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明知道這趙元楷如此款待,未免有些過於阿諛,也從那街上逃走的小乞兒知道此人的官聲官名未必名實相符,可是人家真的把一切都做到了極至,實在叫人討厭不起來。趙元楷如今也不求什麽,隻是為了和李魚這位政壇拉好關係,圖的是長遠,所以隻需放下身架,以朋友身份與之飲宴,不知不覺的,李魚便有了醉意。趙元楷笑道:“我蒲州館驛,正在修繕之中,不宜入住


    。老夫與宅中辟出一方客舍,李工部就請住在舍下吧。”


    李魚一聽,趕緊推辭:“不不不,這如何使得,下官……”


    “哎!李工部不必客氣,客舍已經準備妥當,這就住下吧,明日李工部可以歇息一下。午後,本官再來探望,晚間於鸛雀樓上設宴,邀蒲州官紳,再為李工部正式接風!”


    趙元楷不由分說,便叫人扶了李魚去客舍,又使人去隔壁詢問,使何人侍候李工部,深深、靜靜挺身而出,趙元楷心中了悟,叫二女扶了李魚離開後,便揮手摒退了那等候侍寢的四名舞娘。


    這趙元楷媚上、貪權,不過卻有一個好處,不好色。正所謂人無完人,被大加讚譽者,也不是道德完美的聖人,大奸大惡的壞人,也不至於身上全無可取之處。


    趙元楷之所以於女色一道並不貪戀,乃是因為他的妻子崔氏。


    趙元楷乃隋朝時宰相之孫,所娶的妻子乃清河崔氏家族的女子,五姓七宗人家,身份尊貴。當初宇文化及吃了敗仗,趙元楷知道宇文氏命不久矣,便想轉投長安唐氏。


    結果在滏口遭遇了強盜,趙元楷在家將保護下逃出了重圍,妻子崔氏卻被強盜抓住,強盜頭子要逼她做自己的壓寨夫人,崔氏正色告知:“我士大夫女,為仆射子妻,今日破亡,自可即死,終不為賊婦。”強盜頭子大怒,命群賊撕爛她的衣服,試圖強行汙辱她。崔氏害怕被辱,假意屈從,哄得那強盜頭子將她繩索解開,崔氏立即拔出強盜首領佩刀,倚樹而立,大聲斥責:“欲殺我,任加刀鋸!若覓死,可來


    相逼?”


    強盜頭子惱羞成怒,命群賊亂箭攢射,將崔氏射成了刺蝟一般。後來趙元楷投了大唐,得了官職,重金懸賞,買獲殺他妻子的盜魁,將他活活肢解,哭祭亡妻崔氏,從此不複再娶。


    迄今,趙元楷隻納了一妾,為了傳宗接代,延續子嗣,根本不續弦正妻,更不曾有其他風流舉動。至少在這一點上來說,趙元楷倒也不無可取之處。


    李魚有了醉意,行路不太穩便,神誌倒還清醒。深深和靜靜扶著他,由趙元楷府上總管引至客舍,卻是一個雅致的獨院兒,小橋流水,睡蓮靜綻,倒是極幽靜的一處所在。


    客舍之中錦幄華帷,桌上一壺“蒙山紫筍”,不燙不涼,溫度恰好,屋舍之中還有浴房,這邊人一扶入,那邊早有家仆將滾水倒入浴盆,旁邊又留清水兩桶,悄然退出,這侍候得當真是無微不至。


    這位趙元楷趙太守,說起來跟任怨任太守當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隻可惜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媚上拉關係上了,但凡拿出幾分心思來用於政務民生,何嚐不能成就一代名臣。


    深深取了茶來,侍候李魚喝了兩杯。靜靜去用清水調和了浴湯,試好了溫度,便來道:“郎君,沐浴一下吧,舒緩一下,也好休息。”李魚醉眼朦朧,打個飽嗝兒,點點頭,由靜靜扶進了浴室。深深不曾與他有過合體之緣,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怎好見他赤裎身子,便停在了外間,側耳聽得內間水響,知道靜靜在給李魚撩洗身子,那一顆


    心,不免便像貓爪子搔著似的,好不難耐。這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最怕對人動了心思。不動念時尚好,一旦動念,時時處處,難免便生出遐思綺念。深深不肯承認朝夕相處的,真以對李魚動了真情,隻以求張長期飯票來說服自己,似乎為了這個


    理由,要做些什麽便可以沒羞沒臊、理直氣壯了似的。


    她這廂心亂如麻,來迴踱步半晌,那廂靜靜搓洗已畢,鋪好大毛巾,讓李魚枕在桶壁上小憩,自己從內室裏踱了出來。


    深深憋紅著一張臉蛋兒,跟頭一次下蛋的小母雞兒似的,站得離內室帷幔處遠遠的,向靜靜招一招手。


    靜靜詫異地走過去,小聲道:“咋了?”


    深深期期艾艾地道:“你說,姐對你好不好?”


    靜靜更加詫異:“怎麽突然這麽問?”


