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默海又不自覺的抬頭看天空,一看又來氣,一腳踢飛橋頭上的半塊轉頭。


    “呀!”有人尖叫,隨後聽到“噗通!”一聲。


    默海扔掉手中的車子,向河裏看去,這條河偶爾有小孩戲水,可下雨天的還有孩子出來玩嗎?難道剛才那半塊轉頭把人給砸了嗎?說罷他急忙跑去看向河麵。


    河麵上一飄著一個人,麵朝下。默海縱身從跳下河裏,將那人救了上來。放到岸上一看,是個一米四幾的小丫頭,十一二歲,長的十分精巧,像個小玉人似的,隻是發色呈現亮金色,五官怎麽看著有點混血小孩的樣子,她穿著奇怪的衣服,相當精美,怎麽看都不像是穿著玩的樣子,身上有一種奇特的香味。隻是這可愛姑娘的腦袋上有個很破相的大包,看到這個默海就尷尬了。


    “這附近有人拍戲嗎?”默海狐疑,拍了拍小姑娘,看她沒有嗆水,貌似隻是被砸暈了。


    想到這默海有些歉意,等了很久她還是沒有醒來,於是默海幹脆將她背了迴去。


    他的家在城郊的老房子,有院子。他將那個昏迷的小女孩放在房間,他的母親自己開著一家服裝店,還沒有迴來。一看表三點半,還有很多時間,他換洗了衣服,用藥膏塗抹了傷口,在院子裏開始練拳。


    這是默海的爺爺用棒子打出來的習慣,默海很小的時候父親去世了,爺爺一從那時起就逼著默海練拳,之前默海非常不願意,又苦又累,兩年前,他的爺爺去世了,默海反而自己有空就會按照爺爺教的拳法來練習。


    一套天極拳,在院子裏打的虎虎生風。偶爾隔壁的小妍會坐在牆邊上看小海練拳。


    她是個比較呆萌的女孩子,每次紮著兩個小辮子,有時候披著頭發。她是默海從小的玩伴,每次被人欺負都是默海幫她出頭,非常仰慕默海,現在的小妍也長成大姑娘的感覺了,身後總是有很多男孩子圍著轉,而今天默海沒有見她出現,估計又被朋友叫出去了吧。


    到了下午快六點了,默海為父親和爺爺上了一株香,跑去把米飯蒸上,洗幹淨蔬菜等母親迴來做飯。


    “阿嚏!”


    裏屋傳出一聲噴提,默海急忙跑去看到那個頭上有包的女孩子醒來了,她在四下張望,感覺自己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漸漸的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意,看的默海有些不自在。


    她看到進來的默海,秀眉豎起道:“你,想對本小姐做什麽?俗人!別以為長得帥本小姐就會從了你!”


    默海一看頓時給出一個關愛傻子的眼神,又歎口氣,他不知道要說什麽,隨便說了句:“哦你醒來了?是我救了你啊,我叫默海,這裏是我家。”


    對方看到默海的表情就不高興了,說“你那是什麽眼神,可惡!還沒有誰敢這麽對待本小姐呢!”說罷感覺頭痛,頓時拿手捂住腦袋上的大包,哎喲喲的哼哼起來。


    “哦”默海滿不在乎的迴了一聲,懶得和她爭辯,而且多少內心有些愧疚,那麽大的包,比那個小姑娘手掌心還大一圈。但是長在她的腦袋上非常滑稽。


    默海忍住沒笑,問她說:“你是誰?怎麽會在河裏?”


    那小姑娘噌一下站了起來,擺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說,我叫:“姑奶奶!”


    默海頭頂黑線道道垂下,心思道:“這個小丫頭果然腦子有問題。”不再理會她了,隻是扔給她一條毛巾,轉身離開。


    不一會聽到一聲門響,一位身段婀娜、氣質幹練、麵容美麗的女子走了進來,她是默海的母親柳鈺。完全不像是兒子有十四的樣子,怎麽看都像是默海的姐姐。這也難怪,她在十八歲的時就生下了默海,在當今著實罕見。


    “小海,媽媽迴來嘍。”她在門口換鞋子,叫著自己的兒子。默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柳鈺一下就看出來這小子八成又出事了,她雙眼眯縫,嘴角微笑,默海頓時一個寒顫。


    此時那個豆丁女穿著默海的一件白t恤,皮膚晶瑩,頭發金亮長至雙肩,露著兩條小白腿十分靈動。看的柳鈺直眨巴眼睛,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小仙人似的。默海看到嚇了一跳,心想“這丫頭怎麽隨便就拿別人的衣服穿啊?這下完蛋了,說不清了。”


    柳鈺轉頭向著默海鬼笑道:“小子,你是想趁著世界沒亂先取個媳婦嗎?”說罷嘿嘿笑了笑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問道:“來告訴阿姨,你叫什麽?”


