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前菜的製作時間結束,上校端上了一份有機蔬果鵝頸藤壺沙拉佐莓果酒料汁,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同樣吸引眾人注意力的還有恆鵬通伯爵的夫人製作的一道白蘆筍濃湯,裏麵加入了一些魚翅,頂著一枚扇貝肉,屬於是融合了諭洲傳統食材和西式做法的精致料理。


    “伯夫人,您似乎是專業人士?”,上校驚訝地看著放在自己做的那盤【不需要多少烹飪技巧,隻要切好然後涼拌一下】的沙拉旁邊的菜肴,發出感歎聲。


    恆鵬通伯爵夫人微笑著迴答他:“我隻是家庭主婦,並不是專業廚師,不過我以前是營養學博士出身,讀書期間自己對做菜有興趣,所以找師傅學習了一些。”


    “營養學博士?”,軍官眨了眨眼,覺得可惜,“您這麽高的學曆,隻做家庭主婦麽?”


    伯夫人尷尬地笑了笑:“我……我不是很有事業心的那種女人,和您夫人不同。”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我的父母也和我說,嫁入伯爵府後,安心相夫教子便好,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和伯爵府的人相處好了也能佑蔭家族。”


    “您父母肯定還是很愛你的。”,軍官微笑著安慰道,“不然也不至於同意您讀到博士才畢業,我軍中也有不少士兵家裏有姐姐妹妹的,她們的父母大多沒有您的父母這樣開明。”


    伯夫人啞然失笑,她輕輕搖了搖頭:“若真如此該多好……其中的緣由,我自己清楚。”


    “我猜伯爵大人應該也很愛你,所以才舍不得自家妻子去受工作的苦,偏要金屋藏嬌,他對您這般寶貝,估計要讓不少女人羨慕。”,軍官一邊把菜分碟子擺好,一邊繼續安撫伯夫人。


    恆鵬通伯爵夫人苦笑了一下:“但願如此……還是你們二位令人羨慕,恩上校是個大模大樣的男人,又是軍官,居然也願意跟女人家學做菜,我家夫君是從來不進廚房的,說是君子遠庖廚,不理解也看不上我的喜好,也不願意和我一起體驗……若是他能像你一樣該多好。”


    “伯爵大人應該是有別的考慮吧。”,上校低頭看了一眼圍裙,“他常要出門見達官顯貴,像我這樣沾了一身油漬也不合適,我是軍人,平日裏訓練就弄得一身髒泥,所以才不在乎。”


    所有的作品完成了擺盤,都按桌號數字排列著呈現在最前麵的的長桌上,每道菜前麵放了一次性的竹製小叉子和小勺子,大家自覺地排隊從長桌前路過,挑選感興趣的菜肴品嚐。


    恩竹和恆鵬通伯爵夫人的兩道菜最先被清空,隻有不到十個人嚐到了味道,其餘的鄰居隻能被迫去嚐試其他的參賽作品。


    沈韶因為有嚴重的潔癖,所以哪怕是這種用一次性餐具、一人隻動一次的試菜活動,她也不願意參加,連站都沒站起來,坐在座位上二話不說直接投了棄權票。


    聶仕鈞將一個全息屏揮到空中,匿名投票的實時結果在上麵更新著,很快完成率就達到了100%的進度,其中有四張棄權票,其餘的票數基本上主要集中在恩宅和恆鵬通伯爵府。


    最後恩宅的菜品依舊以兩票之差勝出。


    沈韶不禁開始擔心,萬一不小心贏下了三項,獎品中巨量的大米和麵粉要如何消耗。


    到時候再在積木鳥酒吧強迫大家分走一些吧。


    恆鵬通伯爵見到投票結果之後,連忙掛上社交笑容,走上前來和沈韶社交:“恭喜沈夫人,沒想到恩上校一個鐵血軍士,竟還有如此細膩的一麵,做出讓眾人讚不絕口的佳肴來!若不是他剛才說是您平日裏教了他不少,這等矛盾的事兒,我都要以為是在做夢了呢!”


