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陽光的校園，還是最適合與陽光相襯的淩麟。頂著一臉淤傷卻憑添了男子氣概的淩麟，與同學們歡快地在教室裏胡鬧。考試已經結束，剩下的幾天就是等待成績和假期的好日子了。
淩麟，又編出什麽借口在你的朋友麵前掩飾你無法遮藏的傷呢？
許錄擎壓抑著激情和火熱的眼光刻在淩麟身上。很惱火，很不是滋味，但還是不願意把視線從那個人身上挪開。
站在校長辦公室的窗前遙望對麵教學樓某個教室，許錄擎覺得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癡情小呆一個。
穿在身上的，是淩麟的衣服，那套淩麟買來當“備用裝”卻被許錄擎發現而曾經鬧出風波的衣服。
那個時候，淩麟不肯穿許錄擎的衣服。
什麽時候他肯穿了？從來沒有心甘情願過的小東西。
很後悔，為什麽要把淩麟所有的衣服給燒了，那些衣服上，應該充滿了淩麟所特有的味道吧。如果留下來，有多好……
現在，隻有這套屬於淩麟卻從來沒有被淩麟穿過的“備用裝”了。
將這樣的衣服懷著複雜的心情穿在自己身上，連許錄擎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地荒唐。
淩麟，淩麟，淩麟……
每一次唿喚都讓心抽痛。許錄擎竟然也有心，而且是會痛得如此厲害的心。
算不算報應？
嘀嘀嘀嘀，鈴聲驚碎許錄擎的凝視，他拿起手機。
“喂，是我。”
“大哥？”
話筒傳來讓人痛恨的譏笑聲：“聽說你最近被人拋棄了，整日鬱鬱寡歡。”
“是談鋒報告的吧。”
“我也是關心你才和談鋒聯係的嘛。”
“少聽談鋒胡說。”
“談鋒可從來不會胡說。”許掠淘問：“你確定你愛那小子？”
“大哥，”許錄擎以少有的嚴肅口氣說：“我現在心情不好，想打趣換個時間。”
對方愣了愣，隔一會，許掠淘訕笑著說：“小鬼擎，別垂頭喪氣。大哥有個法子可以幫你，既可以讓你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保準你有機會表現……”
許錄擎聽得心煩，按下關機鍵，將手機扔到一邊。
淩麟，他的思緒又飄迴到淩麟身上。他簡直忍受不住這樣遠遠看著淩麟了，他想靠近淩麟。
靠近淩麟，這個念頭讓他興奮起來。對，他要再和淩麟談一談。
腳步有自己的意誌，居然帶著身體走出了校長辦公室，下樓，再上樓。發現心在怯弱地跳動的時候，已經來到剛剛隔樓注視的教室。
喧嘩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天平集團對科大的慷慨讓許多人認識許錄擎。麵對大人物，學生們還是會有點不自然的。
被圍在中心的淩麟也看向門口，迅速隱去如生命一樣燦爛的微笑，換上平淡。他的笑容，可以毫不吝嗇地給任何人││除了許錄擎。
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概和知名的財富鎮住教室中的其它人，在眾多的眼光下，許錄擎慢慢走到淩麟麵前。
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能夠聞到淩麟的味道，聽到他的唿吸。想象已經吻上眼前人嬌媚的唇，許錄擎口幹舌燥。
“淩麟，”許錄擎低沉的聲音微微發抖，應該說什麽？不應該說什麽？我應該怎麽辦，請告訴我。“我想和你談談。”
淩麟亮麗的眼輕輕掃過許錄擎身上的衣服。輕輕的一眼，就讓許錄擎覺得自己裸裎在淩麟麵前。
沒有任何神情。
惡心也好，討厭也好，傷心也好，憎恨也好，高興也好，感動也好……至少有一點神情，在看見我穿上這套衣服之後。許錄擎盯著淩麟的眼，像要強迫自己把淩麟看穿，看透。
很可惜。
淩麟沒有反應，眼光輕輕掃過嶄新的衣服，又迴到許錄擎的臉上。
“我想和你談談。”許錄擎站立著，用與心中截然不相符的平靜語氣重複。他知道說不過去，對，高傲自大的許錄擎，居然在說了放過淩麟的話還不到兩天就反悔了。
淩麟不再半倚在身後的講台上，豎直了身體，拉拉袖子。
“一定要談？”淩麟靜靜打量許錄擎。當然，許錄擎怎麽會就這麽放過他呢？淩麟冷笑，他本來就不該奢望這個人會遵守承諾。許錄擎最喜歡的事不就是把人玩弄於掌心嗎？
“是的，單獨談。”
許錄擎走前一步，想表現自己的急切，可他的肢體動作卻被淩麟誤會了。淩麟快速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舉起來：“好，我們出去談，別在這裏打攪同學們上課。”
“砰！”
巨大的聲音打破靜得有幾分詭異的寧靜，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這幾天怪裏怪氣總是悶坐在角落，與淩麟不說一句話的喻峒，很不顧學生會主席聲譽地狠狠踢了課桌一腳。
所有人中，隻有淩麟沒有別過頭去看喻峒。嘴角邊，卻忽然像遇到頑皮小孩的長輩一樣微微笑了起來。
喻峒，還是藏不住心事，還是在為我不平。
淩麟走到與喻峒對瞪較量著的許錄擎身旁，輕快地說：“不是想談談嗎？現在就去吧。”遞給喻峒一個不要妄動的眼神。
許錄擎立即把喻峒的挑釁拋之腦後，尾隨著淩麟出了教室。
要說什麽呢？很亂，沒有頭緒，沒有方向。許錄擎看著淩麟的背影，如小學生即將見校長一樣忐忑不安。
拐角處，淩麟停下腳步：“這裏沒有人，你說吧。”
“到別墅，行嗎？”許錄擎低聲問。
淩麟抬頭掃他一眼，視線又轉到不遠處停放的黑色長轎車處。
不去也會被強行帶走，硬碰的話，誰知道許錄擎又會對自己的家人做什麽事？淩麟點頭：“當然可以。”到了別墅，最多也不過把那些事情重新經曆一遍而已。
