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理寺,濟濟一堂。


    吳衿出麵指認了李籍,他在戶部也混不下去了,被迫轉了“崗”。


    本來太子一方是要提拔他的,但右相等人咽不下這口氣,極力阻撓。


    有功就賞,他自然“升官”了,從正六品的六部郎員外,升到了……


    從五品的九寺寺丞——大理寺,理案司,寺丞。


    吳衿的背叛,致使他和吳朗對立起來了,父子兩人之間反目了。


    這也成為右相等人抨擊他的一點。


    ……


    吳衿“躲”到了大理寺。


    “黎大人,仲懷,你們兩人……瞞我瞞得好苦呐。”


    周穆以茶代酒,他看似在叫苦,但嘴角的弧度怎麽也藏不住。


    一個本以為“漸行漸遠”的友人,驀然迴首,竟然一直在身邊。


    幸事!


    黎清笑而不語,看著吳衿。


    “下官也不是刻意瞞周少卿的,茲事體大,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有外人在場,吳衿合乎禮儀,他笑著拱手,解釋了他為什麽要瞞周穆。


    他需要一個“大人物”站台,還能抗壓,自然不會拉上周穆。


    畢竟,他麵對的可是李家。


    “金礦案到此為止了……說起來,我記得有一次在城門處遇見過你。”


    吳衿對此印象頗深,笑著道:“我當時隨馬斷處理盧家,耽擱了一夜。”


    “馬斷……找到他了嗎?”黎清見吳衿提到馬斷,向一旁的陸前問去。


    陸前聞言有些尷尬。


    他昨日負責抓捕馬斷,見其從城西出去,以為他是去毀屍滅跡的。


    所以,他沒有貿然動手,一路上監視著馬斷,想要人贓並獲。


    誰曾想,馬斷機警,來了一個金蟬脫殼,逃之夭夭了……


    至今,下落不明。


    黎清見狀也猜到了結果,他點到為止,又與其他人說笑起來。


    反正案子已經破了,剩下的也隻是在逃之人,不影響大局。


    吳衿也安靜起來,他畢竟是初來乍到,人不太熟悉。


    坐在吳衿身邊的一人,便是他的長官——理案司,寺正,扈書。


    扈書向周穆拱手,恭維道:“這些案子之所以能破,也有周大人的功勞。


    昔日大人剛剛上任,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便是這個難如登天的大案。


    若是換了寺外的人,指定是草草了事,幾乎不可能找到真相。”


    今天人很多,幾乎都來了。


    幾個月來,他們與周穆也混熟了,相互之間話也多了起來。


    七分恭維,三分玩笑。


    “可惜了……”


    有人歎氣“掃興”,是仵作黎狀。


    他托著下巴,喃喃道:“此案子涉及太廣……可惜了,我沒能及時深入。”


    這些案子的成分複雜,有血鬼,有血奴,還有暴斃的呂家公子……


    他作為一名出色的仵作,沒能經手這些案件,難免有些遺憾。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人一笑而過,也有人心不在焉了。


    ……


    宴後,人散。


    隻剩黎清,周穆,吳衿,陸前四人,他們到了一個僻靜之處。


    “不對——!”


    周穆看了看周圍,表情嚴肅,他將剛才埋在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如果,呂宏是李家的代理人……那他多多少少也會分點錢吧。


    但根據查到的信息,呂家人生活拮據,還時不時去典當值錢的物件。”


    他此前未參與兩人對李家的謀劃,所以事成之後也輕易認了這個結果。


    但現在看來,有些出入。


    吳衿聞言眯起眼睛,他此前謀劃的是所有人,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黎清也是個明白人,他敲了敲柱子:“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幕後有一個推手……”


    “大人,你是說昨日的那本賬?”陸前也是聽令行事,知道的不多。


    黎清看向了吳衿,緩緩說道:“不僅僅是賬本,還有一封信。”


    李玉寶刺殺吳衿那晚,吳青在場,陸前也在場——這不是一個巧合。


    因為早在日前,吳衿就收到了一封匿名書信,信中揚言要揭發他。


    信中表明了揭發時間,所以他才會深入虎穴,趁著一大早去搜了一遍李府。


    不過,什麽也沒找到。


    他忍辱負重,不隻是為了扳倒李家,更是為了打入九皇子等人的內部。


    可惜,他暴露得太早了,為免前功盡棄,他能拉下馬一個是一個。


    比如,李籍。


    “有人在暗中操控著一切。”吳衿下了結論,他咬了咬嘴唇,“與其說是我們將李籍拉下馬,不如說是他。”


    要是沒有這個人,要是沒有殺頭賬,李籍高枕無憂,安全無虞……


    “所以,這一切是精心設計的?!”


    “可呂宏要錢是真,李家給錢也是真的……難道有假?”陸前說道。


    “不,事是真的。”周穆搖搖頭,他想了想,“但某個環節有問題,他利用了我們,借刀殺人!”


    周穆可不會認為,“退休”後的呂宏幹這種買賣,一點好處也不索要……


    “我覺得……呂宏吧,他可能沒有參與金礦案。”吳衿想了想,說道。


    他此前“誣蔑”過呂宏,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他的清白,也可能是李家棄車保帥,犧牲了他。


    但是,呂宏前前後後似乎什麽好處也沒撈到——這就不對了。


    人,是有私心的。


    黎清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說道:“問題,可能出在呂家少爺身上!”


    呂宏若是沒有參與金礦案,那麽他參與滅門案的原因就隻有一個了。


    文家二公子殺了呂出,他要報複。


    “這麽看來,呂宏果然沒有參與……”吳衿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入李家之後,謹記了一點——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


    所以,金礦案很多細節他也不確定,也沒空去探索,更別說深究了。


    “呂家少爺……文家二公子……衝突……買兇……”


    周穆喃喃自語,他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建立在幾個疑問之上。


    “為什麽,李家人要‘買兇’滅了文家滿門,他們有什麽矛盾?


    為什麽,早已出走李家的呂宏,他會知道雙方暗中的勾當?


    還有,呂家少爺呂出,他與文家二公子的偶遇真是巧合嗎?”


    周穆問出了幾個問題,黎清三人也在思考,想法幾乎一致……


    但如果有個推手,就能說清了。


    呂宏,他不是李家的代理人,而是幕後推手的一枚棋子。


    此子一下,盤活了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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