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野上,驚魂不定的眾人稍作休息後,便踏上歸途。


    司馬性由於受傷,便毫不客氣地擠進了周穆的馬車,而他的坐騎則是由殷鳳來駕馭。


    江湖兒女,刀劍是夥伴,良駒亦是——司馬性是這麽認為的。


    司馬性入了馬車,便仔細端詳起雅晴姑娘的古琴——此琴不是凡品。


    如今雅晴姑娘逃離,留下來的古琴,自然算是對他的“賠禮”。


    坐在顛簸的馬車裏,周穆不懂琴藝,注意力倒沒放在古琴上,而是不知不覺地想起了那個救他的白衣女俠李根花。


    “司馬兄,你聽說過李根花嗎?”


    司馬性作為世家子弟,雖然沒有行萬裏路,但肯定是讀了萬卷書的。


    既然他連《夢後遊記》這種冷門的誌怪小說都看過,那江湖軼事應該也了解不少。


    “飄雪劍李根花,蜀川界鼎鼎有名的人物,當然聽過啊。”


    “說說。”


    “飄雪劍李根花,蜀川界遊俠,有詩雲:一襲白衣寄紅繩,六劍雪落明月沉。


    其人行俠仗義,嫉惡如仇,年紀輕輕便是五衍氣境高手,內功心法不明,所擅長武學劍法《雪月劍》,身法《飄雪步》。


    劍器玉冥,通身透著寒氣的長劍,劍柄處鑲有雪花狀的白玉。


    其最大戰績是強闖龍虎群山的青鳳寨,然後安然離去。


    要知道青玉寨裏可是有一位五衍氣境,三位四衍氣境,能從中全身而退,實屬不易。


    更不要說其寨主玉纏蛇田嫵兒,還是五衍氣境中響當當的人物。”


    周穆驚訝,沒曾想到救他之人來頭不小。


    “那你知道農夫嗎?”


    “農夫?”司馬性搖搖頭,從未聽過,“是誰的外號嗎?”


    “不是,應是一個門派吧。”


    “那確實沒聽過。”


    司馬性肯定地說道,江湖風雲莫測,能人輩出,大大小小的門派也如過江之鯽。


    “江湖中,也有三教九流。


    三教地位超然,分別是儒,道,釋,其派係繁多,立於江湖之巔。


    儒教以終南山、敬亭山為首,門人多行走於世,傳聞瀟湘劍聖歐陽沐成名前,曾在敬亭山學習過一段時間。


    道教以武當山、齊雲山、青城山、龍虎山為首,門人多避世清修。


    釋教以五台山、峨眉山、普陀山、九華山、梵淨山為首,門人學成之後,出山化緣。


    九流是三教之下的頂尖勢力,分別是山海閣,孤月教,陰陽潭,墨城,白馬宗,千宗,命樓,乞幫,龍虎群山。


    山海閣,門人尋山訪水,以物易物,不問俗事,據說在尋上古時期的秘寶。


    孤月教,是死灰複燃的前朝餘孽,聚集起來興風作浪,有朝廷在強勢鎮壓。


    陰陽潭,墨城,白馬宗,千宗分別繼承自春秋百家中的陰陽家,墨家,名家,雜家。


    命樓見不得光,是個殺手組織。


    乞幫都是乞丐,遍布所有城池,每城一幫主,守望相助,但互不幹涉。


    龍虎群山看似和龍虎山很像,其實大不相同——龍虎群山是盜匪。”


    紅月在外麵駕著馬車,倒也將兩人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就是綿州與養州接壤那個?”


    “對!”


    周穆懵了,一些盜匪而已,何德何能?


    司馬性看出了周穆的疑惑,笑著說:“論單打獨鬥,龍虎群山可能不配九流之位,但談及綜合實力,勉勉強強。”


    “九流中縱橫山莊十年前被滅門,龍虎群山撿了個便宜,遞補上去。”


    “龍虎群山本就不弱,如今惡名遠揚,引得各地綠林來投,已然尾大不掉。


    前些年蜀川界駐軍圍剿過他們,但被殺得是丟盔卸甲,狼狽而還。”


    紅月和司馬性一人一言,給周穆勾勒出了個江湖的大概輪廓。


    紅月許是看出周穆的沉思,說道:“龍虎群山離我們太近,不是個好事。


    龍虎群山起初隻有八寨,但現如今,已經有至少十四寨。


    起初那八寨,被稱為上八寨;後來加入的寨子,被稱為下寨。


    上八寨為天龍寨,地虎寨,兇豹寨,青鳳寨,魚熊寨,鳴雞寨,雲蛇寨,奇猴寨。


    下寨有黑風寨,逝水寨,梁山寨,駝山寨,虎牢寨,黃石寨。


    目前已知天龍寨寨主天龍刀何醜,地虎寨寨主掏心手羅大磐,都是七衍氣境。


    其餘各寨寨主,最次也是五衍氣境。”


    “梁山寨寨主是誰?”周穆聽到個熟悉的名字,水滸傳,他熟。


    “梁山寨寨主水大蟲汪毛三,是五衍氣境中最弱的那一檔。”


    幸好不是那夥兇人。


    “紅月,農夫你也沒聽過嗎?”


