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夏日的一個圓月。


    有道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周穆的第二“故鄉”在聖都。


    闊別已久,最是思念。


    夜晚的野外是寧靜的,但寧靜之下的兇險又有何人知曉?


    周穆倒是悠閑看著夜色,因為附近有禁軍駐守,兇險也輪不到他。


    嘎吱——


    裴轍下車不久後又迴到了車廂,手上多了幾壺美酒。


    今夜在這裏休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能將就一下。


    自出走夙都後,他們便是踏上了歸途——巡撫之路,也到此為止。


    征東將軍不待見他們,草草麵見了事,自然也不會為他們準備食宿。


    他們自然也沒厚臉皮留在夙都,簡單商議後意見一致,迴京。


    為了盡快返迴聖都,他們星夜兼程,如今,已身處北域。


    夜色正濃,裴轍與周穆擺好了酒具,沐浴著月光,“小”酌一杯。


    離“家”已有兩個多月,他們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馬飛迴去。


    裴轍將美酒送入麵前,嗅了一下:“這是葵川界的名酒,向陰夢。”


    向陽而花,向陰而夢。


    他將美酒包裹在口中,細細品味:“不比天仙醉和月光掬,但已是上佳。”


    在荒郊野外,有此等美酒已是不錯了——畢竟花間醉還沒到北方。


    “巡撫結束了。”周穆也覺得此酒還行,喃喃念道,有些惘然。


    這段時間,他可長了不少見識,從風光到人,包括屠萬道的“渾”。


    他們是被屠萬道趕出來的……


    裴轍也搖晃酒杯,陷入了惆悵,他畢竟生在北塞,算是故地重遊了。


    周穆又淺酌一小口,看著窗外的明月,幽幽道:“蘭幽也留在夏都了……


    對了,她何時成婚?”


    蘭幽今年就要嫁入沐家,但具體時間未定,多半在下半年吧。


    “許是中秋之後。”裴轍想了想,蘭幽也曾透露過一點苗頭。


    沐縉與蘭幽二人即將成雙成對,而他還是孤苦伶仃,孑然一人。


    裴轍又補充道:“蘭幽說她在夏都過中秋,想必是出嫁前陪家人,然後再跟著接親隊伍迴京,完婚。”


    周穆點頭,哈哈大笑:“這下子紅可慘了,要遠赴西北域去接親。”


    裴轍突然看了過來,咧嘴一笑:“你笑什麽……你也會去。”


    “我?”周穆的笑聲戛然而止,指著自己,有些茫然。


    裴轍古怪地看了周穆一眼,說道:“大燕習俗,新郎接親,可攜雙數好友同行……”


    雙數,周穆與裴轍,剛好一對。


    周穆笑不出來了,不確定道:“到時已是官身,能走這麽遠嗎?”


    “自然可以。”裴轍見周穆表情,很是滿意,又猛地來了一口酒。


    何以解憂,唯有喝酒……


    周穆盯了他一會,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與那位竇姑娘怎麽樣了……”


    裴轍的動作忽然僵住,又刻意動了動,裝作疑惑:“哪個竇姑娘?”


    裝,你繼續裝……


    周穆冷笑地看著他,顯然不信,等他有點不自然了才緩緩開口:“聖都,還能有哪個竇姑娘?”


    牡丹榜第四,竇長月。


    裴轍見周穆“心知肚明”,悄然抿了一口酒,也望向窗外。


    不否認,也不承認——說起竇長月,他心亂如麻……


    那些年,大家一起吃癟的歲月。


    ……


    北域有個太川界,是北方最為繁華之地,有北地江南之稱。


    其界都名為威都,是天下前幾的大城,也是大燕北方的中心。


    威都串聯西北域,遠北域,東北域,中域,可是一個交通要鎮。


    周穆等人趕來時,這裏依舊是熙熙攘攘,但他們也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威都有兩市最為繁華——南,北二市,其中的南市是人山人海。


    大概因南市中間有“熱鬧”可看:


    一麵高大的“山”字旗立得筆直,附近有一處紅布台子,其上立著兩個圓筒。


    一者『北冥水精』,二者『囚水玉』。


    “是山海閣!”


    馬車難行,裴轍也走了出來,見此地的布置,內心一沉。


    周穆也在他身旁,附近人滿為患,但“山”字旗周圍卻是一片空地。


    山海閣的交易場早已關閉,這裏的“山”字旗沒撤,顯然山海閣還在。


    “北冥水精和囚水玉是什麽?”周穆看著圓筒上的字,滿頭霧水。


    裴轍遲疑片刻,也搖頭不知。


    管蠡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北冥水精過於玄奇,來自虛無縹緲的傳說:


    天下極北方,有一片太陽也照不到的大海,此所謂北冥——而水精,便是北冥海的核心,精華……”


    “核心?精華?”


    “水不是憑空而生的……萬物始於一,此水精便是北冥的一。”


    周穆聽得頭大了,完全不理解,就差來個人告訴他——這是玄幻世界。


    水哪裏來的,水本來就在……


    “無稽之談,北方寒冷至極,哪來的水——就算有,早就結冰了。”


    沈劍一走了過來,駁斥管蠡。


    管蠡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轉向下一個話題:“至於囚水玉,也是個奇物,隻不過沒有北冥水精這麽離譜……


    顧名思義,囚水玉便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其內囚了死水。”


    這個周穆明白,像是瓶中水,不過外麵的非是玻璃,而是某種玉石。


    “山海閣要找的東西,可真是稀奇古怪……這些東西有什麽價值?”


    拋開北冥水精這種莫名其妙的不談,就囚水玉來看,能幹什麽?


    收藏?


    管蠡無奈地擺了擺頭,苦笑道:“我怎麽知道,要問去問山海閣閣主。”


    不過,山海閣從未表明為什麽……


    “我倒是覺得有個地方,可以得到一些答案。”裴轍突然出聲,閃過一絲精光。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他也沒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三碗酒肆。”


    ……


    三碗酒肆,酒喝三碗失今朝,一覺睡醒,便是第二天。


    其『三碗酒』酒香醇厚,遠近聞名,來往酒客頗多,目的也不盡相同。


    有人奔著酒的味道,慕名而來,也有人奔著酒肆的東家來。


    酒肆東家並非什麽俏公子,美佳人,而是個胡子拉碴的壯漢。


    但他,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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