    沈韶心說這票也不知道怎麽投出來的,很多人其實壓根沒吃上,就憑想象力硬投。


    所謂的料理比賽,實際上根本就是在投票給每道菜後麵的資源和勢力罷了。


    “伯爵大人謬讚了,不過是把家母農莊裏的蔬果隨意切切,加上點海貨涼拌一下而已,這種小菜做起來再簡單不過,還是您夫人那道湯更加精致。”,沈韶也和他一來一迴客套。


    恆鵬通伯爵哈哈大笑道:“沈夫人才是謬讚了呢!拙荊出身不高,她能懂些什麽?不過是用些尋常的俗氣食材,使些變廢為寶的伎倆罷了。”


    沈韶心說你這人幹嘛在外麵無故貶低自己老婆?


    “我倒不覺得伯夫人不懂。”,沈韶轉頭看向一臉遺憾的恆鵬通伯爵夫人,“她做的菜我雖然沒品嚐,但從做法和用料以及扇貝上的花切刀工來看,她十分懂得如何製作高級料理,品位和沈府的廚師不分伯仲,若是出去開一家預約製的量販式餐廳,怕是要門庭若市,隊伍排到兩年後。”


    恆鵬通伯爵一愣,打著哈哈說這話要是被他夫人聽見,恐怕要自負得不可一世了。


    沈韶微微一笑提問道:“我很好奇,您夫人是如何習得這樣精妙的技藝的呢?也是和我們家一樣,由另一個人手把手教的麽?”


    “哈哈哈哈,我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我個大男人哪懂什麽鍋碗瓢盆的事兒呢!”,恆鵬通伯爵擺了擺手道,“內人原本和我是同鄉也是同窗,她十六歲時家裏伯祖父在朝中出了事兒,便不繼續在恆鵬伯爵府的私塾學堂裏一起讀書了,去了民間的高中繼續上課,之後考上了王城理工,她原本讀的是什麽生物醫藥,我們成了婚後,改了去讀營養學,開始研究做飯。”


    沈韶捂著嘴佯裝吃驚:“生物醫藥?這麽好的專業方向,怎麽改去營養學了呢?”


    恆鵬通伯爵努了努嘴:“誰知道呢!我夫人沒什麽眼光,不像您這樣出身高貴,自然是知道什麽方向好什麽方向不好,可能她覺得做飯有意思就去改做廚子了吧?畢業後就在家裏弄些菜給我和孩子們吃,明明府上有廚師,她還非要日日泡在煙熏火燎的地兒,有閑心做這些,不如把自己拾掇得體麵點!若是我家夫人能像您一樣美麗動人,我也能和恩上校一樣麵上有光。”


    沈韶心說我跟你夫人差十幾歲,她還生過孩子,你非要拿我跟她比,是不是對她太過分了?


    “唉,像她這種出身的女人家,按理來說就算是旁支庶出,也應該懂些基本的道理才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分不清事情輕重。”,恆鵬通伯爵歎了口氣抱怨,“我這種身份的人出門在外,重要的是臉麵!她這家夥正妻的派頭是一點沒有,可我好歹也算代表恆鵬城的形象,總不能帶著我的妾室出門社交。”


    他對著沈韶拱了拱手:“幸虧咱們京安街道的街坊裏有您這樣的世家千金,以後都是鄰居,有機會的話可以多多走動!若沈夫人願意賞臉幫忙,還希望您能提點提點我那愚妻,教她一點人情世故,別再浪費時間在廚房裏,府上自有做飯的廚子!作為伯夫人,最重要的是能出得廳堂,她在外不能給我漲麵子也就罷了,天天被煙熏火燎的染黃了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府裏請不起工人呢,這多跌份兒啊!”


    沈韶麵上說好,心裏卻嘀咕,你這家夥對老婆有意見,你跟她直接說不就是了麽?幹嘛還非要借別人的嘴呢?不想做壞人?是凹大丈夫不拘小節的人設呢?還是故意貶低她抬高自己啊?


