉連忙道:“哦,我並不是想說這個,嗯,怎麽說呢,在這段時間對各個運輸中轉站的檢查過程中,我無意中發現,德阿爾中轉站三個月來沒有一次物資損失。無論是往哪個方向的列車,從來沒有在德阿爾被襲擊過。”


    基欽納立刻認識到這的確是一個極為有趣的現象,他立刻來到地圖上,找到了德阿爾的位置。“這裏是西線鐵路的一個關鍵節點,而且他的西北方向就是布爾人遊擊隊的活躍區,在北部的金伯利等地鐵路沿線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布爾人遊擊隊的襲擊,甚至在南部的開普省也是如此,而你說這個原本最應該被攻擊的地方,卻一次損失也沒有?”


    中尉道:“是的,長官。在發現這一情況之後,我也以為是數據錯誤或者是有人在搞鬼,於是我專門詢問了幾名曾經經過過德阿爾的火車司機,從他們的口中得知,現在德阿爾是西線鐵路唯一讓他們能夠放心的休息的地方。之所以哪裏沒有損失,並不是因為布爾人沒有攻擊哪裏,而是因為當地的防禦十分嚴密,這一段的鐵路線全部被保護了起來,所以布爾人無法威脅到火車站。”


    “具體是那一段鐵路?”基欽納知道,德阿爾隻是一個火車樞紐站,不可能影響到整條西線鐵路線,所以這個中尉所說的應該是其中的某一段鐵路。


    中尉走到地圖前找了一下,隨後指在一個地方:“就是這裏,從德阿爾往西,以布裏茨頓為中心一直到弗斯堡。”


    南非的鐵路主要分為東、西兩條主線。一條東線自伊麗莎白港起向北,穿過奧蘭治自由邦一直到比佛陀利亞,另一條自卡普頓起向北,連接北開普省和西北省,一直到馬弗京。除了這兩條最主要的鐵路線,還有一條鐵路線也很關鍵,那就是自伊麗莎白港向西,連接東開普和北開普,一直到阿平頓的這條鐵路線。


    中尉所指的這一段兒鐵路,正是這條鐵路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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