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往這上頭一想,他們反倒盼著六哥帶人來查了。


    那幾個月清洗宦官,下手最狠的就是六哥的錦衣衛,現下宦官們見了錦衣衛都繞著走。如若他們這兒被查,原本絡繹不絕上門求見的人便要消停一陣子,他們肯定怕自己被惹一身腥!


    逸親王府。


    玉引一邊幫孟君淮吹著菜粥,一邊搖頭慨歎:「唉,太慘了……」


    孟君淮就瞪她:「你行了你,成心是吧?」


    現下再小一輩的已經過了孝期,但他們依舊在戴孝。平常就隻能吃點素的,目下那一劍又傷及髒器,便連素的都隻能做成粥啊麵啊之類的來吃。


    所以這養病養得確實很淒慘……但他就是不想聽玉引這麽「明目張膽」地說!


    玉引抿唇笑笑,邊喂他喝粥邊問他:「你說這麽養傷是不是會好得格外慢啊?」


    他吃進去的一口粥不禁一嗆,咽下去後又瞪她:「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我說養得慢,又沒說養不好。」她又喂了他一口,「想讓你在京裏多待一陣罷了,現下正是最熱的時候,四下奔波太辛苦。」


    這還像個人話。


    孟君淮被她又喂了兩口之後,對這種「自己躺在床上當廢物」的狀態仍不適應,伸手就要端碗自己吃:「我來。」


    「不要,我來。」玉引喂得正上癮,一避,他忽地壓音:「快給我,明婧來了!」


    玉引:「……」


    她迴頭瞧瞧,奶娘確實正抱著明婧進來,就依言將碗遞給了他。


    他目下正格外疼這個小女兒,萬分不願意在她麵前顯出弱點,這一點上,玉引覺得必須維護他!


    待得奶娘走近了,玉引才發現明婧抽抽噎噎的。


    「又哭。」她一邊把明婧抱過來,一邊刮刮她的臉嘲笑她,「你爹才迴來幾天啊,天天光看你哭了,咱不哭了行不行?」


    「嗚……」明婧眼眶紅紅的,指指孟君淮,「爹疼。」


    玉引一啞。她把明婧擱到床上,明婧就往被子裏鑽,鑽進被子摸摸孟君淮腹上纏著的白練,聲音更委屈了:「疼!」


    孟君淮揭開被子探頭進去跟她說話:「不疼,明婧不哭啊,乖。」


    「疼……」明婧抽泣著伏到他身上,小臉上雙目含淚的樣子可憐兮兮。


    哎這小丫頭……


    玉引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


    孟君淮不在的這些時日,明婧都特別纏她。每天不管她到哪兒,明婧都要奶娘抱著一起去。結果孟君淮一迴來,明婧就改纏他了!


    昨天孟君淮換藥擦身時讓人把明婧抱出去,明婧就在西屋裏哭得天崩地裂,玉引都哄不住!


    玉引便也將被子揭了個角看她,板著臉:「你出來!娘不高興了!」


    明婧眼裏含著淚,嘴巴嘬著手指看她。


    玉引虎著臉:「你快哄哄娘,不然娘以後不帶你一起睡了。」


    孟君淮:「……」


    他斜眼瞪她:「她還沒滿周歲,你好意思嗎?」


    話聲沒落,伏在他身上的明婧小手一伸,指向玉引語氣堅定:「娘美!最美!」


    玉引心滿意足。


    孟君淮:「……」


    明婧你個小人精!


    現在就這麽會說話長大還了得?!