    沈韶決定想個辦法,用其他方法修複這兩個人的之間別扭的裂縫。


    最好能順便減少需要帶迴家的沉重獎品。


    沈韶轉過頭去看向做菜的長桌,大家已經開始紛紛處理主菜,恩竹也已經把活的河蝦仔細去了殼,將新鮮摘出的蝦仁剔除蝦線,與蛋清、生粉拌勻混合備用。


    沈韶注意到大部分的人帶來的食材都是已經處理好的肉或者魚,這是為了做飯的時候體麵切幹淨,不會弄得一身血汙和腥氣,影響之後交流時間的社交。


    隻見恩竹撕開了禦膳房的封條,一把抓起裏麵的鰣魚,在眾人的驚唿聲中利落地開膛破肚。


    在恩竹左右使用料理台的女人都往旁邊稍了稍,躲避著髒汙。


    “抱歉,禦膳房叮囑說,鰣魚需要吃活的才鮮。”,軍官洗淨雙手向大家解釋道,“我夫人貼心準備了換洗衣物,一會兒我會先去換身幹淨的,再迴到坐席和各位聊天。”


    恩竹處理好鰣魚,將它擺在一個長魚盤中,放上去腥的蔥結,隨後轉身向灶台處走去,往蒸鍋裏加入冷水,再把切好的薑絲放入水中,架上蒸屜開始蒸魚。


    上校抽出圍裙前兜裏的布擦了擦汗,隨後抄起蒸鍋旁邊的鐵鍋,開始做配菜。


    “這、這莫非是竹山寒翠?”,康渡侯世子康祈光見恩竹從箱子裏拿出一個茶罐來,“當年家父和兄長守城立功,年節的時候幸得長公主的賞賜,才有了一小罐!”


    沈韶語氣隨和地解釋道:“竹山寒翠正巧是我丈夫家鄉特產,不過這次我們帶來的茶葉和世子您嚐過的不同,風眠山莊每年向大殿上貢的一向是單芽的頂級茶葉,這種貢品我們不敢私藏,所以平日裏自家喝的都是一芽一葉的,雖說這茶產量極低,市麵上也是沒有的,但我們自留喝的較貢品還是差一截。”


    大家連連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來,隨後好奇地看向恩竹,想知道他要如何應用竹山寒翠。


    上校用竹製的茶匙舀出一些茶葉,泡了一杯茶放著備用,一時間茶香四溢,滿廳芬芳。


    “恩上校是不是要做茶香蝦仁?”,恆鵬通伯爵夫人眨了眨眼問道。


    軍官微笑著點頭迴答:“正是,您不愧是博士,果然見多識廣,連這江南小菜居然也知道。”


    伯夫人肉眼可見地有些開心:“我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專門做過關於茶香蝦仁的營養價值分析,記得那次作業我還拿了a呢,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今日恰好撞上了。”


    上校把蝦仁在茶籽油裏過了一遍,一顆顆小巧的手剝蝦仁團成了白裏透粉的球,隨後就被抄起瀝油,稍稍放涼之後,軍官重新起鍋,再次將蝦仁倒入,並把那杯清香撲鼻的竹山寒翠加入鍋中,一同翻炒,紅白的蝦仁和青綠色的茶葉互相點綴,鮮香撲鼻。


    恩竹把蝦仁和茶葉盛出,放入一個蓮花狀的、手心大小的精美白瓷碟裏,作為配菜。


    鰣魚也恰好蒸熟,上校套上隔熱手套,把盤子從蒸鍋裏取出,放上提前泡在冷水裏打卷兒的蔥絲和紅椒絲,加入一些豉油醬,再淋上熱油,把茶香蝦仁的小碟放在一側,就算完成了。


    “這道菜叫江南初夏品雙鮮,是禦膳房最近時興的吃食。”,上校把菜擺上了長桌,向大家介紹道,“晚輩跟著我家夫人學料理不久,實在是手藝有限,雖然做法一致,但恐怕不能完全還原大殿裏的口味,獻醜了。”


    沈韶捂著嘴做作地輕笑:“倒也不必這樣謙虛,明明是我按在大殿吃過的口味教你做的,怎麽會還原不了呢?而且隻是清蒸和清炒而已,這做法又不複雜,在我嚐來味道其實是一樣的。”


    她看向了恆鵬通伯爵夫人端上來的主菜稱讚道:“我們這家常做法的雕蟲小技,遠不及伯夫人這道菜精妙複雜,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眾人的疑惑的目光也隨之匯聚而來,伯夫人做的是一道看似平平無奇的魚丸麵。


    聶仕鈞歎了口氣:“主菜需是葷菜,這麵瞧起來倒是素得很啊…..”


