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竹喚來侍者,將餐桌的桌麵清空,方便沈韶和夢塵放平板和揮全息屏。


    “沈小姐,你之前提出來的,罪犯可能提前藏身行政酒廊的可能性,我認為已經可以排除了。”,夢塵將兩塊平板上的數個分屏整理了一遍,“所有從走廊監控拍攝到的進入者,都有對應的離開畫麵,隻有那個神秘的黑衣兜帽人是憑空出現的。”


    沈韶感激地點了點頭:“柳老板還 是一如既往的目光如炬,看來作案者不是行政酒廊的員工,就是客人假扮的了。”


    她把兩個平板上案發前一晚、侍者更新咖啡機調味盒之後的畫麵單獨摘出來:“我們可以看到,咖啡機調味盒在更新之前隻剩下一包代糖、兩包黃糖、兩包白砂糖、一個奶球,服務生是從圍裙的口袋裏拿出從後廚倉庫取出的調味品,分類放入格子中,其中最關鍵的代糖放入了八包,一共應該是九包,黑衣人出現之後增加到了十包。”


    夢塵將畫麵放大:“原本剩下的那一包代糖被墊在最後麵,2101號的胖大叔拿起來亂搓的時候,並非拿起了所有的代糖包,他隻抓了最前麵的大概五六包,在手裏翻看打亂。”


    “所以可以確定毒藥並不是之前剩下來的那一包代糖。”,沈韶切迴案發時間,也就是今天早上的監控畫麵,“到案發為止,這個調料盒隻被拿走了四包代糖。”


    夢塵迅速敲擊手環打開一個白板,將監控畫麵中出現的人臉截屏貼了上去:“拿走四包代糖的人分別是:早上七點踩點吃飯的2007號的商務男,兩個其他的客人,死者是最後一個,剛好掃雷不慎踩到了毒藥包。”


    “一開始毒藥被放在哪裏,可以看出來嗎?”,沈韶湊近了臉問夢塵。


    夢塵遺憾地搖了搖頭:“黑衣人放東西的時候用後背擋住了監控攝像頭,我不知道ta把毒藥包具體放在哪裏。”


    沈韶微微一笑提醒道:“我們已知最後毒藥是從前往後數的第四包,那隻要再看一下胖大叔打亂之後,位於第四包的毒藥在打亂之前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了。”


    “對哦!”


    大家紛紛異口同聲。


    “韶韶,你腦袋好靈光轉得好快啊!”,李雨嫣不禁讚歎。


    沈韶心說這話你講可以,但其它的人應該隻是因為剛吃飽所以忙於消化,大腦並沒有在運行,一時思路卡住了而已,畢竟這隻是很常規的東西,並沒有哪裏聰明。


    就在夢塵迴顧翻看監控錄像的時候,楚濯昂再次迴到了餐廳:“喂,我剛收到消息,死者的身份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2007號的商務男和2004的一家人則已經被帶到治安所等問話,2107的那個女人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很有意思。”


    沈韶懶得跟楚濯昂扯【喂】是叫誰,她直接提問:“什麽叫很有意思?”


    “假的。”,楚濯昂歎了一口氣道,“她入住的身份證件經過調查,並不是諭洲公民或常住人口庫裏的東西,而是臨時證件,也就說這個人用的是官方許可的假身份。”


    沈韶右眼皮一跳:“臨時證件?這就是她用假身份入住登記能通過係統檢查的原因?!”


    上校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之前做暗殺樊月初任務的時候,他和沈韶用的都是這種【官方許可的假身份】,也就是說這個2107號女人也是在做某種保密的任務,並且擁有特殊身份——沈韶很可能和人撞車了,從而導致申請被駁迴,無法繼續調查此案。


    “靠!”,沈韶煩躁地嘖了一聲,“諦聽沒這號人呀!我先問問我老板,這人是誰、哪個部門的、跑來幹什麽,會不會跟我剛提交上去的調查申請衝突了!”


    周自衡疑惑地問今天不是周日嗎?


    沈韶咬牙切齒地點開手環:“那又怎樣?就許他周末或者大半夜的打電話把我鬧起來做緊急任務,不許下屬反向卷他麽?是他自己說的【我們這個工種比較特殊,必須隨時隨地準備好接受召喚】,難不成他改行了嗎?我非要周末問他工作上的事情!”


