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撒謊,一撒謊就咬舌頭。


    長孫無羨感到無比悲催,若能感同身受,他定能感受到來自柳夫人對他此舉深深的懷疑。


    “……”


    柳夫人應下,親自送走長孫無羨後,將軍府再次安靜下來。


    辰時正


    睡了個迴籠覺的慕容善醒來,趁著棉凝給她更衣時,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豎掌製止了她的動作,“待會兒你親自去趟隔壁,問昕昕今兒要不要與我出去玩。”


    她本來想喊上柳扶風,可那廝這幾日不知道在忙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都沒個影兒。


    一聽她又要出去,棉凝拿著衣服往她身上套的同時不忘嘟囔道:“小姐,您怎又要出去?外麵天冷。”


    “出去湊個熱鬧,你家小姐我眼巴巴等了許久的好戲開鑼了,這時候怎能窩居府中?”她說完暗自盤算了下時日。


    這一日是祭灶的前一日,再有幾日便到了守歲,這風風火火的一年便算走到頭了。


    來年開春,便又是個新的起點。


    慕容善隻說是出去玩,柳昕昕也沒問她要去哪兒玩,隻見她上了馬車一路直奔未央居,心下不由燃起幾分興味。


    而慕容善所說的好戲開鑼,指的便是燕長寧那南陽城的表妹前夜到了金陵,被她安排在城中某處不起眼的宅院。


    而據表妹說,那玉佩確實是她撿來的,後來燕長寧覺得好看便用計給拿去了。燕長寧在她們家族是忽然消失的,誰也不知她去了哪裏?她書生爹爹為此還找了她許久,沒成想倒是獨自來金陵謀富貴了。


    同時墨羽也查到當初擄走表妹的那一行人,來自北境,用的是軍中慣用的路數。


    北境軍營,這四個字慕容善瞧了許久。


    倒無特別之處,隻是想到北境是鎮北侯的地盤,她不免多想。


    不過這個憂慮她到底是沒告訴旁人,隻吩咐墨羽按她交代的話轉達給表妹,告訴她擄走她的是燕長寧,目的就是要殺了她。


    那人生的一身小家子氣,一聽燕長寧要殺人滅口,頓時想也沒想就答應配合他們揭穿燕長寧的真麵目。


    燕長寧這兩日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雖然性子轉變的厲害一改往日作風,但那嬌奢的習慣卻是改不掉的。她的人在鎮北侯府摸到燕長寧有個特殊的癖好,便是每隔三日便會與幾位要好的姑娘來未央居坐坐,而算著時日,今日恰是。


    慕容善來的早,她到時燕長寧雖未到,但卻見到了一個令她有些意外的人。


    不是說近日被皇上指派的公務纏的脫不開身嗎?怎的一大早就出現在未央居?


    慕容善看見長孫無羨時,他正背對著她往裏走,大約前麵有要緊事,腳下生風走的極快,所以並未發現她。


    倒是跟在他身側的雲淩心思不定,眼神四處亂瞟時看見了她,兩眼一亮,扭頭就要跟長孫無羨說,卻見他已然踏門進去,隻好作罷。


    慕容善伸手招來一個見過她的掌事,低聲問:“那間房待的是哪些貴客?”


    說完她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他做什麽與她何幹?為何要過問他的行蹤?肯定是近日閑的!


    掌事尚不知慕容善心裏的糾結,隻當主子心念朝堂之事,便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部稟告,“皇上把接待使團一事交給了太子,那是太子殿下定下來近日接待身份尊貴的使臣用的。”


    慕容善剛打定主意就算掌事說太子謀反她也絕不在繼續過問一句有關他的事,可轉眼不過一秒,頓時打臉了……


    “朝貢的使臣身份中並無特別之人,隨便指派個合適的大臣就是,犯得著堂堂太子自降身份親自接待?”


    莫不是使團中藏了美人?呸,就算藏了又與她何幹?


    巴不得他被美人炸幹才好,屆時她就落得清閑了,隻是……氣悶!


    “主子有所不知,南疆這次前來的人中混進了皇子,昨兒在大街上溜達時被太子殿下無意之中撞見了,今兒才設宴款待。”


    無意之中?這個‘無意’怕是他故意的吧?