    “沒有。”


    實力強大,藏得又深,周穆感覺很棘手,雖然知道了對手,但還是隻能被動。


    關鍵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被盯上。


    “你們知道怎麽能聯係到李根花嗎?”


    “喲,周兄,看上人家姑娘了?”


    “哪有,我就打探點消息。”


    “李根花來無影,去無蹤,我隻聽說過她喜歡喝酒——周兄,你還是有機會的。”


    司馬性揶揄調笑,周穆想到李根花那颯爽英姿,內心也稍稍悸動。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根花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周穆如是想到。


    ……


    時間飛逝,夜色降臨。


    某處隱秘地。


    雅致的死水圓台被黑暗籠罩,有倩影閃過,隱入黑暗中。


    “春使,你受傷了?”年輕男聲傳來,正是冬使。


    “進展如何?”


    春使就是雅晴姑娘,她還沒出聲,農人慵懶的聲音就傳來了。


    “稟農人,刺殺失敗了。”雅晴姑娘此時氣息紊亂,麵色蒼白,修為已經降到五衍氣境。


    不僅如此,她身份曝光,還丟失了母親的遺物——古琴述雅。


    “怎麽迴事?周家應該不是你的對手吧。”農人氣息平穩,依舊是波瀾不驚,仿佛刺殺成功與否,他並不關心。


    “被人給救了,救他的人認識我們。”


    “那人叫什麽名字?”


    涉及自身勢力,農人來了興趣。


    “那人追我時,曾言明自己是李根花。”


    “飄雪劍李根花,不是我們的因果,應該是其他農人招惹的。”農人聞言後喃喃自語。


    農人是農夫的話事者,但他們之間存在激烈的競爭關係,既是同僚,也是死敵。


    此農人,乃是燒樗(chu)農人。


    “看來蜀川界,農人可能不止我一人——此去蓉都,要早作打算。


    春使,既然你已暴露,那我們明日便啟程,若你有未盡之事,今晚務必完成。


    冬使,以後綿州你來負責。


    夏使,秋使,你們二人繼續潛伏,後續事宜直接匯報給副農,由他定奪。”


    “是。”


    除了春冬二使外,黑暗中竟然還有兩人。


    春使顯然早已知曉,但冬使入門晚,竟然沒有絲毫察覺,頓時冒出冷汗。


    “農人,周家還需要清除嗎?”秋使男聲,入耳有一股穩重之感。


    “我已有安排,還有事情嗎?”


    “李根花既然知曉了我們的存在,那我們要不要滅口。”


    “我們農人的鬥爭即將進入高潮,天下悠悠眾口,瞞不住的——一切隨緣吧。”


    “屬下明白,若是見著,便殺了。”


    夏使聲音粗獷,言語間絲毫沒將五衍氣境的高手放在心上。


    “農人此去蓉都,需要人手或落腳之地嗎?我在蓉都有些關係……”


    “冬使,你莫不是以為農人勢單力薄,就隻有我們春夏秋冬?”


    夏使大笑,他平時很少迴來,竟不知道冬使孤陋寡聞到如此地步。


    冬使懵了。他突然他發現,他對農人的了解,僅限於小小的綿州城。


    “農人在蓉都,還有風花雪月,不比我們弱,所以帶上春使就夠了。”秋使說話很穩重,看似在告知冬使內情,其實是在敲打他。


    畢竟他和夏使都是暗棋,隻有冬使主權大局——怕他飄了。


    “多謝農人器重,屬下必定肝腦塗地,為農人大業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冬使明白過來,立即跪下表達忠心,他從考察到正式入門,僅僅才兩年半。


    “起來吧。”燒樗農人仿佛看透了黑暗,輕聲說道。


    “農人,屬下要潛伏到什麽時候?”秋使知道燒樗農人此去蓉都,多半便不會再迴來了,緩緩問道。


    “周家什麽時候滅亡,你就什麽時候結束。”


    秋使點點頭,若有所思。


    “秋使勿急,待我掌控綿州城,小小一個周家,不是說鏟除就鏟除嗎?”冬使言語間充滿了信心,他是個有野心的人,想借此調動秋使。


    秋使也不是傻子,默不作聲,沒有迴應也沒有反駁,無人知道他的想法。


    春使正在療傷,懶得搭理,反正她要和燒樗農人一起到蓉都,綿州與她再無幹係。


    夏使麵帶不屑,他隻信奉農夫的力量,和他背後的九環刀。


    “好了,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全員議事了——若是沒事了,那就退去吧。”


    “是。”


    眾使各懷心思,紛紛應諾。


    農夫的獠牙,即將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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