    深深道:“六歲那年冬天,你我跟著龐婆婆去曲江池玩,你踏碎了冰,掉進江水,是我不顧一切衝過去救你出來……”


    靜靜道:“當時是你帶到我到冰上蹦,再說那水隻深到大腿……”


    深深搶著道:“那時你我還小,哪裏想得到這許多。反正見你落水,我就衝過去了,心中隻想,我就你一個妹妹,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救你出來。”


    靜靜訥訥地道:“那倒是。”深深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八歲那年,你我第一次隨班子演出。那家貴人取了好多爆竹來,準備慶生時點燃。你在後廂討氣,不慎點燃了一根,煙火滿屋子噴射,嚇得你掉頭就跑,是我衝進房子,冒險將


    那點燃的爆竹拿了出來,一路往外跑,那爆竹還噴著火,要不然引燃了那許多爆竹,你便不被主人家打死,也得被班主趕出戲班,流落街頭,活活餓死?”


    那時代,已經有了把硝石、硫磺、含炭物質混合在一起創造火藥的“硫磺伏火法”。業已有了把將火藥裝在竹筒中,用引線點燃引爆,發出聲光的“裝硝爆竹”。


    靜靜道:“是你告訴我這玩意兒叫爆竹,點著了會很好看……”


    深深搶著道:“可我沒叫你在屋子裏點呐?我說的是等一會兒點著了……”


    靜靜訥訥道:“那倒是!”


    深深又道道:“你還記不記得十歲那年,你學柔骨術剛剛有成,好奇人家成親的樣子,半夜從狗洞鑽進二班主的洞房,黑燈瞎火之中被二班主以為是鬧了鬼,嚇得暈厥過去,後來足足治了一年半的不舉。”


    靜靜道:“是你告訴我男女成了親,要脫光光妖精打架,我想不出為什麽要脫光,為什麽要打架,我才……”


    深深打斷她道:“可我有叫你去鑽狗洞看人家夫妻親熱嗎?我是在教你……”


    靜靜呐呐地道:“好……好吧……”


    深深長籲一口氣,又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十三歲初來天葵……”


    靜靜打斷她的話,道:“姐,你不要說了,我現在已經覺得我真是罪孽深重,百死莫贖了。說吧,你究竟想要妹妹做什麽?”


    深深拉起靜靜的手,深情地道:“你我自幼父母雙亡,兩姐妹相依為命,苟延殘喘到今天……”


    靜靜懵逼道:“姐,你這詞用得好像不對……”


    “不要管它!靜靜,這天底下,要說親,再也沒有人比咱們倆能更親了,你說是不是?”


    “那當然!”


    “好!既如此,你……”


    深深湊到靜靜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奇怪的是,說話的人越說臉越紅,聽她說的人卻是漸漸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李魚在浴桶中泡了一陣,額頭微微發汗,酒意稍去,便要起來,靜靜聽得動,忙又進去,幫他擦拭,取一條大毛巾裹住了身子,李魚便從裏間走了出來,往室中一掃,道:“深深迴房睡了啊!”


    靜靜道:“她迴房沐浴去了,這一路好走,都是一身的風塵。”


    李魚道:“說得也是。你招唿趙府下人來換一桶水,你也沐浴一下吧,我先去臥房睡了。”


    靜靜眼珠一轉,道:“奴奴不急,郎君乏得狠了,奴奴給你案撫一番可好?我剛剛發現,櫃上放得有熏香和藥油呢。”


    這案撫又叫按蹺,就是按摩的意思,靜靜自幼練柔體術,初時拉筋動骨的,一定要按摩一番盡快恢複,次日才能繼續訓練,久而久之,大有“久病成醫”之效,靜靜倒是掌握了一手高明的按摩技巧。


    李魚之前嚐過她按摩的手法,當真高妙,極其放鬆。


    聽靜靜這麽一說,李魚欣欣然點頭,進了內室,把自己放大床上一摔,裹在身上的大毛巾便散開來。靜靜寬了外裳,隻著褻衣,點起薰香,打開藥油,倒在掌心,輕柔的抹在李魚的肌膚上,再一點點的指壓、推拿、按揉,靜靜的手法非常嫻熟,李魚四肢百骸在她舒服的按壓推拿下徹底放鬆下來,不知不


    覺便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李魚再醒來時,似乎已經到了午夜,睜開眼來,室中沒有燃燭,惟見窗上月明如霜,透過窗紙,室內微光。旋即,他就覺得某一處要害濕熱緊窒,唇舌鼓弄間幾欲攝出他的靈魂。


    “啊……你這小妖精……”


    李魚舒服地伸出手,摸到一頭秀發。


    “這是食髓知味啦?日日行於途,諸般不便利。今日剛得了方便,你就……嘶!”


    李魚一個激靈,魂兒差點出了竅。再也捱不得,伸手一抄,拉住她的手臂,把她輕盈的身子往身邊一扯,便翻身覆了上去。“呀”地一聲痛唿,身下的人兒忽然全身繃緊,蜷在李魚胸前的雙手欲就還推,這反應不對呀!李魚怔了一怔,忽然發覺,掌下按著的兩團綿軟似乎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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