    得知他確實因公,慕容善便不在過問了,朝堂之事她還是少摻和為妙,問多了難免出事。


    慕容善選了個既能夠看見待會外麵會發生的事,又十分隱蔽的房間便抱著黑團子進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柳昕昕早先便問清楚了,是以見燕長寧剛和一群穿的花花綠綠的小姐走進來,便兩眼放光偷偷拉開門溜出去。


    慕容善也沒阻止她,若不是身子不便,她也很想親臨現場看燕長寧待會兒怎麽狡辯,所以便沒給她喘息的機會,衝侯在樓下的程風打了個手勢。


    程風及不可查的衝她微微頷首,收迴視線,警惕了掃了眼四圈有無可疑之人,便衝某個角落裏勾勾手。


    隻見一名穿著普通的男子,狠狠推了下身前那名穿著粗布青衣的人。


    那人踉蹌了下,似是迴頭看了小廝一眼,見小廝沒給她絲毫猶豫辯駁的時間已快速匯入人群冷眼站在局外瞧她,那人深知自己已無退路,頓時把臨門一腳升起的那抹膽怯壓下,咬了咬牙狠心朝站在門口還未進門的燕長寧身上撞去。


    就是這個人,她推心置腹十三載的好表姐,謀了她的玉佩轉頭去謀富貴不說還想要暗殺她,她可知她一身珠光寶氣錦衣狐裘本該是她的?


    慕容善看到那人撞上燕長寧,便把眼神從窗邊收迴來。


    她不要的東西要毀也隻能是她自己親自毀,一個不知打哪來的孤魂野鬼也敢借著她的名頭毀掉她的婚約?


    唔…雖說有長孫無羨這個珠玉在前,她不見得能看上那秦王世子,但眼見原本屬於她的東西被人毀了,她心裏著實不舒服。


    慕容善這樣想著,房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


    望著站在門口的月白色身影,慕容善是萬萬沒想到。


    一時間,四目相對,都有些錯愕。


    慕容善料想到雲淩那個藏不住話會跟他說,隻是沒想到他會直接丟下那皇子來找她,如此怠慢貴客,不怕被聖上苛責嗎?


    長孫無羨錯愕的是雲淩那個不靠譜的這迴終於靠譜了!他沒看錯,她確實在這裏。


    長孫無羨頓時喜上眉梢,十分淡定的理了下衣擺走進來,順便又自以為十分貼心的反手替她把門關上。


    慕容善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好奇問:“你來做什麽?”


    天殺的知道,她純粹是好奇才會問這個問題,可沒想到昨兒還和她要魚水之歡的人,轉眼間就用了仿佛她做了對不起他的語氣般質問她。


    “那你又來做什麽?”早前做過虧心事的長孫無羨,聽她這麽一問,心裏不由更加心虛,但麵上卻沒有表露半分,比她還理直氣壯的反問,目的就要叫她懷疑人生。


    “辦事。”慕容善狐疑的瞅他,怎麽覺得這人內裏有古怪,好像藏了什麽沒跟她說。


    不過自己也瞞了他很多事,他有事兒跟不跟她說有什麽關係?最重要的是她自認與他的關係還沒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長孫無羨約莫能摸清她的想法,暗地裏的心塞並沒有表露出來,他暗想:他要的可不是兩人之間一句‘沒關係’或者‘扯平’這個結果。


    “我也辦事,你辦什麽事?”嗜睡如命的人一大早被他擾過後不抓緊時間睡迴籠覺,反而出現在這裏,怎麽想怎麽覺得可疑。


    莫不是故意尋了他的蹤跡過來的?


    難道是覺得他私會別人所有心堵了?可是昨兒他故意撞見那礙事的皇子一事百姓皆知,她沒道理不知道啊?難道?


    咦~


    他是不介意她把自己和一個男人放在一起瞎想,可吃這莫須有的飛醋她不嫌委屈嗎?


    自以為想清了緣由,長孫無羨故意咳嗽了聲,故意引起她注意,道:“我奉公差來陪那南疆皇子半日,下午就得空。”


    他故意咬重了最後半句話,便是想提點她主動點,既然連莫須有的飛醋都吃,便趕緊趁他現在心情好主動點約他下午作陪。


    但事實證明……腦補太多是原罪!


    慕容善隻覺得他一會兒興奮一會兒故作老成很奇怪,隻哦一聲便沒了下文。


    心道:她知道他在這裏幹嘛,不用故意提醒。


    很明顯,她也摸清了他的想法。


    長孫無羨頓時有些傻眼,她怎麽不繼續說啊?不是吃醋了嗎?他甚至連接下來她若是約他一起的說辭都想好了,她怎就忽然停了?