    那小姑娘十分傲氣,兩隻晶瑩的小胳膊抱著平坦的胸說:“我叫姑奶奶。”聽罷默海扶額表示無奈,這個丫頭一定是被他把腦子砸壞了,世界觀發生了扭曲。


    柳鈺麵帶微笑,手上青筋鼓起,兩隻手握拳,卯足力氣夾住她的小腦袋,給這個傲氣的小姑娘來了一個“天旋地轉”。那小姑娘咿咿呀呀的一陣怪叫……


    片刻後,那小姑娘恭恭敬敬對柳鈺行了一個跪拜禮,臉上掛著淚,滿是挫敗感,她又老老實實的重新介紹了自己:


    “伯母您,您好~我叫小離。”柳鈺笑著點點頭道:“嗯嗯!這才是好姑娘,我去給你們做吃的了。”


    默海看著母親,又看看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小離,心中一陣感歎帶同情,他自己能長這麽大也不容易。這套雙拳擰腦袋兩側的“天旋地轉”不知道挨過多少次了。


    柳鈺進去廚房後,小離噌一下坐起來,表情認真的對著默海悄悄說:“你媽媽怎麽那麽像我媽媽,都是惡魔!”


    默海懶得理睬她,在默海的心裏,母親就是他的全部,他深知自己能健康長這麽大全都是母親的功勞,而且教育上從來不去逼迫他。柳鈺對默海說:“人生路很多,不會把人給定死在某一條,但是青春易失去,過了那個時候隻有後悔的份。”默海總能從自己母親身上感覺到不一樣的母愛。


    默海又轉向小離,看到她齊肩的金色發絲,身上散發特殊的氣息讓默海忽然想到還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於是問她:“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小離鬼鬼的翻翻眼睛,伸出一隻晶瑩的小指頭指了指天上。默海倒退幾步,像見鬼一樣的看著小離,剛才自己心裏隻是閃過這麽一個念想,現在居然就對上號了。


    小離很納悶的看著一臉驚奇的小海,在他眼前墊著腳尖擺擺手,示意讓他迴過神來。小海沒有出聲,獨自坐在院子看著天空中那如夢的世界。他情緒複雜,無法用一種方式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他擁有冒險的精神,想去探索那個地方,又討要那個地方。


    很快菜香襲來,小離就像沒吃過飯一樣席卷餐桌,一張袖珍小嘴動的飛快,感覺比默海吃的還要多,她倒是鬼機靈,邊吃邊誇讚伯母做的飯真好吃,堪比她們家的大廚師,柳鈺嗬嗬直笑,示意讓她多吃些,這樣就能張快點,到小海能結婚的時候就能長大了!


    聽到這,那兩人瞬間噎著,差點把嘴裏的飯全都噴了出來,互相嫌棄的看了一眼對方。


    飯後,柳鈺表情有些嚴肅的看著小海,她頓了頓,眼神又變的充滿關切,她歎口氣說:“小海,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小海擦了擦嘴巴,看著他母親,表情十分疑惑,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鈺平靜眼睛微閉,說:“我下午去了小妍媽媽那裏,小妍她發生了‘生命停滯’。”默海聽到後,身體發抖,頭低下來不再說話,過了一會他猛然跑到院子開始練武,好像要將所有的不悅全部都噴發出來一般。柳鈺知道兒子是個重感情的人,雖然年紀小,但非常護朋友,更何況是一起長大的小妹妹。


    最近的事情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初次感覺了一種無奈和苦悶,更加痛恨頭頂的那片天空,這些一定都是它的出現引起的。


    小離望了望兩人,似乎沒有搞明白怎麽迴事,什麽叫“生命停滯”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會事,不過看到小海心情很不好也沒有多問什麽。


    “小姑娘,來幫阿姨洗鍋吧。”柳鈺向小離微笑,小離看著海媽媽冷汗直冒,雖然在家從來不幹活現在不會也的幹,真不知道怎麽會來到這麽一個地方,她精巧小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很願意的微笑,而內心的小離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柳鈺收拾完後看了一眼院子裏怒氣哼哼的兒子,心裏有有說不出的滋味,她也怕小海突然就那樣一睡不醒,或是自己變成那副模樣,無論哪一種都是她無法接受的。這是她近一個月的心結,在堅強外表下的一種恐懼。


    柳鈺沒有去勸解默海,在這樣的環境中,越快的成熟,越有活下去的希望,畢竟世界變了,她能給兒子的東西已經沒有多少了。


    柳鈺走向了書房,她非常喜歡看書,書房幾乎沒有什麽站腳的地方,那些書有些是小海的父親留下的,有些是她自己平時買的,種類雜而多。小離也在一邊看這些成堆的書,她對這裏的書非常感興趣。


    晚上小海躺在沙發上睡不著,看著月亮和天空中那奇特的世界,心裏對它很是憤怒,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子和從小的玩伴都得了奇怪的病,不知道之後還有多少人會離開他。從小失去父親的默海,沒有因此而缺乏安全感,全部要歸功於強悍的柳鈺,


