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五,聖都。


    愁雲散去,可見晴日。


    北地的好消息接連不斷地傳迴聖都,讓一眾關注此事的人鬆了一口氣。


    “元月廿七,卯時,遼庭南山王大賀阿古率部突襲白州,白州告急。”


    “元月廿七,夜,大將軍分兵北上支援,他親率一路大軍殺向白州。”


    “元月廿八,子時,白州城破,大將軍麾下熊臣將軍以身殉國。”


    “元月廿九,大將軍麾下部將於孤川界擊退遼庭東山王遙輦複大軍。”


    “二月二,大將軍唐瑾在白州平原大戰遼庭南山王大賀阿古,以火牛陣破之,乘勝追擊,收複白州全境。”


    “二月三,遼軍退迴遼庭地界。”


    數日之內,朝臣的心情如同坐了過山車一般,經曆了大落大起。


    “遼庭,不過爾爾!”


    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時“與有榮焉”,大放厥詞。


    沒有人反駁他,大多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北方,已經安寧了啊。


    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其中一定還有貓膩,他們默契地沒有出聲。


    比如,亓亞夫。


    ……


    東聖山,“天坑”。


    獻霜農人召來了麾下農夫。


    “農人,西北的事情有了眉目……那夜出手的血袍人,正是孤月教主,秦無敵。”


    傲子早已迴到聖都,但因為北地兵荒馬亂,他遲遲沒有找到機會當麵匯報。


    “嗯。”


    獻霜農人也猜到了,並不驚訝。


    “北地的事情,本……我覺得有一點蹊蹺……你們怎麽看?”


    白州戰報下來了,以獻霜農人的身份,自然要到了一份。


    其上,他發現了幾個疑點:


    一,遼庭南山王突襲白州,白州淪陷得太快了,感覺是毫無抵抗之力。


    二,白州淪陷後遼庭焚城,沒打算長期占守,為什麽還要與大將軍一戰?


    三,白州平原一戰有些潦草,結束太快——便是幾萬頭豬,也要殺上半天。


    四,宇文桀號稱遼庭第一勇士,麾下宇文鐵騎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但他們在白州平原一戰中,幾近隱身,沒有什麽大的戰果。


    五,北地的動亂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整個過程中,不見慕容淵竹。


    獻霜農人從來不會小覷能被他看上眼的敵人,也不會看輕“自己人”。


    熊臣鎮守在白州,老將雖老,但白州像紙糊一樣一捅就破,著實不應該。


    而且敵人有點古怪,似有後手。


    眾人聽到獻霜農人的話後,屏住了唿吸,隻有幾個關心時政的人托腮思考。


    隱者眼中的疑惑難消,他提醒道:“還有一個耐人尋味的點……


    宇文桀是怎麽出現在白州的?”


    自遼軍南下之後,北塞各城早已進入了戰爭狀態,不準隨意進出。


    前線的星城,甚至還在清查城內的遼人,以防他們在背後插刀。


    白州,也是如此。


    而宇文桀等人在白州城內至少躲了十多天,要說無人幫助,絕無可能。


    這麽多人,藏是藏不住的——除非有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幫忙。


    “對了……大將軍傳迴來的報告中,還說工部提供的軍械有問題……


    有沒有可能……這些軍械在中途,或者在北方被人掉了包?


    也是這些人,窩藏了遼人……”


    峰想到了一個可能——是有人串通遼人,幫他們謀奪了白州。


    “為何不是工部有問題?”牝牡扯著嗓子說道,“咱家聽說……有人曾匿名向大理寺檢舉過工部尚書,說他有問題……”


    “不可能!”峰聞言後馬上一口迴絕,語氣強硬,帶著不容置喙。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態度問題,他又補充了一點解釋:“工部縱有腐敗,但事關國戰國事,他們定是不敢的!”


    牝牡沒有再說話。


    閻王看向峰所在的壁洞,他若有所思,淡然出聲:“希望大理寺,或刑部的人也是這麽想吧……”


    他們能看到這些問題,大理寺和刑部多半也會注意到。


    屆時,自然真相大白。


    “嗯,這些問題密切關注一下……所有的碩鼠,一並揪出來!”


    獻霜農人緩緩說道,帶上了一股殺氣。


    “喏。”


    眾人應聲。


    閻王藏在黑暗的壁洞深處,他看著獻霜農人,目光中有一絲莫名的神采。


    旋即他搖了搖頭,目光恢複了淡漠。


    他又不是農人了。


    ……


    城南,某個秀麗的園林裏。


    園林裏裏外外圍了不少人,他們放哨,隻因中間有兩個人密談。


    涼亭下,石桌前,密談的兩人披著一樣的黑袍,他們各坐一方。


    “大賀阿古,他知道我們的交易?”其中一個黑袍人的聲音有些許老氣。


    另一人則是青年,他笑了笑:“不知道……他應該不知道吧……


    我隻告訴了一個人。”


    “那白州一戰,他怎會敗得如此之快?!”老氣黑袍人不信,質問道。


    青年黑袍人笑容不改,並未生氣:“要不然,本王來與你們做什麽交易?”


    他的目標,便是唐瑾。


    “你也是真夠謹慎的……隻與本王麵談,從不留下任何的痕跡。”


    青年黑袍人換了一個話題,他的眼睛也從黑袍中露了一半出來。


    老氣黑袍人看著他的下眼,冷笑道:“老夫信不過你們。”


    “本王的把柄都交到你們手中了,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青年黑袍人不屑,將黑袍扯下來一點。


    “嗬嗬……你雖非遼主親子,但遼人之間的齷齪,老夫可不敢多信。”


    老氣黑袍人與他隻是交易,談不上信任——如果可以,他還想“黑”吃“黑”。


    但,不太可能……


    青年黑袍人不笑了,也不出聲了。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老氣黑袍人突然問道,目光中閃過了一絲火熱。


    青年黑袍人的右手指輕點石桌,敲響了幾聲:“不急……”


    “遲則生變!”老氣黑袍人出聲打斷他,凝重道,“大理寺的人在調查了!”


    “怕什麽?據本王所知,他們是去查軍械的,又不是查你們的人……”


    青年黑袍人並不著急,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舔了舔嘴唇。


    有點口幹……


    這個老狐狸,為了不留下任何的痕跡,連一點茶水也沒有備上。


    “快了!


    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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