    大家心說你這多少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在裏麵。


    語音請求的鈴聲響了一會兒被掛斷,沈韶立刻再次撥過去,她今天就非要聯係上老板不可。


    “幹嘛?”,第二次語音請求被接了起來,老板聽上去很不耐煩。


    沈韶鄭重其事地迴答道:“老板,我剛提交了一個調查申請,很急,加急的那種,而且在調查期間,我剛剛發現嫌疑人之一用的是官方的臨時證件,所以我想先問問您,我這個調查申請會不會是跟別的部門撞車了?”


    老板忍著火說道:“沈大小姐,今天是周末啊!周末!周末隻接皇室的調查委托,不批新的自發申請啊!”


    “老板,這個事情非同小可呀,畢竟其實我因為正好在案發現場是目擊證人嘛,我已經知道一些案情內容了,萬一真有衝突的話影響不太好,我考慮到您畢竟是大殿裏頭做事的,所以才還是謹慎一點先問問您,別不小心擋了您同僚的路為好,您說是吧?”,沈韶好心提醒道,這個事情要是真撞車,說不定還影響對方的職場關係。


    老板重重地歎了口氣:“國家對內的保密調查和執行部門就我們諦聽一個,沒有別的什麽別的部門會在國內用到臨時身份,估計是咱們的哪個同事,這個無所謂的。”


    沈韶皺起眉來:“不對呀,嫌疑人是年輕女性,怎麽看都是三十五歲以下,我們諦聽的年輕女性就三個人,另外兩個是剛加入的新人,你不是在讓她們幹文書工作麽?其他年紀大點兒的女性員工要麽退居二線,要麽已經轉到其他部門了,怎麽會在這兒出外勤呢?”


    老板直起了身子:“你說什麽?你把那個臨時身份發給我,我看看是怎麽迴事。”


    沈韶轉身問楚濯昂要證件信息,楚濯昂在李雨嫣的眼神示意下不情願地揮來一個全息屏。


    “謝菲?”,老板一查就發現了這個假身份在庫裏的狀態異常,“這是之前用過的東西,理論上臨時身份都是一次性的,用後即銷毀,怎麽會重複使用的?”


    他意識到諦聽的技術後勤可能出現了管理疏漏:“你等我一下,我發給他們查一下是誰在用這個已經失效了的身份信息,又是誰把這個臨時身份重新在庫裏激活的。”


    老板的電話掛斷,沈韶卻皺起了眉:“諦聽裏什麽人會盜用垃圾箱裏的東西呢?這肯定不是為了什麽特殊任務,這絕對是個人行為。”


    夢塵及時遞上了一個新的線索:“沈小姐,我剛才看了一下,確認毒藥包一開始就是放在最前麵的,2101的胖大叔把玩了幾下之後被換到了第四個。”


    “最前麵?”,沈韶倒吸一口冷氣,“也就是說,這個兇手瞄準的,是ta調查後確認第二天最早會使用咖啡機,並且確認一定會拿代糖的人!”


    “是2007號踩點吃早餐的商務男!”,大家齊聲說道。


    上校腦袋一亮:“還有那些下了毒的東西!行政酒廊小會議室的打印機紙、座椅扶手!就是針對商務人士的!我這裏有2007號的入住記錄,他預定的是住四個晚上!有極大概率會要求補充紙巾、洗浴用品以及更換一次性拖鞋!”


    “也就是說,這個兇手了解2007號商務男的航班信息,知道他要去趕早班飛機,一定會一大早就起來去行政酒廊,也了解他有喝咖啡加代糖的習慣,並且知曉他住酒店較久,且確認他會使用會議室!”,周自衡也跟著盤了一下手裏的線索。


    沈韶閉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太冒險了,這個殺手太冒險了,ta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哪怕失敗也要放手一搏,一定要殺掉這個人?”


    “這個2007號男真的是死裏逃生!殺手下毒後他居然一個東西都沒碰!”,李雨嫣不禁後怕地撫著自己的胸口,“萬一我們之中的哪個人不小心碰到了毒物,那該有多恐怖啊!”