    第二天早上,小海起來看到自己房間的門開著,裏麵傳來一陣賊賊的怪笑聲。


    “哦哦哦!這個好厲害!嘿嘿!”默海聞聲向裏麵看去。小離表情眉飛色舞,手裏端著一本雜誌,他看到封麵頓時就不好了,小離手裏拿著龐凱從島國迴來時偷偷買的雜誌!平時都小心的藏著,怎麽被她翻出了!該死。


    他怒哼哼的推開門,紅著臉怒道:“你這小丫頭,睡我房裏怎還亂翻別人東西。”要是個男的就可以一頓胖揍,但是對這麽個小丫頭隻有幹生氣的份。


    “切,這種書本小姐在我們的‘翻雲閣’每隔一個時期都會有這樣的書出售,比這個經典多了,還有我最喜歡的男子間的真愛……”說著小離眼中桃花泛濫,亮金色的發絲蕩漾。


    默海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書鎖進書櫃,可小離鬼使神差的又拿出一本,這本書讓默海倒吸涼氣。封麵上是兩個身材矯健且勻稱的半裸男子,對著鏡頭的微笑飽含深意,內容……默海根本不願意想,感覺自己臉都發綠。


    “這是你從哪拿的?”小海又生氣,又好奇的說。


    “柳伯母的書房啊。”小離說的十分自然又隨便,說罷翹起白皙小腿嘩啦啦的翻閱了起來。小海聽到後隻想吐血,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媽有這個喜好,這兒子可真失敗。


    這下真是氣頭上了,什麽男孩子女孩子,都照樣收拾,小海掄起袖子捏住小離兩邊的臉蛋。


    小離又是一陣咿咿呀呀的怪叫,這場麵就像是哥哥在教育一個不聽話的妹妹。


    小離認輸,投降表示願意上繳書本。她趁著小海不注意,瞬間釋放寶具,收起了幾本。而此刻的默海更本沒有意識到什麽是“寶具”。


    默海來到飯廳,看到沒有早飯,平時母親會將早飯做好再去店裏的。小海來到母親房間,看到她沒有在。默海心裏有了不好的念頭,快速跑向書房,柳鈺此刻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小海跑過去搖晃自己的母親,卻怎麽也叫不醒。默海頓時傻眼了,他之前的種種恐懼已經變成了現實。


    默海瞳孔極具收縮,顫抖,他雙腿發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感覺世界就剩下自己了,異變奪取了他的一切,此刻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爸爸、爺爺、媽媽、巧月、小妍……他在乎的人都不在了,什麽都沒有了!


    “伯母沒有死,你幹嘛那樣一副表情。”身後傳來小離平靜的聲音,此刻的她像個小大人一樣。小離靠著門,盯著趴在桌子上的柳鈺又說:“你可以把他放在床上。”


    小海聽到小離的話想到她的來曆,立刻迴過神來,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問:“要怎麽做,我要怎麽做才能讓我媽和我的朋友都醒來?快告訴我!”


    “這個就是你們所說的‘生命停滯’嗎?其實就是‘真魂離體’造成的結果,沒有必要太在意,隻是……”小離有些猶豫。


    “隻是什麽?”默海急切追問。


    “隻是在你們這個界,根本不可能找迴真魂!”聽到後,默海感覺希望又滅了,但他隨即又看向小離,說:“在你們的世界一定可以吧?你來自上麵的世界,帶我去你們的世界。”


    小離掙開默海的手嚴肅的說:“去是可以,你死了我可沒辦法負責。”


    默海根本沒考慮,讓小離立刻帶他去。小離歎口氣說:“帶你去可以,不過我‘降身’到這裏是有事情要做的,你若幫我,我可以帶你去。”


    小海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看著自己的母親心裏著急到了極點。


    小離看出了小海的心思說:“人處在這種時候是沒有任何危險的,過了十年百年也不要緊,這是修行中常有的一種方式。”


    聽到小離這麽說,默海平靜了許多,他知道麵前的這個看起來鬼機靈的女孩有著不簡單的來曆。他將母親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旁邊,抓著柳鈺那溫暖的手想到了很多生活中的事情,也想起了母親這些年來的不易,即便如此,母親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倒過苦水。爺爺把默家所有的財產包括祖地與這套房子都留給了母親,他說:”鈺,你這女娃是個好媳婦,默家不能虧待你,這些你留著,娘兩好好過日子……“母親接了下來,卻沒有變賣,用父親留下的積蓄開了一家服裝店,供給了家裏的生活和兩個人的開支。


    默海在母親身邊坐了很久,因為他從來沒有呆在柳鈺身邊這麽久,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一直呆在母親身邊……不過默海最後海還是離開了,他要找到解決的辦法,不能讓柳鈺這麽一直躺著。


    小離站在門口看著默海緩緩說:“幫我找到‘九器’,我帶你找迴伯母的真魂。不過你要有麵對死亡的覺悟。”默海點頭平複了心裏的焦躁,平靜的說:“我要去幾個地方,然後和你一起去找你要的東西。“默海幫母親蓋好被子後離開,他站在門口,迴眸又看著自己的母親,那稚嫩的臉上出現了男子漢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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