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南角落有一處不起眼的小院,院子不大,極為幽靜,院中林木修竹,假山流水,處處精心布置,顯然小院的主人是個極為文雅,又充滿生活情趣的文人。


    此時小院中其他房間都是漆黑一片,沒有點燃燈火,唯有西廂房仍然亮著明亮的燭光。


    “你這就去,出宮時都打聽好了,今晚玉華宮封禁,所有宮女內侍一律不得離開半步,宮門口還有禦林軍守衛。


    “對外說是女皇陛下正在為明日的登基大典焚香沐浴。可咱們的人卻說那位赤衣衛提司——也就是和女皇形影不離的奚凝絡,卻早早架著馬車出宮了。”


    一個極為儒雅,留著長須的英俊中年男子背著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夜空說道。


    屋內,一個青年俊逸男子坐在桌邊,燭火映照下那人望著窗口的中年男子麵色冷峻異常。


    中年男子停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咱們這位陛下啊,平日裏雖看著睿智沉穩,頗具帝王威儀。但到底年輕,還是個姑娘,女孩子家都喜歡熱鬧,屬於天性改不了的。明日之後,她正式登基大寶,必然會多受約束,再想看到如此熱鬧的景致就不易了......”


    說道這裏,中年人迴身對著那一臉冷峻的年輕人說道:“我猜.....女皇此時一定不在宮裏,那個老怪物肯定也不在,這對咱們來說就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此刻宮中守衛大多都在玉華宮,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啊。”


    語畢,中年人從懷裏掏出一串形狀極為怪異的鑰匙來,拿在手裏仔細看了會兒,便直接丟給了一旁的年輕人。


    “這是藏書閣一到九層的鑰匙,這是我趁康王造反,皇宮大亂之際偷偷複製的。不過最重要的第十層鑰匙我卻一直未找到。據我推測那把鑰匙不在女皇手裏,就在那老怪物手裏。所以你先在六到九層仔細找下,如果沒有,說明那東西就在第十層。到那時咱們再另想法子。”


    那冷峻年輕人接過鑰匙拿在手裏擺弄,覺得這鑰匙甚為奇特,每把鑰匙上的齒不僅長短不一,其上的幾根鋸齒還分別指向不同方向,真不知道是怎樣的鎖才能使上這種鑰匙。


    “我的職權隻限製在一二層,偷偷試過這二層,鑰匙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每把鑰匙上我都做過標記,待會兒就靠你分辨著嚐試其餘幾層,如果打不開,就趕緊迴來,聽見了嗎?”


    中年人不厭其煩地叮囑著那個冷峻年輕人。


    “不要妄圖強行破壞每層的門,因為每層都設有機關,強行破壞會觸發藏書閣頂層的警鍾,據說最頂層的機關還要更加精密,具體會怎麽樣我也不得而知,總之千萬不可嚐試硬闖,切記!!”


    他是知道的,這個師侄仗著武功高絕,一向眼高於頂,又怎麽會把區區機關之術放在眼裏。隻怕這小子打不開門,很有可能直接用蠻力破壞,觸發警鍾不說,若是那頂層機關裏帶有什麽自毀的,亦或是自焚的保護機關,連那重要的東西一並毀掉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知道啦,師叔。”冷峻青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行!其他該交代的,你師傅一定都叮囑你了,我便不再囉嗦,趁這會兒城裏最熱鬧的時候,你趕緊行動。”


    冷峻青年起身,把鑰匙揣進懷裏,抱拳向中年人行了一禮,如一陣清風般消失在房間裏。


    “這師侄兒,骨子裏的傲氣太過嘍,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做師兄的也不管教一下。哎——”


    儒雅中年人背著手走迴書桌,開始寫起信箋來,等師侄完成任務,正好讓他帶迴去。


    屋中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屋裏氣息突然有些異樣,儒雅中年人沒有抬頭,依舊在埋頭寫信:“師侄啊,你怎得又迴來了?忘記了什麽便自己來取,別打攪我。”


    “你......還一如往日呢。”一個清朗的女聲突兀地冷冷傳來。


    儒雅中年人書寫的筆停了下來,緩緩抬頭望向那名冷峻青年,在他身前還多出一個人,一個身材極為高挑的女子立在門前,昏黃的光中看不清她的麵容。


    “師叔,她在院外鬼鬼祟祟的,我一出門就抓住了她。”冷峻青年轉向高挑女子,負手質問道,“真沒想到是你!你認識我師叔?”


