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坐在他身前的阿禮往他身上靠了靠,「我是大哥哥,我要比其他人學得都好。」


    上迴他也是這樣說。


    孟君淮就道:「可你上麵還有個姐姐呢,你看,你姐姐也不像你這樣讀書,你和她一樣,不好嗎?」


    「嗯……」阿禮思索著,不吭聲了。


    他記得母妃說的話,她說父王待姐姐妹妹好,跟待他好是不一樣的。對他是真的好,而她們,日後要離府嫁人,父王現在這樣寵著她們,是希望她們日後能領著夫家一起來幫襯王府、幫襯他們這些男孩子。所以她們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而他們必須要上進。


    這些話讓他不開心,他很想問問父王,就算姐妹日後要嫁人,那他現在真正待她們好一些不行嗎?


    可是母妃不讓他問,母妃說如果他問了,父王一定會不高興,而且就算他問了也沒用,他改變不了任何事。


    阿禮便在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要好好讀書,以後才能保護姐姐!」


    孟君淮嗤地一笑:「你想保護姐姐可以,但你不能把自己累壞了。再說你現在還小,保護你們是父王的事。」


    阿禮扭過頭看看父王,不知道能不能信父王的這一番話。


    清苑明信閣裏,玉引正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情忙著。她喊喬氏來幫忙,喬氏聽她說完就傻了:「給和婧找……夫家?!」


    玉引早上聽孟君淮說完也是這麽個反應。


    和婧今年才八歲……


    但孟君淮很平靜:「嗯,原本過了年就該開始忙這事,朝中一亂一直沒顧上。」


    他的意思是先把人挑好,然後好知會這戶人家的孩子不許定親不許納妾,至於什麽時候成親倒不急。


    「王府裏的孩子留到十七八再嫁的多得是,你若想留和婧到二十也隨你。」他說得特別大方。


    八歲定親,留到二十,讓那邊等十二年?


    玉引為此小小驚訝了一陣,而後倒也想明白了——和婧日後是郡主,就是四十再嫁,夫家也隻能捧著她。其實慢說郡主了,他們謝家的女兒其實也常有多留幾年的,並不值得稀奇。


    玉引便平心靜氣地琢磨起這事來,孟君淮的意思是若能跟謝家親上加親也好,若謝家沒有年紀合適的人,則從京中其他官宦人家中挑。


    玉引就先按規矩把這「逸郡王府要擇婿」的消息放了出去,之後的若幹天裏,必會有不少人家遞帖子過來。至於謝家這邊,她則可先自己理理有沒有合適的。


    「哎,這兒有一個。」喬氏幫她一起翻著名冊,找著一個,「這個今年十六,可以成親了。」


    玉引:「……」


    她扶著額頭看著喬氏:「隻是先挑人,不是急著把和婧嫁出去,得找跟她差不多大的。」


    「……」喬氏一拍額頭反應過來,趴在桌上直笑自己傻。


    晚上孟君淮迴來時,玉引把挑出的二十人拿給他看,最小的跟和婧同齡,最大的比和婧大六歲,其中有五個是謝家人。


    和婧藏在她身後抱著她的腿,羞答答地望著父王說:「我不要夫家嘛。」


    孟君淮歎了口氣。


    「怎麽了?」玉引拍拍和婧示意她鬆開,走上前詢問他,「阿禮惹你生氣了?」


    他搖搖頭:「京裏來了信兒,大哥想升你兄長的官,然後讓他查些事情。」


    「那就查啊……」玉引理所當然道。


    孟君淮沉默了一會兒,揮手讓旁人退下:「但你兄長昨日說了些話,讓我忽地拿不準這般死心塌地地跟著大哥究竟對不對。」


    玉引一驚:「什麽意思?」


    「你兄長擔心大哥會飛鳥盡良弓藏。」孟君淮一喟,「我原想謹慎為上,仔細想想這事,再決定日後該如何做,但大哥突然提起給你兄長升官……」


    他略作沉吟:「我從不曾懷疑過大哥,乍然起了這樣的事,我一時也拿不準究竟如何是好,你如何想?」


    「我……」玉引黛眉淺皺,初覺他和兄長這樣毫無依據的懷疑是不對的,細想又覺得他們是對的。


    現下每一步都可能關乎日後,自然是想得越周全越穩妥。


    這件事於孟君淮而言難以決斷,對謝玉引來說也不好胡亂出謀劃策。末了,二人邀謝繼清來清苑了一趟。


    次日消息送到的時候,謝繼清正在鎮撫司裏帶手下的錦衣衛們操練。


    聽宦官稟完話,他一愣:「去清苑?」


    「是。」趙成瑞躬著身,「是,王妃說有點兒想家,王爺便說請您過去一敘。您也不必太在意,什麽時候得空了走一趟就是了,都是自家人,隨意一些。」


    「哦……」謝繼清思量著應了下來,也沒急著跟趙成瑞走,客客氣氣地讓人送趙成瑞離開。


    而後他平心靜氣地與手下們又操練了兩刻工夫,眼見夕陽西斜了,才做疲乏狀打了個哈欠:「今兒就早點散了吧,我去瞧瞧王妃,晚上還得趕迴京來。」


    手下自然體諒,打趣說謝哥您甭急,您若是趕不迴來,我們也不敢疏於練習。


    謝繼清笑答了句「你最好不敢」便提步出了院門,上了馬一揚鞭,他疾馳而去。


    天邊紅日如血,謝繼清一路急趕著,身後塵土飛揚不斷,景物飛轉得什麽都看不清,他的思緒卻愈發清明。


    必是有什麽大事。


    他出入逸郡王府這麽多迴,沒有任何一次是單純為私事走動的。每一次都是假借看女兒的理由去,但迴迴頭一次到的地方都是逸郡王的書房。


    可是,此前也從沒有過哪次是直接以玉引的名義請他,他更不曾到過京郊的清苑——此前他們若去避暑,其間有了需要雙方通個氣兒的事,都是寫封信便了了。


    會是什麽事?


    謝繼清心裏沒譜,隻能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到清苑門口剛勒住馬,就見楊恩祿親自迎了出來:「謝公子。」


    「楊公公。」謝繼清在馬上一拱手,翻身下馬便疾步往裏走,邊走邊問,「出了什麽事?」


    「這個……是王妃想請您敘敘舊。」楊恩祿躬著身子道。


    謝繼清瞟了楊恩祿一眼。


    罷了,他原也該知道,從這位楊公公嘴裏聽不著任何不該他說的話。


    他便定下心來,隨著楊恩祿繼續走,結果到的地方,還真是玉引在清苑的住處——明信閣。


    踏進院門,先跑出來的是夕瑤。夕瑤嘹亮地喊了一聲「爹!」,被謝繼清一把抱起來,院子裏響起父女倆的笑聲。


    夜風習習,玉引又從窗邊往東廂房看了一次,見房裏的燈仍還亮著。坐在窗邊的影子像是兄長,孟君淮則踱來踱去的。


    這都聊了快兩個時辰了。


    和婧早已入睡,翻身時察覺到身邊沒人,便醒過來揉揉眼睛:「母妃……」


    「嗯?母妃在這兒。」玉引走過去,坐到榻邊拍拍她,「你接著睡,母妃去看看你父王和舅舅談得怎麽樣了。」


    和婧點著頭打了個哈欠,又說:「我餓了。」


    玉引便叫來琥珀,讓她叫膳房備些亦消化的吃的來當宵夜,想了想又說:「去問問有雞湯沒有,若有就拿雞湯下點掛麵,再放幾個餛飩。多做幾碗,給殿下和哥哥也送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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