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風將魏澤攔下,湊到他跟前不輕不重地說了三個字,私生子。


    有關魏澤的身份,京都中有些傳言,畢竟周氏和裴之渙有過婚約,這不是什麽秘密。


    當年周氏在抄家前倉促嫁於一小縣的商戶,才讓她躲過一劫,隻不過因她是外嫁的婦人,沒去追究而已。


    後來周氏又產下一子,不知道的都以為魏澤是周氏同商人的孩子,但也有人瞧出了端倪,不過這些事情,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都隻能算作謠傳。


    然而,像段十風他們這些立於高台之上的家族,是十分清楚的,魏澤就是裴之渙的私生子。


    私子生嘛,誰家老頭子風流時不在外留個野種。


    魏澤不打算理他,這人他亦有耳聞,慶王家的段二郎,風流小王爺。他不覺得自己和這種人有什麽交集,正待要走。


    段十風見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心裏來了氣:“我讓你走了?”


    魏澤轉過頭,也笑了,這笑太過輕鬆,沒有一點負擔,反倒顯得輕佻隨意。


    段十風趁勢道:“我這人惜才,你若肯追隨我呢,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魏澤並不是第一次上京都,段十風從前見過他,有時候,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碰到和自己同步調的人,便忍不住想拉攏,想結交,但段十風這人的性子,有些傲嬌,說白了,就是嘴賤,不會好好說話。


    他其實是想結識魏澤,若能讓他臣服自己就更好了,便想探探他的口風。


    不承想,魏澤根本不搭理他。


    “這可是個好機會,別不識抬舉。”另一高官子弟說道。


    魏澤狀若無意地將禾草擋在身後,漫不經心道:“追隨你?你有什麽本事讓我追隨你。”


    禾草見他搖了搖手腕,知道他這是準備動手了。她曾聽說過,魏澤同段十風的過節,初因是在街上相互看不對眼,起了一次衝突,那次段十風被魏澤打得人事不知,差點丟了命。


    不過是口角之爭,怎麽就結了那麽大的仇怨。


    “追隨你?憑什麽?你有什麽能耐讓我追隨你?”


    魏澤一連三問。


    段十風先是一愣,憑什麽?就憑他是小王爺,而他不過是商人之子,但這個理由,對別人說有用,對魏澤這種人,不行,拿身份壓不住他。


    段十風見他不上道,嗤笑一聲:“什麽能耐?不如這樣,咱倆比試拳腳,若我贏了,你追隨我,若你贏了,我……”


    魏澤抬起手,往下壓了壓:“別說這些,都動拳腳了,還什麽你追隨我,我追隨你的。”


    禾草有種不好的預感,段十風性子頑劣,高調慣了,說話不饒人,可魏澤接下來的話,讓她意識到,魏澤的舌頭才是刀子。


    隻見魏澤臉上的笑一收,一腿踩在旁邊的石墩上,一手撩開衣擺:“若我贏了,你從我胯下鑽過去,若你輸了,你說如何便如何,怎麽樣,敢不敢?”


    少年間的拌嘴本沒什麽,可段十風戳了魏澤的痛,他最恨人叫他私生子。


    此時周邊已圍湊了好多人,跟在段十風一起的幾個官戶子弟也都一臉興興的樣子,等著看好戲,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到了這個時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禾草本想對魏澤勸解幾句,可剛才他將自己拉到身後,意思是讓她退開,別插手。


    兩人最終還是動手了,就在二人廝打時,禾草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人,那人看著甚是眼熟,猛然間卻想不起來。


    少女目測十多歲,身姿高挑,眉目間透著英氣,一身及膝長衫,腰間束著金玉帶,越發顯得腰細腿長,手中執著一柄不長不短的“寶劍”,說它是寶劍,隻因這劍鞘上嵌著華麗名貴的寶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禾草又朝她臉上看去,那少女的目光在兩個少年身上來迴看,最後定在挨打的段十風身上,少女眉頭輕蹙,搖了搖頭,輕輕唉歎一聲,那聲音很低,很輕,可禾草卻捕捉到了。


    她說的是“廢物——”


    接著少女轉身離去。


    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禾草想起來她是誰了,忠勇侯家的小姐,葉容容!


    那個時候,她和魏澤鬧了矛盾,有一段時間,魏澤同葉容容走得近,讓她生了誤會,後來才知道兩人是配合演戲。


    魏澤告訴她,說小時候受了葉容容一頓打,後來就纏著她,非要同她比試,直到打贏她為止。


    魏澤打了段十風……葉容容又打了魏澤……這中間怎麽有那麽點微妙而奇怪的聯係。


    禾草迴過神,見段十風挨了魏澤幾記重拳,嘴角迸裂出血,照這個狠勁擂下去,段十風焉有命在?!於是趕緊上前扯住魏澤。


    “少爺,別打了。”


    魏澤打紅了眼,拳頭沒收住,把勸架的禾草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等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將她扶了起來:“有沒有傷到?”


    “少爺我沒事,別打了,咱們走罷。”禾草拍了拍身上的灰,扯著他的衣袖,不敢鬆開,怕他火氣沒消又上手。


    魏澤看了眼她牽著自己的衣袖,不說話,任她牽著,兩人頭也不迴地走了。


    段十風從地上坐起,舌尖頂了頂嘴角,“嘶——”了一聲,下手真他娘的重,不甘心地望向遠去的兩人。


    魏澤同禾草迴了曲源縣,而他這次去京都帶迴的就是影衛。


    這日,縣中大街小巷都在傳,城外的岩石寨被人端了,寨子裏的匪賊,全都身死,無一幸免,聽人說,官兵進去後,寨子裏的地都被血染紅,臭氣熏天,有些屍首甚至被野狗啃食。


    因那寨子封閉,一般人不會靠近,寨子裏的人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被發現。


    ……


    深春時分,氣候暄暖,魏宅庭院內的綠植綠盈盈一片,各類瓊花奇草爭相開著,有色彩斑斕的三色堇,有嬌而不豔的海棠,還有一些讓人叫不出花名的,間雜在一處,配著院中的翠色,就是好春景。


    時下人們換上輕薄鮮亮的衣衫。


    禾草穿了一件藕色的交領及膝中長衫,下身著一條水色撒腳褲,滾了花草蟲鳥緣邊,外罩一件粉色短臂小褂,頭上挽了一個雙丫髻,隻在發間簪戴幾顆珊瑚珠。


    女孩兒長彎彎的翠眉輕輕凝著,雙手伏在羅漢榻的矮幾案上,一隻手搦著筆管,一隻手摁著白紙,態度十分認真周到。


    在她不遠處的書桌後,坐著一身量修長勻健的少年,少年手邊壘放了許多書,手中擒著一封信。


    不知信中寫的是什麽,少年看了後,又看了眼窗外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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