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都城外,人漸散去。


    “諸位,久等了。”


    一道自前方征東軍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裴轍等人的“閑談”。


    噠噠噠——


    藺浮生踱步而來,身邊黑衣人與書生依舊跟著,一如在高台上。


    他身後還有四人,隻有一個手持長弓,高高瘦瘦的人沒有見過。


    毋庸置疑,是征東軍中有著一箭通幽門之稱的弓將,養無邪。


    四人走近,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沈劍一身上——顯然,他們聽到了。


    “下官藺浮生,見過巡撫大人。”藺浮生表現得不卑不亢,笑著招唿。


    伸手不打笑臉人,裴轍等人紛紛迴禮,但不包括沈劍一與燕東。


    沈劍一是對他們的“逾矩”不滿,而燕東因為是護衛,無需與他們打交道。


    他們盯著對麵,而對麵也不再遮掩,放肆打量,還有人似笑非笑地搖頭。


    薑譽之是個安靜的性子,他自然是與二人平淡對視,不喜不怒。


    傅戧向來嚴肅,麵無表情,他提著大刀,審視著二人。


    而養無邪和歸黃泉更是囂張,聚在一起,一人冷笑,一人嗤之以鼻。


    “你們既然行刑完了,我們可以進城了吧。”裴轍看著藺浮生說道。


    對方早不行刑,晚不行刑,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顯然是給他們的下馬威。


    九幽軍中有一部情報科,由鬼影房攸領導,便是監察內內外外。


    他們此行沒有藏著掖著,征東軍不可能估算不出他們到達的大概時間。


    唯有刻意為之,才能說通這一切。


    “那是自然……”藺浮生淡然地看了對麵的左右監軍一眼,笑著應答,“不過,夙都有規矩,城內隻可有征東軍。”


    他又將目光移向燕東等人,沒有明說,但其目的不言而喻。


    和雲都城下一樣,鳳迴營進不了城。


    燕東手中的長槍悄然握緊了,麵對征東軍的人,沒再舉槍。


    他們本來也不是非要進城不可……


    “我們非要進呢?”燕東沒有反駁,倒是沈劍一唱起了反調。


    他此前對很多事情都是漠不關心,因為沒有一件事觸及他的底線。


    如今征東軍公然犯忌,就是在玩火——九幽,是想做第二個唐瑾?


    藺浮生看著沈劍一,眯起了眼:“沈懸劍可是要硬闖夙都?”


    咚——


    此話一出,歸黃泉與傅戧二人目光不善,將自己的兵器放了下來。


    沈劍一對於藺浮生道破自己的身份並不意外,他看向了燕東。


    他可不會傻到一個人出頭。


    燕東見沈劍一望來,點頭,並緩緩舉起長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鳳迴營乃是鳳旗禁軍,受聖人親命,哪都能去!”


    “是嗎?”藺浮生語氣漸變,帶著一絲殺氣,“你動一個試試……”


    局勢突變,裴轍與周穆二人沒有吭聲,任由紅月幾人護衛。


    而管蠡也是作壁上觀,他和沈劍一保持了距離,湊到了裴轍附近。


    他們雖然是一路人,但不是一條心,有些事情喜聞樂見。


    對麵並未“刻意”怠慢他們,更沒有為難,所有的衝突源自沈劍一。


    至於對麵要求鳳迴營不能進城——在雲都也是這樣,不足為奇。


    嚴格來說,是沈劍一挑事。


    “鳳迴營!”


    “在!”


    燕東見狀大吼一聲,其麾下將士紛紛亮出兵刃,整齊應聲。


    鏘鏘鏘——


    與此同時,黑衣黑甲的九幽軍小跑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九幽軍的軍規之一,來犯之人不問身份,若有賊心,可自行剿殺。


    “哎……收起兵器吧。”藺浮生像是泄了氣,方才乍現的殺機消逝,“殺了你們,我不好向將軍交代。”


    “誰生誰死,尚未可知。”燕東被包圍了也不膽怯,麵不改色。


    藺浮生讚賞地看著燕東,笑著搖頭:“同室操戈,相煎何太急呐。”


    “是爾等先逾矩的……九幽軍,好大的膽子……”沈劍一摸上了劍。


    “逾個屁的矩,吃我一劍!”


    呲呲呲——


    歸黃泉見沈劍一還在“找茬”,拖著重劍劃拉地上,奔襲而去。


    “鳳……”


    咻咻咻——


    燕東正準備招唿鳳迴營,就見三箭射來,一字排開地沒入大地。


    養無邪還保持著舉弓的姿勢,冷笑道:“不想死就別動。”


    燕東正欲迴應,卻聽裴轍出聲:“燕將軍,切不可動手……”


    要是打起來,必然血流成河。


    “停!全營戒備。”


    燕東內心掙紮了幾個唿吸,他隻能接受,無奈宣布道。


    要是因此造成朝廷和征東軍不可調和的衝突,隻能是親者痛,仇者快。


    另一邊,沈劍一持靈巧長劍,對上歸黃泉用的重劍,他們戰在了一起。


    燕東看著兩人激戰,內心忖度片刻後,縱馬出列:“鳳旗禁軍,燕東在此,何人敢來與我一戰!”


    鳳迴營不可妄動,但他可以孤身出麵挑戰,表達自己的態度。


    藺浮生對燕東越看越順眼了,吩咐道:“傅將軍,留他一命。”


    傅戧聞言拖著大刀疾跑,近了一刀自後往前劈出,直奔燕東的腦袋。


    燕東出槍抵擋,甫一接觸,便有一股巨力襲來,將他單腿壓彎,手臂發麻。


    傅戧又是一刀橫掃,燕東不得不硬接此招,被轟得倒飛迴去,砸入鳳迴營。


    兩招,燕東敗。


    “你,是七衍氣境!”燕東在親信的攙扶下起身,看著傅戧說道。


    傅戧沒有出聲,自顧自地收了刀,迴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鳳迴營見狀,其內爆發了一陣騷亂,紛紛指責征東軍,並嚷嚷要報仇。


    藺浮生目光平靜,森然道:“我們可沒說會派出個下境的人……


    這裏的規矩,隻有活人和死人。”


    他們從來就不追求什麽公平,隻看結果——誰死,誰活。


    燕東失去了再戰之力,而另一邊的沈劍一占據了上風,壓著歸黃泉打。


    “歸將軍,換我來。”薑譽之見狀拔劍上前,輕聲說道。


    歸黃泉自知不敵,也沒有矯情,一個閃身逃了迴去,換上了薑譽之。


    薑譽之身法輕盈,幾個唿吸便殺到沈劍一的麵前,對他發起了猛攻。


    沈劍一,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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