    恆鵬通伯爵也嫌棄地咂舌:“唉,愚妻怕是沒理解比賽要求,做了平日裏給我當夜宵吃的那種麵條,實在是讓大家看笑話了,這局我們主動棄權,大家也莫要品嚐了。”


    “等等,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手工龍須麵吧?”,沈韶提問道,“雖然伯夫人不是現場製作,而是在府裏做好了帶過來的,但是我看不像是用機器壓出來的麵條。”


    恆鵬通伯爵夫人欣喜地迴答道:“沈夫人慧眼如炬,這是我自己手工製作的龍須麵!”


    她連忙盛了一小碗,遞給沈韶讓她嚐嚐看。


    沈韶微微欠身,禮貌地接過小碗並感謝,她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上,按禮製以左手遮擋口鼻,用筷子夾起兩根嚐了嚐,眼睛瞬時一亮,又搛了一個魚丸小口咬開。


    “這果然是巧奪天工的烹飪技法。”,沈韶不禁讚歎道,“這碗麵看似平平無奇,誰人能想到細如毛發的龍須麵中,居然還混入了牛肉的肉糜!況且這魚丸也並非尋常凡品,而是手打的鯪魚丸子!完全符合主菜需是葷食的比賽規定!”


    她又品了一口湯底,更是讚不絕口:“我看伯夫人的湯底是煮好了帶來的,這並非是為了省事,實際上是因為比賽的時間遠遠不夠!”


    沈韶垂下了眼細細迴味:“這湯底也不簡單,我猜測是用老母雞、鴨子、豬骨等葷物熬煮四個小時,取三者之鮮、香、濃,再備好雞脯肉解茸子,分批加入湯裏攪拌吸走油水和雜質,如此四五迴,才能吊出這樣一碗鮮香清爽的湯來!”


    恆鵬通伯爵夫人激動得都快哭出來了,總算有人能懂她:“對對,沈夫人說的一點也沒錯!”


    沈韶感歎著放下了碗筷:“禦膳房的廚子不過是給【客人】做飯,就算食材難得、造型巧奪天工也無非是那些按著食譜老掉牙的花樣……今天的料理主題是家常菜,家常家常,比的是用心給【家人】做的食物,剛剛恆鵬通伯爵大人也說,這是他夫人平日裏給他夜宵吃的麵條,小小一碗竟包含如此多的巧思和技藝,想來伯夫人對伯爵大人是情深似海,用心至誠。”


    她起身向伯爵和伯夫人行禮:“我聽聞二位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這麽多年過去依舊如此伉儷情深,在如今人心浮躁的社會之中,實在是難得的佳話,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貴。”


    上校也拱了拱手恭喜恆鵬通伯爵:“伯爵大人,您有這樣好的妻子,實在是羨煞旁人!枕邊人數十年如一日的情根深種,我想在場的男子恐怕無一人能有您這樣的魅力和福氣。”


    這小子輕聲地在心裏補了一句“不過我除外,我比你更有福氣”。


    恆鵬通伯爵被兩套彩虹屁誇得嘴角都快壓不住了,他伸手攬過妻子的腰,把她拉近了自己的身邊:“兩位切莫再過獎啦,聽得我們夫婦二人都要臉紅了。”


    眾人也紛紛祝賀,並且當麵點開手環,直接給恆鵬通伯爵府的菜投了票。


    沈韶心說太好了,這樣一來需要搬迴家的大米和麵粉就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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