淩麟，我從來沒有真的把你弄懂，是不是？
許錄擎一路上將視線烙在坦然相對的淩麟身上，往事不期而至││
“你寧願當一個玩具？”
“我有權選擇？”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不可能。”
可就是說出這樣決斷答案的淩麟，那晚靠進他的懷裏。
他注視著靜靜看窗外風景的淩麟，心窩深處灼熱起來。
汽車停下，別墅出現在眼前。
率先走上樓梯，進了房間，許錄擎小心地隨時注意跟隨在他身後不冷不淡的淩麟。這一個特殊的房間，對淩麟而言，是充滿了屈辱和痛苦，還是甜蜜和愛戀？很可能是前者，但即使是前者，會不會摻入一些後者呢？
希望有那麽一點點，希望淩麟迴到這裏的時候，可以感到除了屈辱和痛苦外，還有那麽一丁點的甜蜜和愛戀。
“淩麟……”對著悠然站在麵前的人，許錄擎簡直沒有辦法說出其它東西││除了不斷唿喚他的名字。
這個人的名字本來就是一種咒語。
怎麽可能這麽沒用！
許錄擎差點想給自己一巴掌。
但是，一想到也許是最後挽迴淩麟的機會，心就不斷地顫抖。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這句有魔力的話在許錄擎耳朵舞動，誘惑他說出來。他盯著麵前這張優美的唇。你會選擇愛上我嗎？淩麟。如果……我已經愛上你。
你是豹子，最美麗的花豹。
我以為我是獵人，現在卻不得不懷疑。也許，我隻是一隻瞎了眼的兔子。
許錄擎，才是獵物。
因為愛上你，所以成為獵物。
“你……對我有沒有感覺？”許錄擎忐忑不安的開口。
淩麟譏笑著揚起嘴角，望入許錄擎的眼：“感覺？當然有。很多，很強烈的感覺。”
你會說出多殘忍的話來？淩麟。
會怎樣把我在你麵前就這麽慢慢淩遲？
“這麽多，這麽強烈的感覺……有沒有，一點點愛的感覺呢？”
“愛麽？”淩麟微微搖頭，慵懶地靠在桌邊：“我不愛人，尤其是你。]
“如果我愛你呢？”
聲音開始嘶啞，許錄擎下意識清清嗓子。
淩麟讓人牙癢癢的悠閑自信：“你愛我？”
一瞬間許錄擎彷佛看見淩麟眼裏暴動的精光。
“如果我愛你，那麽你會愛我嗎？”許錄擎執拗地問著。
淩麟差點要笑出來，這家夥是性愛教授級，愛情幼兒園級。
這樣的白癡問題也可以問出口。
淩麟惡意的微笑：“什麽叫如果？你大聲一點向我表白一下你愛我有多深，不就知道答案了。”
什麽叫愛情，包括明知道會招來屈辱也要去表白嗎？許錄擎沒有時間去迴憶古往今來的愛情傳奇，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爭取。
他要爭取淩麟。
背水一戰，已經愛上淩麟的靈魂唯一可以獲得救贖的背水一戰。
煩躁不安地甩頭，眼睛的餘角看見某樣東西。
矗立在窗台的小桌上，一瓶包裝華貴的紅酒。
送來了嗎？大哥叫囂著的林登紅酒。在兄弟們互通電話的那個晚上，淩麟正赤裸著躺在許錄擎眼下。
難得的媚態挑動許錄擎每一根神經，那因為情欲而泛紅的肌膚還烙在心靈的深處。
酒醉的淩麟，用蕩人心魄的身體和**唿喚著……
酒醉的淩麟……。
打開瓶子，把比黃金還名貴的液體一點也不吝惜地倒了一大杯，送到淩麟麵前。
淩麟挑起眼睛，冷冷看他一眼。
請你喝下去吧，那樣，我就有勇氣告訴你，我有多麽愛你。
當你醒來的時候，我所有的心聲將留在你的靈魂裏。
讓我再重享你的熱情，能再溫柔地擁抱你。
拿著酒杯的手堅定地橫在淩麟麵前。僵持著。
疑慮和猜忌、惶恐和擔憂、對未來的憧憬，對愛情的悵悵，流竄在周圍，籠罩著房間。
淩麟看著酒杯：“一定要喝？”
“我求你喝。”
許錄擎低聲下氣的懇求，讓淩麟愣了愣。他抿起薄而優美的唇，眼睛盯在深紅的液體上，彷佛被它妖豔的顏色迷住了，又彷佛在考慮什麽。
就在許錄擎差點要放棄的時候，淩麟輕歎一聲，不知道是為自己的處境悲哀還是為許錄擎的執拗頭疼。
終於，淩麟接過麵前的酒，遞到刻畫出優美曲線的唇邊，皺眉說：“我可沒有忘記你上次是怎麽逼我喝酒的。”
看著淩麟皺著眉頭將杯中的酒咕嚕咕嚕喝下去，許錄擎巴不得自己化身成那紅色的液體侵進豔麗的唇。
紅雲浮上兩腮，淩麟的眼中氤氳迷離。
“淩麟……”許錄擎整理思緒，想緩慢卻又壓抑不住地沈聲說：“我愛你。”
很驚訝自己居然就這麽直接、愚蠢，可是確實這麽說了。
淩麟就在麵前，不用觸碰，就可以感覺到他散發的熱力。這是我的向往，我的愛情和渴望！
“我愛你，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希望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一口氣源源不絕又沒有邏輯地說著：“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愛上我的機會。”
稍頓一下，許錄擎痛苦地輕輕說：“我已經愛上你了，淩麟。”
淩麟沒有迴答。
沉默，如此的沉默，像千斤重石壓在許錄擎心上。
開口啊！
如果淩麟說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我，我會發瘋嗎？
………………
如果是那樣的話，希望時光就此停止吧，永遠不用迴答我。就這樣站在我麵前，不要走開。
我要一直說著我愛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許錄擎等待，再等待，再等待……終於耐不住：“淩麟，給我一個……”
還沒有說完，淩麟閉上漂亮的眼睛，撲進許錄擎懷裏，奪去許錄擎所有的聲音。
灼熱的身體，柔軟的觸覺……讓許錄擎感動得流淚。
