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早就存了打上三天三夜的心思,一場怎麽過隱?立刻道:“當然是多比試幾場了”,靈機一動,加了一句“好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劉少卿見小姑娘果然上道,故意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道:“那不知殿下要比試幾場?”


    建寧歪著頭掰了掰手指頭,“十場!”


    很明顯小姑娘數學不是很好,太多的數也數不過來。


    劉少卿裝作大驚失色到:“那可不行,我們不比王府群英薈萃,人才濟濟,哪有這麽多人來打,不行不行!”


    “那你說打幾場?”


    “三場,三局兩勝”


    “才三場,那怎麽能過癮?不好玩,不行,就要十場。”


    “郡主,十場真心不行,就三場,您要是喜歡熱鬧,可以多上一些人不就是了。”


    建寧一想,對啊,我多上幾個人,那不就更熱鬧了麽,於是道:“那好吧,本郡主不欺負你,三場就三場,每場就一百個人吧。”


    劉少卿差點吐血,這還是不欺負人?陪著笑臉道:“郡主殿下包含,您看,我這裏就三十個人,能不能就以三十人為限?”


    小姑娘真不是故意欺負人,純是數學學的不好,就記得整數了,此時才反應過來,人家沒那麽多人啊。想到昨天晚上皇帝哥哥專門交代不許仗勢欺人,小姑娘盤算了一下,贏咱也要贏得光明磊落不是,這才是大俠風範,於是大方的答應了“那就三十人。來,動手吧。”說著自己向後一退,雙手一推,示意身後的侍衛出手,就要開打。


    劉少卿連忙製止:“停!”


    這迴君主真的不高興了,“又怎麽了啊!”


    “郡主包含,剛才臣不是說了麽,今天皇上要臣等去兵部考試啊。”


    合著說了半天等於白說,還是不打啊。


    劉少卿此時已經將小郡主引到了自己的節奏,趁小姑娘沒反應過來,連忙道:“而且這裏地方小,街坊鄰居多,也施展不開,要不這樣,咱們約個地方再戰,保證讓殿下您滿意。”


    建寧一想也是,而且她也知道皇帝哥哥剛剛派了這小匹夫的差事,若是提前將他打傷了,耽誤了皇帝哥哥的差事,就算皇帝哥哥不說,阿瑪和額娘那邊也不會輕易饒過自己,與其到了吃掛落,倒不如等上幾日,等到皇帝哥哥交辦的差事完成了,再好好的出這口氣。


    心念電轉之下,小姑娘自認已經考慮清楚,於是道:“既然是皇帝哥哥有事吩咐你,本郡主就再饒你幾日,九月初九,咱們就定西苑校場,你要是敢不來,哼哼,看本宮怎麽收拾你!”


    建寧話音剛落,劉少卿趕緊就接下來,“郡主放心,微臣就住在這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隨即又道:“啟稟郡主,既然比試的時間和地點都是郡主定的,微臣有個不情之請,這比試的規則項目,可得由臣定。”


    “行!你定就你定,隻要你到時候準時到場就行。”


    建寧現在已經將所謂的比武娛樂化了,隻要有熱鬧看就行,主要是好玩兒,至於報仇什麽的,所謂‘小女子報仇什麽時候都可以’,不如等看完熱鬧再說。


    好不容易打發了這位姑奶奶,劉少卿好比和法國人打了一仗似得,差點兒筋疲力盡。


    還好忽悠住了,不然今天就麵子裏子都沒了。


    看看時候不早了,劉少卿趕緊迴屋換了衣服,和楊勇幾個趕到兵部,所幸沒有遲到。


    今天來並兵部的人並不多,小皇帝雖然網開一麵加考一場,但也沒有濫竽充數的心思,之前表現太差的,本次還是沒有機會,所以實際來參加加時賽的,隻有七八十人。


    兵部負責接待的是武選司的人,馬建軍今年二十九歲,是兵部的筆帖式,老姓是馬佳氏,隻不過是支係,現如今已經沒落了,家裏費勁心思,這才給他謀了個兵部的差事。別看馬建軍年紀不大,心眼兒可不少,在兵部幹了不長時間,上下都很吃得開,這才得了今天這份差事。


