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隻覺一股冷香鑽進鼻端。


    香。


    薛立在心裏答完了,一語不發地把陸嶼往迴背。


    「你別喜歡我。」陸嶼趴在薛立肩頭,用他清淩淩的聲音對薛立說道,「我一直沒娶妻生子,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活不久。太醫都說就我這情況,能活到二十多歲已經很了不起了,可不能再厚著臉皮賴在人間不走。你還年輕,一輩子還老長,可千萬不要喜歡我。」


    薛立沒有說話。


    陸嶼繼續說道:「你想想看,你們薛家是我帶人去抄的,你的父兄都是我下令殺的。我們之間仇多深對不對?戲文早八百年就不興寫喜歡上殺父仇人了。」


    「我沒有喜歡你。」薛立終於開了口。


    「那就好。」陸嶼環抱著薛立的脖子,嘆著氣說道,「你知道的,我誰都不會喜歡的。」


    薛立將陸嶼背迴榻上。


    陸嶼把花遞給薛立,讓薛立找個好看的瓶子幫他插好。


    薛立默不作聲地轉身照辦。


    梅花插-入瓶中,散發著幽幽冷香。


    薛立第一次見到陸嶼那天,正好也是梅花開的日子。


    當時他正被兄長欺辱,是陸嶼的出現替他解了圍。兄長一見到陸嶼便忙著上前逢迎,壓根沒空再理會他。


    那時候他噙著淚抬頭看去,便見到了臉上帶著輕淺笑意的陸嶼。


    後來他被父兄牽累,沒入宮中為奴,本來已無半分生念,不想陸嶼竟特意來看他。


    陸嶼要他活下來。


    所以他活下來了。


    薛立轉身走到外間,雙手緩緩攥成拳。


    他當然不能喜歡陸嶼。


    陸嶼在這世上無親無故,如果有一天陸嶼死了,總要有人將他下葬。


    傅懷明恨陸嶼,卻又不願意放陸嶼走,甚至不允許陸嶼接觸任何人。


    他隻有一直恨著陸嶼,才能留在陸嶼身邊。


    陸嶼,陸嶼……


    相比薛立的輾轉反側,陸嶼卻睡得挺香。


    陸嶼舒舒服服地休養數日,終於又能自己下床。外麵雪已經停了,他坐在爐子旁看書,有些百無聊賴,邀薛立坐下陪他下棋。


    薛立說道:「我不會下棋。」


    陸嶼說道:「我教你下啊。」


    薛立坐到陸嶼對麵。


    陸嶼興致勃勃地給薛立講規則。


    薛立學得挺快,兩個人你來我往地下了起來。


    下了兩局,陸嶼笑著說道:「你學得挺快,不像有的人,教他三天都學不會。」


    薛立頓住。


    他看向陸嶼。


    陸嶼對上薛立幽沉的目光,笑吟吟地給他講起過去那段往事:「你不知道吧,我跟你們陛下小時候就認識了。當時我爹是個窮酸書生,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死皮賴臉寄住在寺廟裏,偏還特別講究他那套規矩,我棋路稍微出格些,他就要拿戒尺打我。我老煩他了,就攛掇旁人找他去抄書,可算是清靜了。」


    薛立抿了抿唇。


    「後來隔壁搬來個小光頭,我閑著沒事就教他下棋,結果這小光頭太笨,怎麽教都教不會……」陸嶼語氣輕鬆,還帶著點兒懷念,「這笨得要死的小光頭就是你們陛下了,你要不信,改天我把他光頭的模樣畫出來給你看看。不過你看完可得馬上燒掉,要不然他可能要砍你腦袋。」


    畢竟誰都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黑歷史。


    陸嶼正要再說什麽,就見薛立忽然抬手掃亂棋局,起身遠離了棋盤。


    陸嶼一頓,看了眼亂糟糟的棋子,慢條斯理地把多餘的棋收了迴去,擺出個未盡的殘局。


    很快地,傅懷明從外麵走了進來。


    傅懷明一眼就看到陸嶼獨自坐在棋桌旁,意態悠然地看著棋盤上的殘局,像在思考破局之法,又像是什麽都沒想,單純隻是坐在那裏打發打發時間。


    傅懷明定定地盯著陸嶼。


    陸嶼放下手裏隨意把玩著的棋子,奇道:「陛下怎麽一大早過來了?白日宣淫怕是不太好。」


    傅懷明心情很糟糕。


    最近幾天他想要給一些人翻案,結果發現陸嶼把案子辦得鐵證如山,饒是他再怎麽想推翻陸嶼的決斷,也找不出絲毫辦法。


    他一直找不出陸嶼的罪證,已經有不少人再次上書請求他釋放陸嶼。


    就是因為知道還有那麽多黨羽在朝中,陸嶼才會這麽有恃無恐吧?一直到現在,陸嶼恐怕都不認為自己做錯過什麽!


    傅懷明把陸嶼抱了起來,俯身往他頸邊狠狠咬了一口,語帶切齒之意:「你死心吧,我永遠都不會放你走,你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這裏!」


    陸嶼疼得直皺眉,卻沒把傅懷明的話放在心上。


    他的一輩子也沒幾天了,傅懷明愛怎麽樣都行。


    當然,要是傅懷明能少咬他幾口就好了。


    真疼。


    第5章


    傅懷明把陸嶼扔到榻上。


    陸嶼思及那天的難受勁,有些抗拒傅懷明的欺近。他往後挪了挪,看著傅懷明說道:「陛下又不喜歡我,何必勉強自己與我做這種事。」


    就傅懷明床上那狠勁,陸嶼不覺得他能得了趣。


    陸嶼仰頭看著傅懷明:「陛下已是一國之君,要什麽美人沒有,哪用得著委屈自己?若是陛下非得看我受盡欺辱才解氣,隨便找個人來做這事不就得了?到時陛下有興趣的話還可以在旁邊看著,多輕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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