“淩麟，你原諒我了嗎？你也愛我嗎？你會給我機會嗎？你不會離開我吧？”
“我向你保證，從此再也不辜負你。”
“我會一直保護你，愛你，珍惜你。”
“我給你所有的承諾………”
被撲進懷中的愛人的行動激勵著，許錄擎心裏的話傾泄而出。
我傷你傷得太深，
我愛你愛得太深，
刹那的醒覺，卻足以讓我為你………
躁動的激情消逝得很快。
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許錄擎驚訝地發現，懷裏的人似乎沒有任何支撐自己身體的能力。
“淩麟？”許錄擎訝然低頭俯視：“醉得太厲害了嗎？”
俊美的臉現出不尋常的紅，淩麟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
病了嗎？
許錄擎慌忙把淩麟放到床上，不經意望見愛人指甲上烏黑一片。
全身不可抑製地劇震起來，許錄擎隻覺最冷冽的寒流湧向千經百絡。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是絕對不可能發自許錄擎的，失去了理智，恐懼的尖叫。
“談鋒！談鋒！”
談鋒很快在他的尖銳叫聲中闖了進來，門被重重地撞開，碰到牆上發出轟然巨響又猛烈反彈迴來。
很明顯，談鋒也被許錄擎的尖叫嚇住了，這從他驚慌的臉色可以看出來。
許錄擎看見談鋒，停下喊叫，就像一部正在播放恐怖片的電視忽然被人關上。眼睛卻依然直直瞪著談鋒。
談鋒是很有能力的，他能做任何事情。
他能準確判斷發生了什麽。
“幫我！談鋒。”
喘著粗氣觀察了房內的形式一眼，談鋒迅速走到床前查看淩麟。
許錄擎緊抓著淩麟的手，眼光緊緊隨著談鋒的動作移動。
談鋒將手指停在淩麟的鼻孔前片刻，屏住唿吸頓了一下，不敢看許錄擎一眼。他見過許錄擎最淩厲最殘暴的眼神，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望，而又在絕望中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想了很久，談鋒還是歎了口氣，掀開淩麟緊閉的眼瞼。
原本黑白分明的閃爍出耀眼光芒的眼睛，如今血紅一片。眼球中滿布的毛細血管完全爆裂，別有一種妖異的美。
談鋒心驚膽跳地躲避許錄擎蘊藏著可怕能量的眼瞳，以細若蚊鳴的語調說道： “中毒，是……美國最新的毒藥。”
許錄擎沒有反應，還是緊抓著淩麟的手，死死盯著談鋒。
這寂靜比許錄擎的怒氣更讓人難受，談鋒硬著頭皮又說了一句：“少爺，淩麟已經死了。是中毒。”
死了？死了……
彷佛這個時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許錄擎呆滯地轉過頭，望望那瓶林登紅酒，手足冰冷。
暗殺……
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慢慢把視線移到安靜躺在床上的愛人身上，許錄擎像秋風中枯黃的落葉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他抖得這麽厲害，連牙齒也似乎發出格格的聲音。
淩麟……
淩麟……
將淩麟摟在懷裏。
再溫柔、再熾熱的擁抱，也留不住漸漸失去的體溫。
世界從房屋的某個角落開始塌陷。
開始是灰，一點一點向下刷；
接著是麵牆，一片一片向下掉；
然後是混凝土，一塊一塊向下砸；
向下砸……
摟著淩麟，世界崩潰得緩慢但是徹底。
一絲一絲的熱氣散發出去而不再凝聚，讓許錄擎冷進五髒六腑。
求你不要死。
即使你離開我，即使你永遠不愛我。
去找你的小花貓，去找你的喻峒，去打你的籃球。
我答應你，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麵前，永遠讓你忘記我曾經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甚至，
我願意把站在遠處悄悄看你一眼的權利，都一並放棄，
隻要你醒來。
不要死，淩麟。
你屬於陽光，你屬於汗水和青春，
請你不要死。
那裏黑暗又冷清，求你不要去……
三天後，科大召開了簡單而快速的追悼會。
哭得死來活去的父母，為他們忽然急病去世的兒子流盡了眼淚。
小花貓眼睛腫得不能見人，喻峒卻忽然在手上狠狠劃了一刀，燒光所有的球服，從此不碰籃球。
所有人都在悲悼。各係學姐學妹送來的親手紮的白花淹沒了學校的小禮堂……
追悼會召開的當晚，天平集團的總裁，赫赫有名的許錄擎酒醉架車，碰撞十二部車後，連人帶車衝進了馬鞍山外深遠流逸的長江，結束他輝煌燦爛的一生……
許錄擎的葬禮舉行的那天，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兩個分別執掌黑白道勢力的男人見了麵。
“太過分了！”
“過分？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為了我你就不該對淩麟下這種藥！”
“他會醒過來的，怕什麽？”許掠淘滿不在乎地抓起一個蘋果拋到空中：“我這樣做一了百了，你情人的合法身份已經消失，以後他就是你一個人的了。我們許家人做事就該如此，看上就抓在手裏。瞧你開始畏手畏腳的樣子，真教我難受。”
許錄擎磨牙：“你對淩麟下藥，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
許掠淘悶了半晌，忽然忍不住賊笑出來：“我想看看你有什麽反應，哪想到反應這麽強烈啊？喂喂，假如我沒有告訴你真相，你真的會自殺嗎？”
