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之前的默海還是一個很普通的少年,他同其他的男孩子一樣偶爾打個小架,下課偶爾和班裏的女生打打鬧鬧,當心儀的女神從班門口過的時候乘機偷瞄幾下,釋放躁動的青春……


    這天,天色陰灰,小雨蒙蒙,牛毛般的雨點被一輛自行車衝擊而過,地麵水花順著纖細的車輪揚起。鋼框架,沒有車閘,踩踏的頻率決定著單車的速度,這種自行車稱為死飛,隻能永遠的靠雙腿踩踏下去,一路向前…。


    默海頭帶安全頭盔在雨中踩著這輛死飛單車,雙眸凝聚著憤怒。他奮力踩著單車的腳踏,穿梭於城市的街道上,他刷過一輛輛等待紅燈的轎車,引來周圍司機一片的叫罵聲!


    “臭小子!你趕著去死嗎?”


    “媽的!這是機動車道!你騎個自行車跑到老子前麵來了?”


    “死飛這種東西真害人!”


    默海完全沒有理會這些,他並非一個驕狂的少年,此時他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臉上的是雨水,是汗水,也可能是淚水。他找到了一種接近死亡的感覺,但不是真的想去死亡,否則連頭盔都不用帶了,他隻是在發泄。


    一輛街邊的電動車突然竄出,少年瞬間急轉,車輛重重撞上路邊垃圾桶,而他在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滾落在路邊的草地上。


    他仰麵朝天躺在被雨水浸濕的草地之上,沒有理會身上的破口和血液,而是凝視著天空,任由雨水拍打著他的全身,表情失落。


    他眼神空洞而失落,逐漸紅腫了起來。他用沾滿泥土且道道血口的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牙齒用力互相咬合,原本的失落轉為了一種憤怒。


    “啊啊啊!!”


    他揚天吼叫在發泄他的憤怒,而天空中除陰雲外,全部都被一層“世界”所籠罩。那世界倒懸於天際,如夢如蜃,時隱時現,擁有廣博的山川與陸地,宏偉瑰麗的建築群與各種奇景,雲纏霧繞,時而有大型猛禽略過,在地上的人類可以清晰的看到,估計其大小等同於大型客機。


    整個世界巨美而壯闊,倒懸於天穹,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倒立於這個世界的頭頂,讓人壓抑、敬畏、驚恐……更有人激動的認為這是仙世的降臨!


    天氣晴朗的時候,那空中的世界如同一層一層的幻境疊加在一起,透過陽光變的迷幻而超塵,那世界,磅礴而神奇,讓每個看到它的人畏懼又向往,它的出現已經有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來,每個國家都在研究它,但是沒有任何頭緒,對它的出現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解釋。


    高空探測器,氣象飛機,等等凡是能升空的東西都用了,最後的結果是無論它們如何上升,那天空中的世界都和這些飛行器保持著同樣的距離,那距離無法縮短也無法拉開,而在地上的人類看到飛行器分明已經飛入了那奇妙的世界之中,但是帶迴來的訊息卻讓人大失所望,和普通人在地上看到的現象一模一樣而已,這種情況就像是無法破除的禁錮一般。


    這種異象出現在兩月前的一天晚,那晚估計是現代社會最黑的一瞬間了。


    當時全球同時停電,長約兩分鍾,而僅僅兩分鍾而已,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有些公司因此而破產或是被收購,而與此同時太空的訊號全部都沒有了,低空的訊通衛星倒是有些依然可以使用。


    人類如同被一層水晶世界包裹住了一樣。恐慌、興奮、好奇、激動……各種輿論與情緒同時出現,末日論又一次興起,創世論也被拉了出來,各個神秘的組織憑空出現,魚龍混雜,招搖撞騙,弄的世界人心惶惶,犯罪率也驟然飆升。


    伴隨虛幻世界的出現,現在的地球沒有什麽影響,沒有僵屍,沒有病毒,也沒有外星人入侵。直到一個月過去後,有了第一個震驚世界的奇特事件。


    一位九州國男子在行走時突然倒地,到了醫院後發現此人生命跡象全部“停滯”。如同定格在某個時刻,醫學院無法給出解釋,同時這樣的事情一周內產生多列。


    “生命停滯”成了一種神秘的現象,人們自然與上空這個如夢境般的世界聯係了起來。


    在九州國的一個二線城市裏,那名滾落在草地的少年引來周圍路人的圍觀,過來看他的路人見到他在大喊,以為是這孩子摔疼了大叫,也有人笑著表示這是個不錯的教訓,誰讓他騎這種奇怪的車子,還騎的這麽快。很快路人看到少年沒事便散去了。


    而隻有那個少年自己知道,他不是因為痛!而是青春的躁動……


    十四歲的默海,隻有媽媽和他在一起生活,父親很早就去世了。今年是初三升學考試的一年,他要在考試結束後給心儀的女孩子表白。這對他而言顯得尤其重要,因為這是他內心的死結。


    他在學校架沒有少打,保證書倒是沒寫幾個,因為都是別人主動上門讓他揍。他明白不可以給老媽惹事,但是老媽說過“事不能惹,氣不能受,從小眼睛裏就揉沙子,長大了不是個受氣包就是個滑頭鬼。”所以默海算是遵奉母命了。


    對於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們,戀愛也是一個環節,而默海在這個環節就是一個慫貨。平時和班裏的女孩子打打鬧鬧,遇到三班的“龍巧月”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


    這個年紀的女孩大多開始重視自己的妝容和穿戴,而龍巧月別人隻見過她穿校服,單馬尾,四季如一,一個感覺十分傳統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自從每個少年的麵前飄過時,總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胸口嘭嘭直跳。而默海也是其中一個,讓他怦然心動!