    今天這個差事說簡單也簡單,隻是做個接待,把人名一錄,領進衙門就算完事兒,但說不簡單,可也不簡單。


    為什麽,因為這些人說白了都是經過——至少算勉強經過——昨天皇上初試過的,也就是入過皇上的眼的,這裏麵肯定有人是皇上特別關注的,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馬建軍知道,這裏麵必定有人在未來三四十年裏至少做的兵部尚書的,甚至軍機大臣也說不定。而且,這裏還有些是從王府、貝勒府出來的,八成將來會襲爵。如果今天能憑借這個機會巴結上這些人,那怕隻是混個臉兒熟,將來都會讓自己享用不盡。


    也正是存了這個念想,馬建軍才死氣白咧的要了今天這個差事。


    看著名冊上的一個個名字,馬建軍知道自己發達了。福州將軍的兒子,桂貝勒的三子,蒙古親王的兒子,還有真正的皇親,名冊上愛新覺羅四個字明晃晃的耀眼。


    馬建軍不遺餘力的巴結著,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給各位大爺伺候的周周到到的,嘴上說的是天花亂墜,馬屁不要錢的往外噴,真是渾身解數都施展了出來。


    這時候劉少卿來了。


    劉少卿一行五人,穿著打扮看上去比較普通。畢竟,劉永福一個土匪漂白沒兩年,怎麽也整不出那些兩百年傳承的貴族範兒來。但是劉少卿幾人是經曆過戰陣的,身上那股彪悍的氣質,是所有人拍馬都趕不上的。


    馬建軍一開始沒怎麽搭理這幾個土鱉。很簡單,屋裏頭有的是貴胄公子巴結不過來呢。但是劉少卿幾人簽完名往屋裏一站,馬建軍就知道這幾人不簡單。


    首先上來搭話的是溫都蘇。溫都蘇在昨天和劉少卿一組,運氣好被劉匹夫這個瘋子一攪合,他們這個組分值最高,自然而自然進入下一輪。劉匹夫在宮中被皇上留了半日,外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個王公大臣家裏可是一直在關注著這個事兒,怎麽能不清楚,伯彥納饃鈷早有教導,讓兒子和這個後起新星多接觸親近。


    和溫度蘇一起的是穆勒。穆勒是福州將軍穆圖善的兒子,本姓那拉塔,入關後滿族人多有改漢姓的,姓氏千奇百怪,什麽都有,穆勒索性就姓了穆。


    這一次中法戰爭,穆圖善指揮有方、身先士卒,在長門率領八旗士兵三營、漢軍練軍一營對抗法軍登陸部隊,將法軍擊敗,使法軍在fj開辟第二陸戰戰場的願望破滅,對大清來說,這可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朝廷親旨嘉獎。


    在這次戰爭中,穆圖善深刻的感受到了法軍的洋槍洋炮的厲害,所以皇上傳旨興辦軍校,穆圖善積極響應,送了兒子來學習新式戰法。


    穆圖善原本是僧格林沁麾下的,後來累積戰功,當上福州將軍,但始終沒有忘本,和僧王府一直走得很近。這次穆勒進京,首先拜訪的自然是僧王府伯彥納饃鈷,自然而然的和同樣準備入學的溫都蘇成了好友。


    在劉少卿進來之前,兩人正在聊昨天發生的事情。和絕大多數貴族子弟不同,穆勒是這些人裏除了劉少卿幾人外唯一經曆過中法之戰的。因為親身體驗過法國人的強大,所以對黑旗軍的戰鬥力,穆勒有著和別人完全不同的體會。


    長門之戰,自己的父親帶著福州城內三個營一千多人的洋槍隊,再加上準備支援台灣的淮軍一營練軍五百人,將近兩千人,依托地形阻擊法軍登陸部隊三百人,卻被法國人壓著打,死傷了三百多人。若不是穆圖善親自督戰,砍了十幾顆臨陣脫逃額官兵的腦袋,再加上那一營練軍比較精銳,,長門恐怕就守不住了。這不是穆圖善想不想守的問題,是部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根本就支撐不了這種戰損。


