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仙台山房產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嚴陣以待,進行了精心的部署。


    按照江百岸跟孟哥的話說,如果我哥當初肯將我留在房產公司,我們的房產絕對不會垮。


    可哥哥一意孤行,終於將自己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而我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公司的損失降到最低,最好不賠錢。


    哥哥最後感到了後悔,覺得張德勝財大勢大,不能硬碰。


    那是他的脾氣,不是我的脾氣。


    我的脾氣是知難而上,光膀子拚鬥一翻,殺個天翻地覆,殺個天昏地暗,殺個你死我活!


    逢敵必亮劍,當我者……死!!狹路相逢,勇者勝!!


    張德勝,把你的老脖子洗幹淨,等著挨宰吧。


    因為沒有迴到仙台山,所以住在了公司的辦公大樓。這兒的辦公室很大,有臥室,臥室裏有床,有被褥。


    還有個老婆,因為香菱也沒走,一直跟著我。


    兩口子就這樣,男人在哪兒家在哪兒,我留在總公司,香菱當然舍不得。鋪床疊被啊,端茶送水呀,都是她的活兒,晚上還要負責暖炕。


    我沒心思睡覺,瞪倆大眼看著臥室的天花板,想著怎麽收拾那老小子。


    跟張德勝戰爭的序幕終於拉開,第一戰,以我跟我哥的全麵敗退而收場。


    第二戰勝負未分,不過同樣在悄悄拉開。


    咋著殺他個人仰馬翻呢?哥哥不能白白變成植物人,紅霞也不能白白癱瘓。


    香菱要睡了,收拾好一切,打來洗腳水,幫著本老公洗了腳,還把我的衣服解了,蓋好被子。


    然後,女人才洗澡,解衣服上炕,將我抱在懷裏,問:“今晚……咱弄不弄?要不要……棒棒大?”


    我說:“棒棒大個毛!沒心情,我哥癱了,紅霞癱了,我決定跟張德勝拚了。”


    香菱抱著我的腰,使勁貼,用力磨,一邊磨一邊道:“初九,收斂鋒芒吧,槍打出頭鳥,咱哥可說了,不讓你跟張德勝硬碰硬。”


    我說:“你懂個啥?你以為服軟他就會放過咱們?知不知道有句話叫痛打落水狗?咱們越是忍讓,這老家夥越是囂張。還不如拉開架勢,真刀真槍幹一場!”


    香菱說:“初九,俺好怕,你整天跟這個拚,跟那個殺,萬一有危險咋辦?你忘了楊樹嶺那次?


    俺不想錦衣玉食,也不想高高在上,就想這麽平淡地生活,有俺,有你,有炕,有咱的娃,這就夠了。


    平安就是福,一輩子無災無難,快快樂樂過完這一生。你沒事,俺才沒事,你有事兒,俺也就不能活了。”


    我說:“香菱,我楊初九不僅僅是為自己活著,也不僅僅是為你,為咱的娃活著。我身上肩負的是整個仙台山,是數萬工人的衣食住行啊。


    張德勝怎麽侮辱我都可以,可他要砸爛仙台山所有人的飯碗,我就不行!山裏人的尊嚴,不容侵犯!!”


    香菱說:“可咱們沒有把握贏啊,張德勝非常有錢,是你跟哥加起來的兩倍還多,現在仙台山又遭受重創,咱們一多半家產沒了,他收拾起來還不更容易?”


    我嗬嗬一笑:“放心,你男人沒那麽容易被打敗的,就算敗了又如何?


    大不了我重新迴家種菜,還住茅草房,還睡土炕,還用半截磚跟土坷垃擦屁股。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張德勝一起墊背!”


    香菱嚇一跳,抬手捂了我的嘴,說:“呸呸呸!快吐,快吐,烏鴉嘴!怎麽能說死嘞?


    俺不要你死,要你活,一起跟俺活到老,活到一百歲,頭發全白,牙齒掉光……咱倆還要一直棒棒大,棒到七老八十,棒到你大不動為止……。”


    香菱真是沒腦子,早說了,她腦子裏就沒腦漿,填得都是漿糊。


    除了棒棒噠,她啥也不在乎。


    她的腦子裏隻有三樣東西,男人,孩子,家。其他的,跟她絲毫無關。


    這樣的女人有個好處,就是一生都不知道發愁,閉上眼睛就睡,張開嘴巴就喝,迷迷瞪瞪上山,稀裏糊塗過河。


    我也希望她成為這樣的女人,因為隻有這樣,才是最幸福的。


    媳婦竟然哭了,抱著我抽抽搭搭:“初九,咱迴吧,不爭了,不搶了,不奪了,不鬥了,俺真的害怕。”


    我將她越抱越緊,說:“別怕,別怕,富貴險中求,我有十足的把握,親親……嘖嘖。”


    不知道咋安慰,隻能親她。


    香菱可能是真的擔心我,也可能是在撒嬌。


    雖然我哥躺在病床上,紅霞也躺在病床上,一點情趣也沒有,可我還是抱上香菱,狠狠跟她棒棒大了一次,而且棒了好長一段時間。


    把她打發安生,她才睡熟了。


    我卻沒有睡,抱著媳婦抽著煙,一直熬到天亮。


    跟我預料的一樣,第二天早上起來,出事兒了。


    剛剛走進辦公室,就發現我們的辦公大樓被人包圍。


    樓下熙熙攘攘都是人,人山人海,人如潮湧,要賬的終於來了。


    第一波,是那些建築工人,數百個建築工人站在樓下呐喊:“仙台山公司倒閉了!大家快找他們要錢啊!要不然老板就攜款逃走了!”