話音未落，另一道黑影已經猛撲過來……
若幹個月後，某環境一流的小島。
“淩麟……”
“淩麟已經死了。”
坐在窗前靜靜望著起伏的海，依然優美的唇快速地吐出清脆的迴答。
許錄擎貼近淩麟的背，伸手反挑起輪廓清晰的下巴：“他們的淩麟死了，我的淩麟……還活著。”
輕吻在修長的脖子後盤旋不去，留下點點紅印：“你現在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你不僅變態，而且是個瘋子。”淩麟眼裏流竄譏笑，冷然以對。
頸後的輕吻忽然變成啃咬，疼痛帶著快感在肌膚上起舞。許錄擎滿意地感覺懷裏的人僵硬起來，又隨後微微顫栗：“嗬嗬，你現在膽子大了不少。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不死不活的做玩具呢。”
“我的屍體都已經火化了，你還打算用我的親人朋友要挾我？”淩麟冷哼。
逗起許錄擎更深的笑意，摩挲淩麟敏感的耳後，昵喃著：“我比較喜歡這樣的你……淩麟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喜歡一個死人？”
“對！喜歡一個死人。不要忘記，許錄擎也死了，掉到長江裏去了。”
該死的！你要死幹嘛拖上我！
火氣赫然竄上心頭，淩麟憤怒地後頂手肘，撞上許錄擎的前胸。
許錄擎悶哼一聲，卻依然固執地環住淩麟的腰不放：“毀了你的身份，就是打算永遠不放開你。”
“你有病！”
“是的，我有病。”許錄擎輕笑，然後狂熱地探上痛吻永遠也吻不夠的唇，喘息著說：“而且病得不輕。”
淩麟的喘息更為激烈，掙紮無功地躺在許錄擎懷裏，倔強的目光卻不曾有絲毫妥協。
“你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恐怕很久都不能打籃球了。”有的人可以從魔鬼化身天使，許錄擎也可以片刻從狂暴變得柔情似水。望著幾乎是完全靠在自己胸膛上的淩麟，許錄擎有點心疼地替他拂去額頭掙紮而出的汗水：“大哥不應該用這麽厲害的藥。真混帳！居然也不通知一聲。”
“你們還真是兄弟。”知道自己這樣弱勢地貼在許錄擎懷裏很嘔，卻隻能用嘴巴來還擊。
等我好了，應該讓你仔細品嚐我的拳頭。你的臉就當裝菜的碟子。
似乎想起當日驚心動魄的一幕，許錄擎憐愛地審視正一肚子氣的愛人：“淩麟，我聽到談鋒說你死了的時候，真想跳下長江去。”
認真無比的語氣讓淩麟輕輕一震，驚疑不定地瞥了許錄擎一眼。
“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有多傷心。恨不得用我的命來換你。”許錄擎將臉貼上淩麟的胸膛，側著傾聽略為加快的心跳：“這是很殘忍的懲罰，太殘忍。大哥讓我受的教訓也夠狠了。”
淩麟微微掙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勇氣對正處於有利被襲擊位置的臉揮拳。
那張英俊的臉充滿了欣喜和感激，僅僅因為聽見淩麟的心跳，僅僅因為淩麟的存在。
無用地歎息，淩麟憎恨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念，說著冷冰冰的話：“我看你對你大哥的安排倒是很高興的。”
“如果他事前告訴我一聲，不讓我受這麽大刺激的話，我肯定是萬分感激的。”許錄擎抬頭望入淩麟還散布著幾根血絲的眼眸││那天的藥確實不愧為黑道最新的研究成果：“不過現在我還是原諒他。”
淩麟望著在許錄擎臉上逐漸蕩漾開的邪魅笑容，立刻下決心把剛剛心底萌生的一點點悸動踢到天邊。
“是啊，當然要原諒。畢竟他肯借你一個這麽風景優美的小島來囚禁我。”
許錄擎臉上的邪氣更重，湊上淩麟的唇，笑道：“小島我也有好幾個。我感激的反倒是他自作主張的主意……”
低沉散發出情欲的話隨著一下一下的輕啄傳遞：“對外宣布你死亡，然後把我們孤零零放在生活無憂的美麗小島上，讓你慢慢、慢慢、慢慢……愛上我。”
“法律上講就是囚禁！”
“我也是囚犯，我們兩個都是受害者。沒有大哥的吩咐連我也出不去。”
“你受害個……”義憤填膺的話說到一半就變了調，淩麟喘息著抓住許錄擎已經滑到危險領域的手。
“如果我當天對你的虛假死亡不那麽大反應，也許大哥就不會把我們關在這裏了。”
“假惺……嗚……變態！你……啊……”淩麟想嚴正反擊，卻不得不把全副精力放在如何阻止身體自發的擺動上。
“越來越敏感了……”真心的歎息引來淩麟怨憤的目光，許錄擎借助身體的優勢把尚未恢複的淩麟輕而易舉地控製在掌心：“感謝大哥肯幫我處理公司的事情。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專心讓你愛上我。”
淩麟徒勞無功地反抗，夾雜著壓也壓不住的**，所說的話隻能越發顯出無力的感覺：“我……啊……不可能……不……嗚……該死的！愛上你。”
“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你愛上我，就是囚禁日子的結束。”許錄擎逸出讓人牙癢的自信和悠閑：“等你愛上我，我們就出島環遊世界。一起死亡，一起重生。”
華麗磁性的嗓音配合可惡的手嚴重刺激正處於欲望驚濤駭浪中淩麟。
即使是唿吸的空氣也充滿了淫靡和激情。
“我……嗯……我不會……”
“不會什麽？不會愛上我嗎”相對於淩麟發顫的聲音，許錄擎從容得不象話。語氣堅定地宣告：“你會的，你會愛上我。”
今天，明天，後天……
今年，明年，後年……
我們有無數的日夜…………
日月星辰，春夏秋冬，都會沾上我對你的愛，更何況是身在其中的你。
