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竹坐在庭院裏的椅子上,聞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皺起了眉,禮貌地抿了一口就放下。


    他感歎著領主莊園的優雅上流:“我們這種暴發戶不管怎麽費盡心思地模仿,都沒有辦法學到貴族氣質的真諦。”


    他笑了笑,“不管是花大價錢買來貴金屬打造家具、用不知道哪個家族垃圾桶裏流出來的古董裝飾自己的宅子,還是往身上一件一件地套奢侈品,又或是請一大堆保姆請一大群家教,學著皇室貴族砸錢在騎馬射箭和藝術鑒賞等沒什麽用的教育上。”


    他繞著圈子說話,就是不主動提這次來的目的。


    “您莊園裏的隨便一棵樹都比我們整個家族曆史悠久,這些瓷器茶具都是正兒八經千百年曆史的傳家寶,而不是東施效顰的奢侈品;銀質托盤底下烙的是家族紋章,而不是品牌logo;走廊裏掛著的藝術品是曆代公爵的畫像,而不是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附庸風雅買來的名家畫作;藏品是這裏每一任主人的榮譽勳章,而不是來路不明的古董和昂貴珠寶。”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真正的貴族氣質是波瀾不驚的家學沉澱,而不是浮躁焦慮的自我證明。”


    女公爵放下茶杯,她不想聊這些有的沒的,她盯著眼前的中校直接試探:


    “我以為恩先生這次願意來談判,是為了幫沈探員。”


    青年輕蔑地笑了一聲,“一個心血來潮最近一起玩玩的女人而已,我有必要單單為了她這麽大費周章跑一趟嗎?”


    他也直視著女公爵的眼睛,“之前我拒絕和您談土地的事情,是因為您聯係的是須磨鎮行政長官辦公室,作為軍官和剛剛改革的小鎮的行政長官,我不能公然違背皇室政府改革的宗旨。然而這次沈小姐卻是以私人名義聯係的我,那麽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和您合作的機會。”


    他補充道,“更何況,沈小姐隻告訴我您的三個需求,並沒有說要用什麽方式解決。”


    恩竹站了起來:“沈小姐若是和您上次那樣一上來就要提買土地的事情,我肯定不會答應她來和您見麵談談,但如果隻是滿足您的三個要求,我就對這其中可以合作的方麵非常感興趣了。”


    他伸出手掌向大門方向指了一下:“我希望您能帶我參觀一下卡斯諾城邦的農場以及您所說的需要進行產業升級的地塊。”


    沈韶趴在窗台上看著樓下院子裏的兩個人,她頭頂上冒出一個問號,疑惑恩竹這家夥今天怎麽沒穿製服。


    雖然距離很遠導致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氣氛看起來非常和諧友好的樣子。


    她本來還擔心中校會大發雷霆直接提槍過來火拚,似乎現在不用怕這種事情了。


    “咦?怎麽走了?”


    沈韶看著恩竹起身,說了幾句什麽之後,女公爵也跟著起身,恩竹跟在女公爵身後一起往外走去。


    沈韶眯著眼想瞧個仔細,恩竹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還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然後迅速轉迴去繼續向前走。


    “他這個點頭是什麽意思啊……”,沈韶心裏更焦慮了。


    “到底是‘放心我會不顧一切救你出來’還是‘放心我自有妙計不會毀壞改革成果’啊!”


    她瘋狂撓頭發,希望兩個人有點什麽心靈感應,讓對方知道她現在的想法,一定要守護來之不易的改革果實。


    ……


    恩竹走在貧瘠的田野裏,他摘下一片葉子仔細查看,又抓起一把泥土,搓了一下,扔迴了地麵,接過保鏢遞過來的熱毛巾擦拭手上的汙漬。


    他轉身看向女公爵:“女公爵大人,我相信您很清楚卡斯諾城邦農業發展的問題,除了顯而易見的土質查和汙染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女公爵接下他的話:“是農作物的品種,我們城邦的農業剛剛發展不久,所以用的都是從外地直接買來的植物種子,然而這些作物並不適應我們這裏的環境。”


    青年露出微笑:“正是如此。”


    他向女公爵詢問,“您是否知道須磨鎮最近在大興土木的事情?”


    女公爵點了點頭,恩竹繼續說道,“改建翻新、修葺山路,會產生大量的土石方需要處理。須磨鎮那些挖開的地基下麵全都是肥沃的土壤。”


    他不給女公爵思考的時間,“承接土石方堆置和處理的工程,我作為行政長官有權利決定給誰,不僅是現在,還可以是未來的每個工地。也就是說,這些肥沃的土壤現在就在我手裏。”


    他用這一點誘惑著,“如果女公爵您能給我一個合適的報價,我很樂意把這些泥土賣給你,如果您能答應我更多的事情,我甚至可以把這些泥土免費送給您。”


    “可是……”,女公爵剛想說這些泥土就算短時間用上了也沒法保證長期的發展。


    恩竹立刻繼續之前的話頭,“而且我們株樹塔願意授權一些農業技術給您,類似於無土栽培這樣的科技,我們也有土壤優化的相關技術,我認為完全可以一起合作,包括針對卡斯諾城邦的土質進行轉基因農作物的研發。”


    他把左右手握在一起,“建一個對外隔絕汙染的、使用須磨鎮泥土的試驗農田,同時建設一個轉基因作物農業實驗室,我們來蓋一個新式農場。”