    龍巧月身材高挑,穿著寬鬆的校服也可以看得出她那窈窕之軀,露在校服外的雙手如凝脂,脖頸曲美如鷺,五官精致略微立體,眼睛大而明媚,充滿一種罕有的知性,麵頰清秀,一切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要是換了哪個部件,還真就不搭調了,關鍵她不是大眾美女那種清一色的錐子臉,大眼睛,如同一家醫院的多胞胎……她美的很獨特,且擁有出塵的氣質。


    龍巧月的舉止間顯得很有禮數,平時話語稀少,性格極其孤僻,沒有什麽朋友,平靜如湖麵的氣場更是讓很多喜歡她的男生觀而止步,更別說默海這個聳貨了,隻要對方一個眼神,默海就立刻亮出一個後背。


    默海從初二時候關注了這個女孩子,一年間沒有過任何語言,都是遠觀。到初三最有勇氣的一次就是他打掃完衛生獨自鎖門迴家時,看到龍巧月也在關門,並向他走來。


    他傻站著看著對方走向自己,如同一汪清泉、一團迷夢。讓默海想到一句話:


    “你見過會走路的夢嗎?我看見了。”


    龍巧月走到默海身邊時,默海拿出了開天辟地的勇氣說了一句話,讓他自己都尷尬到不行的搭訕台詞。


    他說:“你好,會走的夢……。”他過度緊張腦子一抽,把剛才腦子裏的話給帶了出來,整個學校隻有他們兩人,這幾個字清楚到不行,想打馬虎眼都沒招,他臉紅心跳,這種尷尬足以讓默海直接跨過身邊的欄杆跳下四樓去。


    對方轉頭看向他,表情略微詫異,閃著明媚的眼睛,盯著默海。她張開水潤的嘴唇,語氣平和的說:“台詞記得不錯,不過我叫龍巧月。”默海被那雙眼睛看的不知所措。


    “哦嗯~那個什麽,我知道,剛才說錯了。”沉默努力避開她的視野,又忍不住的去用眼睛瞟幾下,而且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香,這讓默海又是一陣悸動。夕陽紅暈,而此刻正好遮蔽了默海的大紅臉。


    默海一米七八,而對方也足有一米六九到七零的樣子,高中之前,女孩子普遍發育都是快過男子,這樣的身高差,他怎麽可能躲掉對方的眼睛,兩人相隔兩米遠,背著書包站在夕陽下,一個站立如綠柳,一個低頭如燭台。此刻默海自己都解釋不清楚為什麽,怎麽就這麽的沒骨氣。


    “你叫默海?”龍巧月開口,打破了尷尬。同時默海聽到後感覺如沐春風,全身都要開花了。


    “嗯!你怎麽知道?”默海顯得很激動,心思這對方是不是注意過他。


    龍巧月摸了摸她自己那精巧而圓潤的下巴說:“畢竟你算是個‘名人’嗎,整個學校幾個人不知道呢?”說罷歪了歪腦袋有些小調皮的看著默海的反應,之後便走了。


    默海又尷尬了,他心裏的那個自己早已騎在欄杆上從四樓跳了下去,畢竟那名聲不怎麽好,他學習湊合,初中架沒少打,用他的話說學習這種東西不適合他,用母親的話說“要麽學好,要麽玩好,哪頭都沒撈著就去老家祖地養豬!”所以龍巧月所說的“名人”也是因為打架出名了而已。


    第一次的邂逅簡直稀爛。


    自從默海的死黨龐凱發現他這個秘密後,每當龍巧月從門口經過的時,龐凱總會突然立正,一本正經的大聲道:“大嫂好!”。他這一聲在邊上用眼睛偷偷看龍橋月的默海頓時就蔫了,眾同學也是一陣起哄。而龍巧月波瀾不驚,沒有任何反應和做作,從眾人麵前飄過。那如湖畔的靜美,讓默海隻能偷瞄,當龍巧月走遠後默海對著龐凱就是一頓抽。


    沾了衛生表的光,讓默海與龍巧月在前半學期內頻頻相遇,每次總是能多說幾句話,他頭一會想感謝掃衛生,最後一次,巧月居然對默海做出了幾個手勢,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默海沒有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他獨自一人興奮的拿著掃把當旗子揮。


    馬上就要升學考試,他打算考完之後,拿出勇氣去告白!成不成要去試試。


    考試前一周,世界發生了異變,一片慌亂,考試也被暫停了,最糟糕的就是上周,默海得知龍巧月也得了那種奇怪的病症-“生命停滯”。


    今天默海從醫院隔窗中看過龍巧月之後,一路不要命的在雨中狂奔,也是因為如此他心情極度失落,此刻他不僅想到了他喜歡的女孩子,也想到了很多班裏的同學,還有那些被他揍過白癡們,他怕周圍的人慢慢都會這樣離開他,生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默海用胳膊努力按著眼睛,不讓眼淚留下來,爺爺說過“男孩子的眼淚太有限了,一生也就那麽點而……”


    最後,默海沒有留下眼淚,他扶起變形的單車,推著向家裏走,任憑小雨洗滌他身上的泥土與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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