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看向夜空,萬鶴見了也抬頭看去。隻見穹窿之上,星鬥排布,萬千玄機盡藏。


    “先生看這星鬥,可看出了什麽?”魏澤揚鞭一指。


    萬鶴定目看了一會兒:“鄙人瞻仰天象,西南方向旺氣正盛,星曜倍明,那邊或許有生路,其餘方位皆死。”


    魏澤朗笑一聲:“就按先生說的,西南方向!”


    魏澤一聲令下,其餘之人高聲應諾。他們沒有退路,是生是死交給大將,隻需聽令行事,生死無懼!


    茫茫四野,十來人的隊伍揚鞭策馬,往西南方飛馳而去,展眼望去,廣袤的地平之上,杳無人煙,就這麽一路晝夜不息,所幸沒再碰到刺殺。


    夕陽西垂,霞光如火,正在士兵們欣喜之時,前方傳來隱隱震動,這種動靜他們太熟悉了,又來了!


    前方闊大的平地之上,出現一排排黑衣之人,足有百餘之眾,也不蒙麵,因為沒了必要,這場廝殺,不是他們死光,就是他們死光。


    “萬先生,你這夜觀星象的本事不行啊!”魏澤旁邊的銀甲男子笑道。


    說完,身後其他的士兵也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些人,在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懼怕。他們出城的那一刻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萬鶴笑著向他們抱拳致歉。


    噴火蒸霞,太陽掛在山尖,留下最後一片耀目的光亮,眾人肅下麵目,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魏澤一手摸向腰間,那裏是一個精繡的荷包,荷包裏是他二人的結發之誓。


    結發為夫妻,生死兩不疑


    結發為夫妻,生死兩不移


    男人的手緩緩摩挲著荷包,然後將它從腰間取下,掖於衣襟內,放至胸口處。


    “主人有交代,取魏澤性命者,賞銀千兩,若能提頭而迴,賞銀萬兩!”黑衣人頭領高聲叫喝。


    聞得此言,百餘人的黑衣開始騷動,睛目發紅,他們的眼中再無其他,隻有馬背上那個男人,就算他武功再高又怎樣,以一抵百?除非他是神!


    然而,沒有一個黑衣人敢往前衝,都等著撿現成的,誰衝在前麵誰就是死。


    隻見男人手持一把鴉項槍,迎光乘於馬上,束發飛揚,當真如同神臨。


    “都在磨蹭什麽!衝上去,殺了他!”當頭黑衣男人一聲嗬斥。


    湧動的百人隊伍終於爆發,一衝而上……


    禾草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心一突一突的,一早起來也沒心思做別的,隻在屋裏坐著,一直呆坐到傍晚時分。


    突聞外麵傳來三月的叫喊聲:“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死了?”


    禾草手上一顫,走了出去:“說什麽!”


    三月把手指向庭院裏的花草:“主子,你看嘛,這不都死了。”


    禾草轉眼看去,隻見院中的幾株盆栽全都枯敗了,枝葉毫無生氣地耷拉著。


    她穩了穩心神:“多大點事,你問問是哪個照看的,是不是水澆多了?”


    這時侍畫走了過來,說道:“怪我,我昨兒澆得水,忘記這花不喜水,可能把裏麵的根給灌了。”


    禾草點點頭,又迴了屋內。


    待人走後,侍畫狠狠嗔了三月一眼:“現在是什麽時候,你說那些話!怎麽一點長進也沒有,那什麽字,你再別說,提也不能提。”


    三月意識到了錯,抱著那個盆栽癱坐在那裏歎氣:“我把它們好好養養,待到這些枝葉綠挺了,再拿來給主子看,讓她心情好受些。”


    一陣風來,雜著濕熱黏稠的氣息,高闊的天際下,刀劍交錚鳴響……


    魏澤支了魏秋護萬鶴,讓他們退後,魏秋身上已掛滿彩。


    其他人跟他衝殺在前,他的唿吸開始沉重,有些連接不上,喉頭一片冰涼,眼睛已經被血汙得看不清前路,手上的槍斷了,又從腳邊勾起一把寬刀,最後刀刃也缺了。


    魏澤撫上胸口,緊緊按住。


    若他死了,若他死了……他的屍首不可以被帶迴,因為她看了會受不住……


    可他若死了,這副身軀隻能任人擺布,還談什麽可以不可以,所以,他還不能死!


    男人吐出一口血沫,又從腳邊勾起一把寬背刀,往前進了一步,此時的黑衣人已將他包圍住,卻不敢再次上前。


    黑衣頭領騎於馬背,立於人群之外,眼中抑製不住地興奮,魏澤,北楚之大將,今日你將死於我這無名之輩手裏。


    “殺了他!迴京共享富貴!”黑衣人揮動手裏的大刀。


    就在此時,隻聽魏澤一聲高喊:“你還不出來!看戲也看夠了吧!”


    黑衣人們麵麵相覷。


    “魏將軍,死到臨頭了還耍詐,難不成是被嚇傻了?”說完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一支利箭從旁邊的灌木中破空而來,那頭領心下大驚,慌張側身閃躲,仍被射中一隻耳朵,頓時鮮血直流。


    所有的黑衣人四麵張望,周圍的灌木叢開始抖動,那動靜越來越大,慢慢的,密布的叢林間走出人來,一個、兩個……越來越多,這些人身穿北楚服飾,可他們深邃的麵目絕對不是北楚人!


    這些人身材魁梧高大,手拿彎刀,兇悍異常,他們何時匿在此處的?難道說從剛才就一直在?!


    人群中一人虎臂狼腰,看上去尤為惹眼,琥珀色的眼睛,深褐色的皮膚,齊肩短發,一根細辮齊額勒著,朝魏澤高聲一喊。


    “魏大將軍,你怎的這樣狼狽?”金布爾齜牙笑道,看著魏澤渾身是血的樣子,準備蹦躂出兩句喜慶話兒。


    金布爾乃烏塔二皇子烈真的得力幹將,自從那日晚宴和魏澤赤膊摔跤輸了後,就一直想尋機會,把失去的麵子再撿迴來。


    當初,二皇子收到了魏澤的書信,為了應對魏澤的脫身之計,撤了敵對西縉的兵馬,北楚老皇帝無法,隻能派魏澤再赴邊境。


    魏澤曾去信烈真,支派人手在此處接應,因烏塔撤兵,北楚兵對敵勢孤力薄,無法支援。


    王謙那邊提前得了魏澤的吩咐,放他們入境,同邊境十六城打了招唿,一路通行,並早早潛伏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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