    三人就這麽在臥房裏消磨時間,一直消磨到了中午。中午時,在前宅讀書的孩子們迴到後麵,阿禮也一起來了,跑進屋跟孟君淮說:「父王,表哥說有事找您。」


    「尤則旭?」他見阿禮點頭,便看向他身邊的宦官,「沒跟他說直接來正院?」


    「下奴說了,但尤公子說他來正院不太方便,所以……」


    「沒什麽不方便的。跟他說,殿下這傷還是少挪動的好。」玉引說著就起了身,「讓他過來吧,我去西屋避著。」


    孟君淮蹙眉,一拉她的手:「你的正院,你避什麽?他一個小輩,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多規矩。」他說著就道,「叫他直接過來,正好一道用膳。」


    玉引便也沒再往西屋去,過了會兒尤則旭到了,卻見他臉色都是慘白的,飛魚服上還沾了不少塵土。


    「你怎麽了?」孟君淮問他。


    「殿下,我……」尤則旭輕顫的目光在房中迅速一劃,又垂下去,「您讓我查近來宦官進出京的檔,我……」


    他下意識地將頭低得更低了些:「我……弄丟了一本。」


    屋裏倏然一靜。


    孟君淮震驚不已:「你說什麽?」


    「我不小心的!」尤則旭急辯道,「我騎著馬趕路趕得急,險些踢著個在路當間玩的孩子,我……來不及躲隻好強勒住馬,一下子連人帶馬全摔了,我當時急著繼續趕路便沒注意檢查,到了府裏才發現少了一本。」


    孟君淮克製著震怒睇著他:「你知不知道任何一本裏都可能正好有我們要查的東西?」


    「我知道。」尤則旭不敢抬頭,急得眼淚都出來了,胡亂抹了一把,又說,「我折迴去找過一迴了,可沒、沒找到……」


    「你知不知如果那一本落盡那些宦官手裏會有怎樣的後果!」孟君淮怒意明晰了三分,「他們馬上就會知道我們在查什麽,先一步斬斷這條線輕而易舉!」


    尤則旭低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了,孟君淮也沒法子,重重一歎:「你進宮謝罪去!」


    「殿下……」尤則旭慌了一瞬,繼而目光從慌亂中平穩下來,同時也黯淡下來,「是。」


    孟君淮忍了忍氣,又一喟:「罷了,我帶你去。」


    他是想保尤則旭的命,然則這話一出,玉引卻慌了:「你等等?!」


    她詫異地看著他:「養了幾日還虛成這樣,就是因為路上顛簸,你還想顛簸一趟進宮?!」


    她說著目光在二人間一蕩,就道:「我帶他去,不行的話再請上兄長。」


    「還是我去吧。」孟君淮撐身要下床,「你兄長在忙別的事,讓你應付這個不合規矩。」


    「那我帶你的世子去!」玉引脫口便道。


    孟君淮:「……」


    他好笑地看著她,然而她卻是認真的:「你養好之前哪兒都別去。進了宮我少說話就是了,讓他自己說。」


    「……我的傷沒那麽重。」


    「那也不行。」玉引瞪他,「就這麽著了。珊瑚,備馬車去;阿祚快用膳,午後母妃帶你進宮。」


    珊瑚應了聲「是」,阿祚乖乖應了聲好。孟君淮想了想,也沒再跟她爭——她這麽執著,再爭下去聽著就像打情罵俏了。當著尤則旭的麵,不合適。


    於是幾人用過膳後,小歇了一刻,就上了進宮的馬車。


    這事上,玉引怕孟君淮再傷到自然是真,不過除此之外,她也有那麽點私心——哥哥不是收了尤則旭當徒弟嗎?這是為了讓尤側妃消停。而她在想,自己如若能同尤則旭親近一點也是好的,畢竟尤則旭在錦衣衛,現在雖隻是個總旗,但日後的官位理應不會低。那萬一尤側妃再鬼使神差地冒一迴野心怎麽辦?毫無威脅也令人心煩啊!


    如若那時尤則旭能幫著她與阿祚這邊,或者能因抹不開情麵而兩邊都不幫,那就好了。


    玉引存著這麽點「精打細算」的念頭,想有意地籠絡一下尤則旭。然則上馬車待了一會兒之後,她反倒不太顧得上這念頭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娘子學掌家 卷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糖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糖罌並收藏娘子學掌家 卷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