    “他是......你——師叔?”女子吃驚地問道。


    “是。”冷酷青年當即迴答道。


    “一個文官!怎麽可能是你的......”女子滿臉的錯愕,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冷峻青年沒有迴答女子的問題,而是轉向坐在桌前有些發怔的師叔,說道:“既然你們相識,師叔,我有事就先走了。”又看向同樣呆呆望著儒雅中年人的女子,道,“將軍大人,今晚你隻當,我沒看到你,你也沒見到我,告辭——”


    也不管女將軍是否聽到,冷峻青年打開房門,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待冷峻青年的氣息消失後,儒雅中年人放下手中毛筆,凝視著女將軍緩聲道:“別站著,來,坐,坐。聽說諸國客館早就封禁了,你是如何出來的,又是如何找到這裏?”


    女將軍目光變得冰冷,沉聲道:“韓君陌,景國第一才子,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適才那人是怎麽迴事?你又對我娘隱瞞多少?”


    “嗬,我想你該叫我爹吧!”儒雅中年人落寞一笑,他平聲道,“你大家閨秀的禮節哪去了?你母親隻顧當她的官,沒教過你吧。”


    儒雅中年人沒想到這麽些年未見,一見便是質問。


    “大家閨秀!哼——,我這一身的傷哪裏還像是個大家閨秀。”女將軍鼻間冷哼,道,“倒是你,依舊溫文爾雅,可實際上呢!一個頂尖武尊都要稱你為師叔,不錯,藏得夠深!母親一直以來都認為你隻是個文弱書生,對你心有愧疚!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當年是你騙了母親。”


    女將軍說著已是雙眼含淚,厲聲怒斥眼前之人,絲毫沒給對方留有情麵。


    “阿璃——,你與你母親,性子真是一模一樣:一樣的火爆,一樣的強勢,容不得一點瑕疵。為了自己的理想甘願做任何事情。當年的事且不談,誰是誰非並不重要,這麽多年我也看開了,當年我也有錯,我要是再包容些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麵。要怪也隻怪那狗屁文人的傲骨.......嗬,有什麽放不開的呢?”


    儒雅男子起身,給女將軍搬來一把椅子。“坐下,聽我慢慢給你說我的故事。”


    女將軍遲疑了片刻,拭了下眼淚,挪到椅子旁坐下了。


    城裏熱鬧非凡,這個小院卻好似與世隔絕,顯得格外幽靜。


    此刻的景國皇宮也顯得格外沉寂,與城裏的喧鬧顯得格格不入。高高的宮牆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皇城禁衛來迴走過,城牆根這條寬闊的禦道,是不許百姓和官員隨意靠近的,無故靠近,有可能會被當場格殺。


    當兩隊皇城禁衛交錯走過後不久,那朱紅色的宮牆上,突然微不可察地蠕動了一下,而後那紅牆仿佛脫皮一般掀起了一角,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從那一角露了出來。那腦袋先是左右觀察了一下,確認皇城禁衛都走遠了。接著,他便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一般,詭異地從宮牆裏擠了出來。


    那黑影極其謹慎,再次確認附近無人,又拿出一個漏鬥狀的物體,把它貼在了宮牆之上耳朵湊過去仔細聆聽。不多時,那黑影收起了漏鬥狀物體,又從腰後拉出了一個閃著微微金屬光澤的勾爪來。


    抬頭目測高高的宮牆,於是開始甩動手中連著繩子的勾爪。


    一圈一圈越轉越快,“嗖——”一聲輕響,那勾爪便翻上高高的宮牆頂端,那黑影快速往迴拉動繩子,直到繩子再也拉不動,又使勁拽了拽確認勾爪在另一頭勾結實後,黑影一個上竄,猿猴般快速地攀援而上,很快便沒入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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