    “你要什麽?”,女公爵開門見山地問。


    恩竹的眼睛閃過狡猾的光:“新式農場的建造需要全部由您來出資,而成果則對半分,一半是您的,另一半表麵上以技術授權參股的名義劃給株樹塔,但是我希望您能主張把我列為董事而不是集團裏的其他人。”


    女公爵覺得有點矛盾:“我以為恩先生代表的是株樹塔的利益。”


    恩竹撒了個謊:“您也知道我們的規則是競爭上崗,我為了以後在家族裏的發展,必須私下給自己留點底子。”


    他用須磨鎮的泥土不停吹妖風:“農場運營幾年之後就能形成自己的技術團隊,到時候咱們就什麽都有了,不管是源源不斷的肥沃土壤,還是前沿的農業科技,都在我們兩個人的手上。您到時候覺得不放心,再想要把財閥踢出局也不是什麽問題。”


    “與其大老遠買一塊飛地,不如就在自家門口搞一個試驗田,難道不是嗎?”,恩竹問道。


    “我喜歡你的建議。”,女公爵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們接下來去市區,我帶你看賭場。”


    ……


    恩竹打開全息屏,快速掃描了一下北市的地圖。


    女公爵認為這一片推倒重建生物科技園區是非常劃算的操作:


    “老城區逐漸沒落,也沒有太多的曆史積累或者太好的基礎設施,原先的居民大多都搬去南城了,這裏最值錢的東西就算是五棟老賭場,所以我認為拆遷的成本會很低。”


    恩竹看著地圖讚同。


    “我希望恩中校能把軍隊的研究所想辦法弄點到這裏來。”,女公爵看向恩竹,“你想要什麽利益上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恩竹搖了搖頭:“軍隊改革的法案雖然現在也正在推進,但是很遺憾的是還沒有定下來軍隊研究成果商業化的政策,我不想做小偷。”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如果未來確實有商業化的政策,我會盡我所能把我手上到時候可以拿到的研究項目幫您在這邊立項落地。”


    “這種沒有確定性的畫餅可沒辦法說服我。”,女公爵笑了笑,“你得拿出須磨鎮的泥土那種實打實的東西才可以。”


    青年點點頭,“當然,我有別的東西。”


    他小聲地說:“您聽說過須磨鎮的龍嗎?”


    女公爵表示自己有所耳聞須磨鎮的龍事件以及興建龍研究所的事情。


    恩竹繼續問:“您可知道,龍這種生物非常特別,它們能夠獨立生下繼承自己記憶和情感的後代,相比克隆來說完全沒有壽命上的問題,而且全新的個體也不涉及倫理問題。”


    這句話讓女公爵眼睛一亮:“我們能用技術手段在人類身上實現嗎?”


    “那就要看您願不願意出資建一個龍研究所的分所了。”,恩竹看向對方。


    “須磨鎮隻是一個傳統的農業鎮子,我們這裏的財力有限,買設備的預算也有限,也沒有太多的人才,建好研究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成果。但是我們在建的龍研究所現在手裏有完整的一套龍生命周期的標本,原本的龍母骸骨、由它誕生的龍子的屍體包括屍體裏的龍血、龍子誕下的第三代龍蛋。”


    他湊近了女公爵的身邊,“須磨鎮作為首個新改革的鎮子有著高度自治權,龍研究所作為須磨鎮的產業,不像軍隊的研究所那樣被政府嚴格管理,想要在別的地方建一個分所我完全可以說了算。”


    “沒有問題,我可以出資新建龍研究所的分所,甚至捐款給須磨鎮建現在的研究所。”,她有些興奮,“隻要你願意共享標本和技術!”


    恩竹得寸進尺:“分所的收益我們三七開,您占七成,株樹塔則作為整個新科技園區的房地產開發商占三成,外加株樹塔將擁有在整個北城空餘地塊內建設或招商其他私有生物科技生產和研發設施的權利。還是一樣的要求,我希望您能讓我做北城科技園區的管理委員會委員長。”


    女公爵笑逐顏開:“恩先生,您還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不僅幫株樹集團入股了卡斯諾城邦未來的核心產業,幫須磨鎮的龍研究所募集資金,還給自己留了不少好處。”


    “你要知道我之前對財閥有多防備,從來不讓他們碰核心利益,賭場幾乎完全是我們家族的私產,財閥們隻有出錢討好、建配套娛樂設施喝肉湯的機會。”


    “你年紀輕輕,才剛上任行政長官不久,就懂得用手裏的權力配合財閥的資源和我以物易物了,真是後生可畏。”


    “隻要您覺得劃算,那晚輩就算是高攀您,權當交個朋友。”,恩竹帶著商人的假笑。


    “隻需要出一點小錢,一點貧瘠的土地,一點出成果後隨時可以踢走的股份,就能解決我的三個問題,何樂而不為呢?”


    女公爵伸出了右臂,兩個人友好地握手:“成交。”


    ……


    “沈小姐,之前多有得罪,這是你的東西。”


    女公爵揮了一下手,管家和女傭端上了兩個托盤,一個裏麵放著沈韶的耳機和手環,另一個托盤裏是她的隨身防具。


    沈韶狐疑地看向坐在桌子對麵神情冷漠的恩竹,她很好奇對方和女公爵做了什麽交易。


    “沈小姐如果昨天早上當時就說清楚的話,我也不會誤會。”,女公爵抱歉地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能指揮得動恩竹中校,原來隻是在幫忙聯絡恩竹先生。”


    她讓傭人端出那五張賭場經營許可證,“這些就算是給沈探員的賠禮。”


    沈韶聽到兩個稱唿的區別,她聰明的腦瓜立馬猜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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