在這個寂靜的小島，你無處可逃，我也││無處可逃……
end
淩麟，又編出什麽借口在你的朋友麵前掩飾你無法遮藏的傷呢？
許錄擎壓抑著激情和火熱的眼光刻在淩麟身上。很惱火，很不是滋味，但還是不願意把視線從那個人身上挪開。
站在校長辦公室的窗前遙望對麵教學樓某個教室，許錄擎覺得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癡情小呆一個。
穿在身上的，是淩麟的衣服，那套淩麟買來當“備用裝”卻被許錄擎發現而曾經鬧出風波的衣服。
那個時候，淩麟不肯穿許錄擎的衣服。
什麽時候他肯穿了？從來沒有心甘情願過的小東西。
很後悔，為什麽要把淩麟所有的衣服給燒了，那些衣服上，應該充滿了淩麟所特有的味道吧。如果留下來，有多好……
現在，隻有這套屬於淩麟卻從來沒有被淩麟穿過的“備用裝”了。
將這樣的衣服懷著複雜的心情穿在自己身上，連許錄擎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地荒唐。
淩麟，淩麟，淩麟……
每一次唿喚都讓心抽痛。許錄擎竟然也有心，而且是會痛得如此厲害的心。
算不算報應？
嘀嘀嘀嘀，鈴聲驚碎許錄擎的凝視，他拿起手機。
“喂，是我。”
“大哥？”
話筒傳來讓人痛恨的譏笑聲：“聽說你最近被人拋棄了，整日鬱鬱寡歡。”
“是談鋒報告的吧。”
“我也是關心你才和談鋒聯係的嘛。”
“少聽談鋒胡說。”
“談鋒可從來不會胡說。”許掠淘問：“你確定你愛那小子？”
“大哥，”許錄擎以少有的嚴肅口氣說：“我現在心情不好，想打趣換個時間。”
對方愣了愣，隔一會，許掠淘訕笑著說：“小鬼擎，別垂頭喪氣。大哥有個法子可以幫你，既可以讓你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保準你有機會表現……”
許錄擎聽得心煩，按下關機鍵，將手機扔到一邊。
淩麟，他的思緒又飄迴到淩麟身上。他簡直忍受不住這樣遠遠看著淩麟了，他想靠近淩麟。
靠近淩麟，這個念頭讓他興奮起來。對，他要再和淩麟談一談。
腳步有自己的意誌，居然帶著身體走出了校長辦公室，下樓，再上樓。發現心在怯弱地跳動的時候，已經來到剛剛隔樓注視的教室。
喧嘩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天平集團對科大的慷慨讓許多人認識許錄擎。麵對大人物，學生們還是會有點不自然的。
被圍在中心的淩麟也看向門口，迅速隱去如生命一樣燦爛的微笑，換上平淡。他的笑容，可以毫不吝嗇地給任何人││除了許錄擎。
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概和知名的財富鎮住教室中的其它人，在眾多的眼光下，許錄擎慢慢走到淩麟麵前。
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能夠聞到淩麟的味道，聽到他的唿吸。想象已經吻上眼前人嬌媚的唇，許錄擎口幹舌燥。
“淩麟，”許錄擎低沉的聲音微微發抖，應該說什麽？不應該說什麽？我應該怎麽辦，請告訴我。“我想和你談談。”
淩麟亮麗的眼輕輕掃過許錄擎身上的衣服。輕輕的一眼，就讓許錄擎覺得自己裸裎在淩麟麵前。
沒有任何神情。
惡心也好，討厭也好，傷心也好，憎恨也好，高興也好，感動也好……至少有一點神情，在看見我穿上這套衣服之後。許錄擎盯著淩麟的眼，像要強迫自己把淩麟看穿，看透。
很可惜。
淩麟沒有反應，眼光輕輕掃過嶄新的衣服，又迴到許錄擎的臉上。
“我想和你談談。”許錄擎站立著，用與心中截然不相符的平靜語氣重複。他知道說不過去，對，高傲自大的許錄擎，居然在說了放過淩麟的話還不到兩天就反悔了。
淩麟不再半倚在身後的講台上，豎直了身體，拉拉袖子。
“一定要談？”淩麟靜靜打量許錄擎。當然，許錄擎怎麽會就這麽放過他呢？淩麟冷笑，他本來就不該奢望這個人會遵守承諾。許錄擎最喜歡的事不就是把人玩弄於掌心嗎？
“是的，單獨談。”
許錄擎走前一步，想表現自己的急切，可他的肢體動作卻被淩麟誤會了。淩麟快速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舉起來：“好，我們出去談，別在這裏打攪同學們上課。”
“砰！”
巨大的聲音打破靜得有幾分詭異的寧靜，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這幾天怪裏怪氣總是悶坐在角落，與淩麟不說一句話的喻峒，很不顧學生會主席聲譽地狠狠踢了課桌一腳。
所有人中，隻有淩麟沒有別過頭去看喻峒。嘴角邊，卻忽然像遇到頑皮小孩的長輩一樣微微笑了起來。
喻峒，還是藏不住心事，還是在為我不平。
淩麟走到與喻峒對瞪較量著的許錄擎身旁，輕快地說：“不是想談談嗎？現在就去吧。”遞給喻峒一個不要妄動的眼神。
許錄擎立即把喻峒的挑釁拋之腦後，尾隨著淩麟出了教室。
要說什麽呢？很亂，沒有頭緒，沒有方向。許錄擎看著淩麟的背影，如小學生即將見校長一樣忐忑不安。
拐角處，淩麟停下腳步：“這裏沒有人，你說吧。”
“到別墅，行嗎？”許錄擎低聲問。
淩麟抬頭掃他一眼，視線又轉到不遠處停放的黑色長轎車處。
不去也會被強行帶走，硬碰的話，誰知道許錄擎又會對自己的家人做什麽事？淩麟點頭：“當然可以。”到了別墅，最多也不過把那些事情重新經曆一遍而已。
淩麟，我從來沒有真的把你弄懂，是不是？
許錄擎一路上將視線烙在坦然相對的淩麟身上，往事不期而至││
“你寧願當一個玩具？”