    “還有那個孩子,2004號的媽媽不是去行政酒廊拿水來著麽!”,夢塵也搖著頭感歎,“明明馬上就要做手術延長生命了,萬一剛好拿了有毒的瓶裝水,豈不是死在黎明前?”


    幾個人嘰嘰喳喳地湊在一起後怕,不停地說著令人膽寒的if線後果。


    沈韶扶著額頭,她感覺這些就像是批判自己的話語,她當時冒險製作假證據坑害勤哲子爵,不也一樣是正如這個殺手一樣“心狠手辣、不顧無辜的性命”嗎?


    勤哲子爵家族中那些未成年的孩子雖然能避免一死,但是卻會被打上【罪嗣】的標簽,失去父母的他們將會由皇室安排的專門部門養育成人,他們沒有任何自由的權利,包括選擇未來的工作和婚姻,大部分的人要麽獨身一生,要麽會被在【罪嗣】的圈子裏隨意配對,然後被打發去封地裏的政府部門的體力活崗位,或者被送去貴族住宅裏做最低級的仆從。


    直到他們的三代以後,才能洗淨罪孽,成為最普通的平民。


    或許他們原本平日裏的鍾鳴鼎食,確實是來自罪孽的父母從他人身上刮取的民脂民膏,喝的是平民的血,吃的是平民的肉,享受的是從平民身上剝奪來的幸福,但這並非這些孩子們自己的選擇,這樣的代償式懲罰,似乎是一種殘忍的錯位。


    相對公正的懲罰,自然是有罪者償命抄家,而被動享受者應該被剝奪特權,也就是說這些無辜的家眷子女,被貶為庶民和加上直係三代內不可任公職,就已經足夠。


    可惜,對貴族來說,雖然律法奈何不了他們,但同時,皇帝的嘴就是王法。


    而西北瘟疫案最後的結果,相比“審判”、“償還”和“懲罰”,更像是帶著私人情緒的“報複”。


    她沈韶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冷血的賭徒和惡棍?


    律法隻針對平民,這不公平,但讓貴族經受超越律法的極端懲罰,就公平公正了嗎?


    所謂的正義和平等,難道不是應該讓所有人都以同樣的標準來接受懲罰和約束嗎?難道不正是像沈氏家譜中那些兢兢業業的先輩們做的那樣,不斷改進律法、不斷擴大律法受用範圍、不斷削減貴族和平民之間的身份和階級差距,構建一個全麵覆蓋且公正的司法體係嗎?


    沈韶不願意再迴想,她現在隻想要抓到兇手,問問ta到底是為什麽要這樣做。


    並且,讓兇手付出法律上的代價,接受公正的審判。


    “來得及。”,恩竹溫暖的雙手從身後輕輕地扶托著沈韶的肩膀,“慎博郡主不是說了嘛,一時走了歪路不要緊,及時糾正就還有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小心地撫著沈韶背後柔順的長發:“罪過和錯誤,是我們一起犯下的,所以抄書的事,我們也是一起來接受懲罰。”


    “你也說過,過去沒有辦法改變,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所以,未來的正確道路,也讓我們一同摸索,攜手並進。”,軍官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像這樣,可以嗎?”


    沈韶眼眶泛紅,轉過臉來迴答他:“可以。”


    ……


    一行人結束了“午餐”,按照唐警長的要求到東碣城治安所總部會合。


    “不知道彤彤和橋橋他們玩得如何?”,李雨嫣在去往治安所的車上自言自語,“我本來也想今天去別的園區玩的!多好的周末呀!”


    楚濯昂瞟了她一眼:“多來幾次東碣城不就行了?你又不是沒機會去玩,等以後完婚,你要是想,天天住在裏麵都行。”


    李雨嫣嘖了一聲抱怨道:“我怎麽可能帶男朋友來你的地盤約會啊?一個人玩沒意思啊!”


    “誰說讓你帶男朋友來了?你跟我去玩不行嗎?!”,楚濯昂崩潰地十指插入發間,“李雨嫣你腦子是真的有病吧?這麽簡單的彎都轉不過來?”


    “你才有病!”,李雨嫣啐道,“當然是因為不想跟你一起去玩!再說一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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