    長孫無羨頓時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當即臉色一黑,陰鬱又別扭,固執的像個討不著糖的小孩般問道:“你還沒說你來做什麽?”


    慕容善覺得他今日比以往更奇怪了,不過這幾日她已經見過無數次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他,除了偶爾會被那滿嘴葷話的他氣吐血外,其它的都能招架過來。


    當即不由漫不經心朝窗下努努嘴,“呶,看熱鬧呢,金陵隻此一家,百年不遇,錯過了可就沒了。”


    長孫無羨狐疑的瞅她一眼,心道:金陵的熱鬧他看的還少?還有什麽熱鬧是百年不遇而且還錯過了就沒了的?


    他瞄了眼霸占了整個窗前位置的她,也沒提醒她讓開,直接傾身上去把手撐在窗柩上,將她圈在胸膛與牆壁之間,然後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下就沒收迴來過。在半信半疑伸頭朝外一看,目光一定,心道:嗬,還真是熱鬧。


    慕容善是坐著輪椅的,他靠過來時她正想走開卻被他不由分說錮在胸前,等他身子貼進後,慕容善的臉頓時綠了。


    見他正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沒注意到她,慕容善頓時更氣了:這人知不知道這種一站一坐的角度,讓她的臉很尷尬!


    實則慕容善還真想岔了,長孫無羨還真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想借機抱一下她,卻又怕被責罵,便暗戳戳使了這有些無賴的法子,若他能意識到此時她的臉被他那個地方擠得有些變形,肯定……死性不改一切照舊啊!


    雖然有點下流,但他定不會再把她臉擠變形叫她比這次舒坦,而且赤誠相對不是遲早的事麽?


    可惜長孫無羨並沒有注意到,他敏銳的捕捉到幾個敏感的字眼後,便想明了緣由。當下腦海裏倏地冒出慕容善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頓時思及此這幾日在她那受到的挫敗,不由心頭一哽脫口就道:“生恩不及養恩大,縱使那燕長寧是假的,但在沈氏心裏定然也一時難割舍掉這份母女情,且不說沈氏,鎮北侯府恐怕皆是如此。”


    說完他微微後退半分低頭瞧了眼慕容善,見她臉色綠了頓時悔的腸子都青了,作何為了一時暗爽去戳她心窩子?就算是想提點她鎮北侯府眾人和燕長寧之間的關係可能比她想的還要牢固,嘴巴也要把個門,好好措辭一番再說啊!


    實則慕容善氣的是他把的臉都擠變形了,不過看他好像真的是無意的,慕容善頓時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一口悶氣憋在心裏嘔的她隻想把他踹下樓。


    “我也並未想認迴那一家人。”慕容善還是沒忍住,好沒氣的懟了他一句。


    長孫無羨喉頭一哽,險些說不出話來,罷了,總之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著吧。


    一時間兩人心思各異。


    長孫無羨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認真道:“你不知道隻要有了鎮北侯府這層身份,與你而言便多了一份助力嗎?”


    你不想報仇了嗎?


    哦對,在她眼裏她的仇人興許是他。


    “我從未想過利用血緣至親,你看不上鎮北侯府陰晦的行事作風,同樣我也看不上。”慕容善看著窗外一派坦然。


    你了解我不假,我對你也不差半分,咱們最好相安無事,便萬事大吉。


    長孫無羨看懂了她的意思,不由更加覺得心塞,誰要跟你刀尖對麥芒!我要雞飛狗跳的情趣!要日日夜夜的摩擦生熱!嗯,就是風月畫本裏小人打架的那種…摩擦…生熱…


    想到日日夜夜與她同枕而眠長孫無羨不由下腹一熱,瞬間支起了小帳篷,他連忙拿手去擋,然後有些尷尬的抬眸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現。卻瞬間對上她清冷薄涼的側臉,整個人如同被從頭到腳淋了桶冰水般,哪還有什麽旖旎心思,帳篷也瞬間塌了。


    想到這日日夜夜的糾纏,卻是一腔熱情付諸東流,他臉上下了寒霜,“慕容善,你問我一句‘為什麽不陪那南疆皇子反而來這邊?’”


    慕容善先是被他微沉的聲音震得眉眼輕顫了下,便扭頭看他,似是被他此刻認真的表情震懾到了,下意識的問:“為什麽?”