“我有權選擇？”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不可能。”
可就是說出這樣決斷答案的淩麟，那晚靠進他的懷裏。
他注視著靜靜看窗外風景的淩麟，心窩深處灼熱起來。
汽車停下，別墅出現在眼前。
率先走上樓梯，進了房間，許錄擎小心地隨時注意跟隨在他身後不冷不淡的淩麟。這一個特殊的房間，對淩麟而言，是充滿了屈辱和痛苦，還是甜蜜和愛戀？很可能是前者，但即使是前者，會不會摻入一些後者呢？
希望有那麽一點點，希望淩麟迴到這裏的時候，可以感到除了屈辱和痛苦外，還有那麽一丁點的甜蜜和愛戀。
“淩麟……”對著悠然站在麵前的人，許錄擎簡直沒有辦法說出其它東西││除了不斷唿喚他的名字。
這個人的名字本來就是一種咒語。
怎麽可能這麽沒用！
許錄擎差點想給自己一巴掌。
但是，一想到也許是最後挽迴淩麟的機會，心就不斷地顫抖。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你會選擇愛上我嗎？”……
這句有魔力的話在許錄擎耳朵舞動，誘惑他說出來。他盯著麵前這張優美的唇。你會選擇愛上我嗎？淩麟。如果……我已經愛上你。
你是豹子，最美麗的花豹。
我以為我是獵人，現在卻不得不懷疑。也許，我隻是一隻瞎了眼的兔子。
許錄擎，才是獵物。
因為愛上你，所以成為獵物。
“你……對我有沒有感覺？”許錄擎忐忑不安的開口。
淩麟譏笑著揚起嘴角，望入許錄擎的眼：“感覺？當然有。很多，很強烈的感覺。”
你會說出多殘忍的話來？淩麟。
會怎樣把我在你麵前就這麽慢慢淩遲？
“這麽多，這麽強烈的感覺……有沒有，一點點愛的感覺呢？”
“愛麽？”淩麟微微搖頭，慵懶地靠在桌邊：“我不愛人，尤其是你。]
“如果我愛你呢？”
聲音開始嘶啞，許錄擎下意識清清嗓子。
淩麟讓人牙癢癢的悠閑自信：“你愛我？”
一瞬間許錄擎彷佛看見淩麟眼裏暴動的精光。
“如果我愛你，那麽你會愛我嗎？”許錄擎執拗地問著。
淩麟差點要笑出來，這家夥是性愛教授級，愛情幼兒園級。
這樣的白癡問題也可以問出口。
淩麟惡意的微笑：“什麽叫如果？你大聲一點向我表白一下你愛我有多深，不就知道答案了。”
什麽叫愛情，包括明知道會招來屈辱也要去表白嗎？許錄擎沒有時間去迴憶古往今來的愛情傳奇，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爭取。
他要爭取淩麟。
背水一戰，已經愛上淩麟的靈魂唯一可以獲得救贖的背水一戰。
煩躁不安地甩頭，眼睛的餘角看見某樣東西。
矗立在窗台的小桌上，一瓶包裝華貴的紅酒。
送來了嗎？大哥叫囂著的林登紅酒。在兄弟們互通電話的那個晚上，淩麟正赤裸著躺在許錄擎眼下。
難得的媚態挑動許錄擎每一根神經，那因為情欲而泛紅的肌膚還烙在心靈的深處。
酒醉的淩麟，用蕩人心魄的身體和**唿喚著……
酒醉的淩麟……。
打開瓶子，把比黃金還名貴的液體一點也不吝惜地倒了一大杯，送到淩麟麵前。
淩麟挑起眼睛，冷冷看他一眼。
請你喝下去吧，那樣，我就有勇氣告訴你，我有多麽愛你。
當你醒來的時候，我所有的心聲將留在你的靈魂裏。
讓我再重享你的熱情，能再溫柔地擁抱你。
拿著酒杯的手堅定地橫在淩麟麵前。僵持著。
疑慮和猜忌、惶恐和擔憂、對未來的憧憬，對愛情的悵悵，流竄在周圍，籠罩著房間。
淩麟看著酒杯：“一定要喝？”
“我求你喝。”
許錄擎低聲下氣的懇求，讓淩麟愣了愣。他抿起薄而優美的唇，眼睛盯在深紅的液體上，彷佛被它妖豔的顏色迷住了，又彷佛在考慮什麽。
就在許錄擎差點要放棄的時候，淩麟輕歎一聲，不知道是為自己的處境悲哀還是為許錄擎的執拗頭疼。
終於，淩麟接過麵前的酒，遞到刻畫出優美曲線的唇邊，皺眉說：“我可沒有忘記你上次是怎麽逼我喝酒的。”
看著淩麟皺著眉頭將杯中的酒咕嚕咕嚕喝下去，許錄擎巴不得自己化身成那紅色的液體侵進豔麗的唇。
紅雲浮上兩腮，淩麟的眼中氤氳迷離。
“淩麟……”許錄擎整理思緒，想緩慢卻又壓抑不住地沈聲說：“我愛你。”
很驚訝自己居然就這麽直接、愚蠢，可是確實這麽說了。
淩麟就在麵前，不用觸碰，就可以感覺到他散發的熱力。這是我的向往，我的愛情和渴望！
“我愛你，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希望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一口氣源源不絕又沒有邏輯地說著：“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愛上我的機會。”
稍頓一下，許錄擎痛苦地輕輕說：“我已經愛上你了，淩麟。”
淩麟沒有迴答。
沉默，如此的沉默，像千斤重石壓在許錄擎心上。
開口啊！
如果淩麟說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我，我會發瘋嗎？
………………
如果是那樣的話，希望時光就此停止吧，永遠不用迴答我。就這樣站在我麵前，不要走開。
我要一直說著我愛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許錄擎等待，再等待，再等待……終於耐不住：“淩麟，給我一個……”
還沒有說完，淩麟閉上漂亮的眼睛，撲進許錄擎懷裏，奪去許錄擎所有的聲音。
灼熱的身體，柔軟的觸覺……讓許錄擎感動得流淚。
“淩麟，你原諒我了嗎？你也愛我嗎？你會給我機會嗎？你不會離開我吧？”
“我向你保證，從此再也不辜負你。”
“我會一直保護你，愛你，珍惜你。”