    好在最終是法國人先扛不住,扔下幾十具屍體跑迴船上。而這一營的練軍,據說就是曾經到過北圻戰場的。穆勒是親眼所見八旗軍和練軍的差異之大,而據這位陳管帶所言,自己這個營頭若不是在北圻和黑旗軍共同戰鬥過,並且受過人家三個月的訓練,遇上法國人也就是渣。


    正是因為這些,穆勒對黑旗軍的認知比任何人都深刻。而且在拜會伯彥納饃鈷時,也曾經說起過這些。這也是為什麽昨天在宮裏,溫都蘇甘願在小組中以劉少卿為首的緣故。


    溫都蘇和劉少卿這也算是戰友了,見麵自然免不了親熱。“昨天的操演,咱們這一組的,可都是沾了賢弟的光了,賢弟敢想敢為,真是讓愚兄欽佩啊!”


    劉少卿苦笑道:“小弟是真不知情啊。幸虧皇上明察秋毫,不以不知而罪人,否則,小弟這顆人頭,早就搬了家了。”


    溫都蘇衝天拱手道:“是,皇上聖明。不過當時,愚兄可真是為賢弟捏一把汗啊。”


    這話說的是不是真心,誰也不會真的去計較,無非是雙方為了拉近距離,撿好聽的說唄。


    一番寒暄過後,溫都蘇介紹:“這位是福州將軍的公子,穆勒,都是好哥們,今後還要多親近親近才是。穆勒兄可是對少卿你佩服的很啊。哦,對了,聽說昨日皇上給賢弟賜了字,這今後,是不是不方便叫少卿了?”


    劉少卿一陣惡寒。皇上賜的表字是‘匹夫’,這能隨便兒叫麽,迴頭一打招唿,“匹夫,你好!”這像什麽話?


    “兄長就不要取笑我了,如果兄長不嫌棄,還是稱唿小弟本名吧。”


    溫都蘇也是調侃一下,顯得哥們兒親近,那裏真個會喊他‘匹夫’,估計這個字,今後也就皇上喊喊吧。


    聊到這裏,氣氛倒融洽了許多,年輕人就是好,原本隻見過一麵的,現在幾句話一聊,倒似多年好友似得。


    劉小匹夫又和穆勒見了禮。說起來,穆圖善在長門和法國人打了一仗,劉少卿也有耳聞,不過對比北圻的戰役,長門之戰隻是小菜一碟而已,因此沒什麽關注。


    穆勒又說起當時臨時支援的那個練軍營頭,劉少卿倒是還有印象:“嗯,當時是有兩個營頭,陪同唐景崧唐大人一同來的北圻,正好趕上紙橋戰鬥後來呆了沒半年,趕在sx之戰前迴了國,說是增援台灣了。”


    穆勒道:“不錯,當時因為法國人封鎖海岸,我們的船出不去,正好趕上長門之戰,說起來,若不是他們,長門恐怕就失守了。父親當時教導說,見微知著,在長門登陸的,還隻是法國兵艦上的水手,還不算是真正的陸軍,戰鬥力就這麽強了,而陳管帶所部,僅僅和貴軍訓練了三個月,就抗住了法國人的攻擊,那麽北圻的戰鬥有多激烈,而貴軍的戰鬥力有多強,可想而知。這次家嚴讓愚兄來學習,就是為了提高咱們八旗的戰鬥力,今後還望劉賢弟不吝賜教。”


    穆勒這一番話,倒真是發自肺腑,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是體會不到餘生之人對強弱的看法有多麽極端,因為對他們來說,所謂強與弱,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劉少卿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哪裏哪裏,小弟也是趕鴨子上架,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今後大家在一起,小弟還要靠兄長們多扶植才是。”


    幾人聊了幾句,又有一些公子哥過來打招唿。劉小匹夫現在名聲鵲起,這些人雖然談不上巴結,但交好一個未來可能的新星又沒什麽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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