    “因為那南疆皇子太醜了!”醜到我隻能靠腦補一腦子的你來洗眼睛!


    慕容善還以為他不是要生氣就是要說葷話氣她,卻猝不及防被他這句包含著賭氣成分的話逗樂了。


    沒忍住打趣道:“我的太子爺,您可真任性,東陵的臣子知道你是這樣的嗎?”


    見她並沒有往心裏去,長孫無羨頓時更加氣悶,也不猶豫了,果斷道:“那南疆皇子是偷溜進來被我用計識破,他理虧在前,我留雲淩作陪已是仁至義盡,諒他也不敢埋怨什麽。而我之所以在聽到你在這裏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是因為……”


    說到這,在慕容善越來越清明,越清明越顯無情的眼神中,他聲音越來越幽怨,“你昨兒夢魘了,見你入迷我沒敢輕舉妄動,你折騰了我大半宿沒睡,我困了,來你這兒睡覺!”


    “……”有比這個還無賴的人嗎?


    他無意說出了一個秘密,頓時叫侯在一旁的棉凝驚疑不定。


    慕容善瞅著他暗暗驕傲的眼,氣的隻能打碎牙往肚子吞了,幸而棉凝是自己人,若是柳昕昕還在,指不定鬧出什麽呢


    “哪兒睡不下你?”見他是故意透露給棉凝聽,慕容善也沒了好臉色,理直氣壯對他罵道:“沉於美色不理朝政,小心遺臭萬年你!”


    長孫無羨彎了彎嘴角,見她眉眼生動起來沒了那惱人的冷淡,心情也頓時舒爽,身子一歪就朝那設在一邊供客人休息的榻上躺去,打著哈欠道:“想到那辣眼睛的在一旁看我睡覺我就能把隔夜飯都吐出來,隻有美人作陪,我才能放心休憩。這乃人之常情,我諒祖宗能體諒我的!”


    他是真困了並沒有說假話,昨兒被折騰了半宿沒睡,等要睡又發現時間不夠他睡一覺了,幹脆起來禍害整個將軍府陪他一起受罪。


    早朝時他便沒聽見多少,現下能陪她耗這麽久不過是心裏作祟想和她多說會話罷了,可眼見著她也確實不想理他,便直接作罷。


    “祖宗聽到你這句話,隻怕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慕容善氣唿唿拿眼瞪著那撩完就拍拍屁股睡覺人。


    “要你按什麽棺材板?要按也是我按,再說祖宗若是跳出來罵我,我也不理虧!我這是為了長孫氏開枝散葉而努力呢,祖訓言:生命不息奮鬥不止。”他一臉我有理我最大的又附上一句:“好了,我睡了,在想鬧我就等我睡醒就再說。”


    “……”慕容善氣唿唿拿眼瞪著那撩完就拍拍屁股睡覺人。


    倒是棉凝杵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暗中瞅瞅二人,又細細迴味了句長孫無羨最後那句似乎有些寵溺的話,然後一副我明白了的恍然大悟模樣。


    當局者迷,太子殿下這是不願強迫她家小姐,也喜歡看到她家小姐被氣的炸毛樣,所以才會有這般。


    而她家小姐就樂得被旁的瑣事塞滿心,也幹脆不去思考太子殿下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否則以她家小姐如此聰明的腦瓜子,能及時叫蕭大夫懸崖勒馬,怎就與太子殿下糾纏不清了呢?


    隻是這雞飛狗跳的樣子……唉,自求多福吧。


    主仆三人一時各懷鬼胎。


    與長孫無羨拌嘴的這檔空隙,慕容善也沒看樓下的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


    起初燕長寧被那表妹纏著,再加上四周有她暗中安插的人攪和,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脫開身。


    此時猝不及防見到燕家人出現控製了場麵,她不由一愣,腦海中莫名想起了長孫無羨剛剛說過話。


    燕長寧即使是假的,可也叫思女心切的沈氏疼了三年。


    一個人能忍受得了初次傷害,可未必見得能忍受得了第二次。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沈氏,一見女兒哭的梨花帶雨,頓時哪裏還能記起事情本末?直接叫囂著要打死那來路不明的女人。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燕長寧和沈氏甚至和鎮北侯府其他人,身上無一處相像的地方,可卻與這憑空冒出的表妹卻很像,特別是眉眼間更甚。


    沈氏是標準的鳳眼,與慕容善一模一樣,但燕長寧與那表妹卻是單眼皮的杏眼。


    沈氏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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