“我給你所有的承諾………”
被撲進懷中的愛人的行動激勵著，許錄擎心裏的話傾泄而出。
我傷你傷得太深，
我愛你愛得太深，
刹那的醒覺，卻足以讓我為你………
躁動的激情消逝得很快。
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許錄擎驚訝地發現，懷裏的人似乎沒有任何支撐自己身體的能力。
“淩麟？”許錄擎訝然低頭俯視：“醉得太厲害了嗎？”
俊美的臉現出不尋常的紅，淩麟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
病了嗎？
許錄擎慌忙把淩麟放到床上，不經意望見愛人指甲上烏黑一片。
全身不可抑製地劇震起來，許錄擎隻覺最冷冽的寒流湧向千經百絡。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是絕對不可能發自許錄擎的，失去了理智，恐懼的尖叫。
“談鋒！談鋒！”
談鋒很快在他的尖銳叫聲中闖了進來，門被重重地撞開，碰到牆上發出轟然巨響又猛烈反彈迴來。
很明顯，談鋒也被許錄擎的尖叫嚇住了，這從他驚慌的臉色可以看出來。
許錄擎看見談鋒，停下喊叫，就像一部正在播放恐怖片的電視忽然被人關上。眼睛卻依然直直瞪著談鋒。
談鋒是很有能力的，他能做任何事情。
他能準確判斷發生了什麽。
“幫我！談鋒。”
喘著粗氣觀察了房內的形式一眼，談鋒迅速走到床前查看淩麟。
許錄擎緊抓著淩麟的手，眼光緊緊隨著談鋒的動作移動。
談鋒將手指停在淩麟的鼻孔前片刻，屏住唿吸頓了一下，不敢看許錄擎一眼。他見過許錄擎最淩厲最殘暴的眼神，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望，而又在絕望中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想了很久，談鋒還是歎了口氣，掀開淩麟緊閉的眼瞼。
原本黑白分明的閃爍出耀眼光芒的眼睛，如今血紅一片。眼球中滿布的毛細血管完全爆裂，別有一種妖異的美。
談鋒心驚膽跳地躲避許錄擎蘊藏著可怕能量的眼瞳，以細若蚊鳴的語調說道： “中毒，是……美國最新的毒藥。”
許錄擎沒有反應，還是緊抓著淩麟的手，死死盯著談鋒。
這寂靜比許錄擎的怒氣更讓人難受，談鋒硬著頭皮又說了一句：“少爺，淩麟已經死了。是中毒。”
死了？死了……
彷佛這個時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許錄擎呆滯地轉過頭，望望那瓶林登紅酒，手足冰冷。
暗殺……
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慢慢把視線移到安靜躺在床上的愛人身上，許錄擎像秋風中枯黃的落葉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他抖得這麽厲害，連牙齒也似乎發出格格的聲音。
淩麟……
淩麟……
將淩麟摟在懷裏。
再溫柔、再熾熱的擁抱，也留不住漸漸失去的體溫。
世界從房屋的某個角落開始塌陷。
開始是灰，一點一點向下刷；
接著是麵牆，一片一片向下掉；
然後是混凝土，一塊一塊向下砸；
向下砸……
摟著淩麟，世界崩潰得緩慢但是徹底。
一絲一絲的熱氣散發出去而不再凝聚，讓許錄擎冷進五髒六腑。
求你不要死。
即使你離開我，即使你永遠不愛我。
去找你的小花貓，去找你的喻峒，去打你的籃球。
我答應你，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麵前，永遠讓你忘記我曾經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甚至，
我願意把站在遠處悄悄看你一眼的權利，都一並放棄，
隻要你醒來。
不要死，淩麟。
你屬於陽光，你屬於汗水和青春，
請你不要死。
那裏黑暗又冷清，求你不要去……
三天後，科大召開了簡單而快速的追悼會。
哭得死來活去的父母，為他們忽然急病去世的兒子流盡了眼淚。
小花貓眼睛腫得不能見人，喻峒卻忽然在手上狠狠劃了一刀，燒光所有的球服，從此不碰籃球。
所有人都在悲悼。各係學姐學妹送來的親手紮的白花淹沒了學校的小禮堂……
追悼會召開的當晚，天平集團的總裁，赫赫有名的許錄擎酒醉架車，碰撞十二部車後，連人帶車衝進了馬鞍山外深遠流逸的長江，結束他輝煌燦爛的一生……
許錄擎的葬禮舉行的那天，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兩個分別執掌黑白道勢力的男人見了麵。
“太過分了！”
“過分？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為了我你就不該對淩麟下這種藥！”
“他會醒過來的，怕什麽？”許掠淘滿不在乎地抓起一個蘋果拋到空中：“我這樣做一了百了，你情人的合法身份已經消失，以後他就是你一個人的了。我們許家人做事就該如此，看上就抓在手裏。瞧你開始畏手畏腳的樣子，真教我難受。”
許錄擎磨牙：“你對淩麟下藥，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
許掠淘悶了半晌，忽然忍不住賊笑出來：“我想看看你有什麽反應，哪想到反應這麽強烈啊？喂喂，假如我沒有告訴你真相，你真的會自殺嗎？”
話音未落，另一道黑影已經猛撲過來……
若幹個月後，某環境一流的小島。
“淩麟……”
“淩麟已經死了。”
坐在窗前靜靜望著起伏的海，依然優美的唇快速地吐出清脆的迴答。