    唿啦,半個小時不到,整個大樓被圍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有真正的民工,也有張德勝安排的拖兒。


    那些托兒都是老張花錢雇傭的,壯大聲勢,就是要把仙台山樓市倒閉的消息傳播出去,讓那些民工討工資。


    我沒有出去,隻是隔著辦公室大樓的窗戶向下看。


    孟哥就在下麵,已經準備好了錢,三輛壓款車等在那兒,車上拉的都是現金。


    孟哥一下跳上汽車,衝著人群唿喊:“大家安靜!安靜一下……我們仙台山公司沒有垮!不但沒垮,而且好得很!


    民工的工資,我們會結算,而且會立刻幫著大家結算……你們看,錢我們都拉來了!


    好心的工友們,大家都站好,別推搡,把你們的工頭叫出來,我們立刻跟你們的工頭結賬,跟建築公司的財務結賬。”


    下麵的人群這才不喊了,孟哥精地很,早把村裏工廠的保安叫來了,維護秩序。也動用的當地的公安維護秩序。


    那些托兒隻是嚎叫,根本不敢鬧事。


    其實,仙台山房產公司自從建立以來,從沒有欠過工人一分錢。


    那些民工大多是鄉下農村來的,全都拖家帶口,都不容易。


    我哥就是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也會付給他們工資。更何況仙台山的資金儲備是很充足的。


    別的建築工地,工資都是一年一結,有的兩三年都不結,而我們這邊是每月一結。


    人性是貪婪的,也是難以駕馭的,這不,沒個風吹草動,他們就一擁而上。


    啥公司的信譽,啥同甘共苦,全都拋擲腦後,他們隻在乎自己的錢。


    沒辦法,利益驅使,人性使然。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在運錢,搬錢,財務跟孟哥都沒停。


    對賬以後,所有的民工工資全都交給了包工頭,也交給了建築公司的財務。


    至於他們給不給工人,就不管我們的事兒了。


    午飯過後,所有的人才全部退去。


    這隻是第一波,第一波沒退,第二波就接踵而來。


    第二波,是那些建築材料公司,就是賣水泥的,石料廠,沙場,跟賣鋼筋的,等等等。


    中午兩點剛過,那批人就湧進了我們的財務辦公室。


    大家都知道仙台山房產要倒閉了,誰有錢還不要?去的晚了,湯都喝不上,所以蜂擁而上。


    這撥人不多,因為針對的都是老板個人,也有十幾家。


    孟哥當著他們的麵,對賬銷賬,讓財務打款過去,他們才離開。


    第三波人馬,是第三天早上來的。


    天不亮,數百個人再次站在了公司辦公樓的跟前,將辦公樓給堵了。


    這些人就是那些購買期房的業主。


    跟其他的房產公司一樣,我們的大樓沒有修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銷售期房。因為期房比現房便宜,所以購買的人很不少,足足兩三百家。


    當然,其中仍舊有不少張德勝派來的托兒,故意喧嘩製造事端


    這次出來應付的是江百岸。


    江百岸說:“大家靜靜,謝謝大家的照顧,謝謝各位業主對我們公司從前的信任跟支持


    現在,我們遭人陷害,公司的建築出現了質量問題,給大家帶來的不便,我們痛心疾首!也報以萬分的歉意!


    但我們保證,所有人的錢都會退迴去,一個也不會少!


    大家不要吵,靜靜等待處理,喊到誰,誰就過來接受處理,今天,你們的錢都可以打迴所有人的賬號。”


    江百岸跟孟哥一樣,仍舊讓那些保安維持秩序。


    誰繼續鬧事,就是托兒,揪出來,找個暗角,打個半死再說。


    沒有證明,吆五喝六的,也揪出來揍個半死。


    大東跟二東嚴陣以待,眼睛瞪得溜溜圓,一口氣找出來二十多個托。


    那二十個拖兒被二東拉小黑屋裏,好懸沒打得骨斷筋折。


    張德勝付給他們的雇傭錢,幹脆全扔醫院去算了。


    處理完所有業主的錢,公司的賬麵真的要空了。


    這個時候,仙台山房產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殼公司,財務剩餘的儲備,兩千萬都不到。


    當初,這片工程購買地皮是七個半億,儲備資金二十二個億,整整二十九個億。


    現在,除了地皮,就剩下了那兩千萬。二十二個億就那麽沒了,變成了地皮上的一大片垃圾。


    一座座摩天大樓空蕩蕩矗立在哪兒,裏裏外外一個人也看不到,蕭條,淒冷,悲涼。


    我走進工地,上去一座大樓,用手撫摸著哥哥辛辛苦苦修建的工程,真是感概萬千。


    難道我們十幾年的努力就這樣沒了?就這樣覆水東流了?就這樣白白送給張德勝?


    美不死他!


    就算送,老子也要在每一座樓裏安放一顆炸彈,我炸死那龜孫子!


    小爺嘴巴裏的肉,豈是那麽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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