許錄擎貼近淩麟的背，伸手反挑起輪廓清晰的下巴：“他們的淩麟死了，我的淩麟……還活著。”
輕吻在修長的脖子後盤旋不去，留下點點紅印：“你現在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你不僅變態，而且是個瘋子。”淩麟眼裏流竄譏笑，冷然以對。
頸後的輕吻忽然變成啃咬，疼痛帶著快感在肌膚上起舞。許錄擎滿意地感覺懷裏的人僵硬起來，又隨後微微顫栗：“嗬嗬，你現在膽子大了不少。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不死不活的做玩具呢。”
“我的屍體都已經火化了，你還打算用我的親人朋友要挾我？”淩麟冷哼。
逗起許錄擎更深的笑意，摩挲淩麟敏感的耳後，昵喃著：“我比較喜歡這樣的你……淩麟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喜歡一個死人？”
“對！喜歡一個死人。不要忘記，許錄擎也死了，掉到長江裏去了。”
該死的！你要死幹嘛拖上我！
火氣赫然竄上心頭，淩麟憤怒地後頂手肘，撞上許錄擎的前胸。
許錄擎悶哼一聲，卻依然固執地環住淩麟的腰不放：“毀了你的身份，就是打算永遠不放開你。”
“你有病！”
“是的，我有病。”許錄擎輕笑，然後狂熱地探上痛吻永遠也吻不夠的唇，喘息著說：“而且病得不輕。”
淩麟的喘息更為激烈，掙紮無功地躺在許錄擎懷裏，倔強的目光卻不曾有絲毫妥協。
“你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恐怕很久都不能打籃球了。”有的人可以從魔鬼化身天使，許錄擎也可以片刻從狂暴變得柔情似水。望著幾乎是完全靠在自己胸膛上的淩麟，許錄擎有點心疼地替他拂去額頭掙紮而出的汗水：“大哥不應該用這麽厲害的藥。真混帳！居然也不通知一聲。”
“你們還真是兄弟。”知道自己這樣弱勢地貼在許錄擎懷裏很嘔，卻隻能用嘴巴來還擊。
等我好了，應該讓你仔細品嚐我的拳頭。你的臉就當裝菜的碟子。
似乎想起當日驚心動魄的一幕，許錄擎憐愛地審視正一肚子氣的愛人：“淩麟，我聽到談鋒說你死了的時候，真想跳下長江去。”
認真無比的語氣讓淩麟輕輕一震，驚疑不定地瞥了許錄擎一眼。
“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有多傷心。恨不得用我的命來換你。”許錄擎將臉貼上淩麟的胸膛，側著傾聽略為加快的心跳：“這是很殘忍的懲罰，太殘忍。大哥讓我受的教訓也夠狠了。”
淩麟微微掙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勇氣對正處於有利被襲擊位置的臉揮拳。
那張英俊的臉充滿了欣喜和感激，僅僅因為聽見淩麟的心跳，僅僅因為淩麟的存在。
無用地歎息，淩麟憎恨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念，說著冷冰冰的話：“我看你對你大哥的安排倒是很高興的。”
“如果他事前告訴我一聲，不讓我受這麽大刺激的話，我肯定是萬分感激的。”許錄擎抬頭望入淩麟還散布著幾根血絲的眼眸││那天的藥確實不愧為黑道最新的研究成果：“不過現在我還是原諒他。”
淩麟望著在許錄擎臉上逐漸蕩漾開的邪魅笑容，立刻下決心把剛剛心底萌生的一點點悸動踢到天邊。
“是啊，當然要原諒。畢竟他肯借你一個這麽風景優美的小島來囚禁我。”
許錄擎臉上的邪氣更重，湊上淩麟的唇，笑道：“小島我也有好幾個。我感激的反倒是他自作主張的主意……”
低沉散發出情欲的話隨著一下一下的輕啄傳遞：“對外宣布你死亡，然後把我們孤零零放在生活無憂的美麗小島上，讓你慢慢、慢慢、慢慢……愛上我。”
“法律上講就是囚禁！”
“我也是囚犯，我們兩個都是受害者。沒有大哥的吩咐連我也出不去。”
“你受害個……”義憤填膺的話說到一半就變了調，淩麟喘息著抓住許錄擎已經滑到危險領域的手。
“如果我當天對你的虛假死亡不那麽大反應，也許大哥就不會把我們關在這裏了。”
“假惺……嗚……變態！你……啊……”淩麟想嚴正反擊，卻不得不把全副精力放在如何阻止身體自發的擺動上。
“越來越敏感了……”真心的歎息引來淩麟怨憤的目光，許錄擎借助身體的優勢把尚未恢複的淩麟輕而易舉地控製在掌心：“感謝大哥肯幫我處理公司的事情。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專心讓你愛上我。”
淩麟徒勞無功地反抗，夾雜著壓也壓不住的**，所說的話隻能越發顯出無力的感覺：“我……啊……不可能……不……嗚……該死的！愛上你。”
“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你愛上我，就是囚禁日子的結束。”許錄擎逸出讓人牙癢的自信和悠閑：“等你愛上我，我們就出島環遊世界。一起死亡，一起重生。”
華麗磁性的嗓音配合可惡的手嚴重刺激正處於欲望驚濤駭浪中淩麟。
即使是唿吸的空氣也充滿了淫靡和激情。
“我……嗯……我不會……”
“不會什麽？不會愛上我嗎”相對於淩麟發顫的聲音，許錄擎從容得不象話。語氣堅定地宣告：“你會的，你會愛上我。”
今天，明天，後天……
今年，明年，後年……
我們有無數的日夜…………
日月星辰，春夏秋冬，都會沾上我對你的愛，更何況是身在其中的你。
在這個寂靜的小島，你無處可逃，我也││無處可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