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東的確很邋遢,而且邋遢的程度,跟一頭豬差不了多少。


    瓜妹子首先瞅到的是一具黝黑肥胖的身體。


    之所以說二東黑,因為他常年不洗澡,臉腮上,脖子上,手臂上,兩腿上,全都是黑黑的泥垢。腳脖子上的皴也有一煎餅厚,能上二畝地。


    不!能上三畝半地。


    那些泥垢將他皮膚的本色遮掩了,腦袋也像亂雞窩,頭發七拱八翹。


    十個手指頭跟熊爪子一樣,腳趾也跟熊爪子差不多,指甲裏的泥特別黑。


    之所以說他胖,是因為二東肚子大,像孕婦的肚子,也像個懷了一肚子崽的老母豬。


    這些年賣菜,每天裝車卸車,活兒重,男人的飯量也就大。再加上掙錢了,整天大魚大肉,所以越吃越胖。


    而且他個子不高,特別臃腫,肥頭大耳,朝天鼻孔,大嘴叉子,猛一看跟張飛李逵有一拚。


    不可否認,這小子是一員猛將,正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張飛李逵。


    這樣子是不能招小姑娘喜歡的,所以瓜妹子哇地哭了,隻歎自己命苦,怎麽跟這樣的男人睡了一條炕?


    女人一邊哭,一邊過來拍二東的屁股。啪嗒一聲,二東的大屁股蛋子就餘波蕩漾,洶湧澎拜。


    “你……幹的好事兒!還不快起?”


    女人一巴掌將二東打醒了,男人渾身發癲,猛地睜開眼,同樣嚇傻了。


    “臥槽!瓜嫂,咋是你?你咋跑我屋裏來了?想幹啥?”二東嚇得趕緊找衣服穿,倆人一番折騰,衣服早不知道踢騰哪兒了,找半天沒找到。


    所以他趕緊捂了胸口,虎視眈眈盯著瓜妹子。


    瓜妹子惱怒一聲:“啥你屋!這是俺屋好不好?是你闖進來的,你剛才都對俺幹了啥?”


    二東一愣:“沒幹啥啊?”


    他想起來了,剛才自己做夢了,夢到在夜總會裏找小姐,那小姐好白,好俊。


    在夢裏,他摸了女人的身子,親了女人的嘴,那小姐還教會他怎麽做男人。


    他也努力地學習怎麽做男人,並且成功地做了男人。


    小姐呢?怎麽眼前的人是瓜妹子?


    奶奶的,難道老子喝多了,一頭撞瓜嫂被窩裏去了……把瓜妹子當做了小姐?


    這麽醜的女人,瞅著惡心,我剛才是咋著下嘴的?他自己都奇怪。


    瓜妹子不依不饒,一邊哭一邊在二東的身上拍打,她還一邊罵:“二東你個賴貨!占有了俺的身子,親了姑奶奶的嘴,你賠,你賠!”


    二東嚇蒙了,說:“我賠你個屁!誰陪誰還說不定呢,小爺可是處男,你占有了我處男的身體,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


    瓜妹子說:“這是俺屋好不好?你闖俺屋裏,進門就剝俺衣服,抱俺的身子,還有理了?”


    “我咋知道?你們這兒的房子都一樣,還以為是百岸哥的新房呢。”


    瓜妹子問:“那你說,現在咋辦?”


    二東說:“我咋知道?剛才我摸你,你咋不反抗?喔……一定是看到本帥哥長得帥,意圖勾搭,行為不軌!”


    瓜妹子怒道:“我呸!強詞奪理,姑奶奶貌美如花,美如嬋娟,俺會看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副尊容?”


    二東說:“我也呸!你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你嘞?你老羊啃了我的嫩草,還有理了?可憐我的處男貞操。”


    瓜妹子一聲怒喝:“還不快滾!要不然,俺就喊抓流氓!”


    二東說:“誰樂意跟你睡一條炕啊?告訴我,百岸哥的新家在哪兒。”


    瓜妹子抬手一指:“隔壁,馬上滾!快點啊!”


    二東沒辦法,這才從炕底下扯出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在了身上。


    臨走的時候,他還衝瓜妹子瞟一眼。


    太瘦了,渾身沒有四兩肉,分明是個大馬猴,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我咋跟她耍了?


    真他娘的沒天理,忒他娘的不得勁,跟夢裏的小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冤孽啊!是老天的不公給自己開了這麽大的玩笑,早知道會這樣,一頭撞死我算了。


    所以,二東很生氣,氣唿唿抱著來不及穿的上衣,衝出了瓜妹子的家。


    臨走的時候,瓜妹子也瞅了二東一眼。


    她發現二東的肩膀特別渾圓,後背也特別渾圓,吃得跟案板一樣,平展展地,大粗胳膊大粗腿,特別健壯。


    就是個子矮,人也黑不溜秋,跟鍋底差不多。


    還以為是楊初九呢,王八羔子仙人板板,老娘曰他爹嘞!怎麽被個醜八怪占便宜了?


    所以二東一走,瓜妹子撲炕上,哭得更厲害了。


    倆人全都酒醒了,都是被對方的容貌嚇醒的。


    二東摸著黑,終於找到了江百岸的新家,這次鑰匙捅進去,打開了門鎖。


    進屋撲炕上,他也睡不著了。


    跟瓜妹子有了第一次,不知道誰占了誰的便宜?


    快樂是平等的,也談不上誰占便宜誰吃虧。


    老子就這麽從男孩變成了男人?


    啥滋味,竟然沒嚐出來。


    也沒有那些人傳說的銷魂啊?難道這輩子就毀在了一個寡婦手裏?……還是人間極品的醜寡婦?


    奶奶的,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哥哥大東?要不要告訴楊初九?


    哥哥知道我睡了瓜妹子,不一腳踹死我才怪?


    楊初九知道,不知道會不會笑掉大牙?


    就這麽睡了算了?人家可是女人,我是男人。


    萬一瓜妹子珠胎暗結,肚子裏懷上我的種,呱唧!再生個孩子咋辦?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孤兒寡母是很苦的。


    要不要負責任?還是裝作不知道,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明明發生了,怎麽能不知道呢?剛才自己在她身上,應該是打哆嗦了。


    男人在女人身上打哆嗦,就一定會有孩子。


    二東的心裏胡思亂想,夜不能寐。


    他甚至想象,瓜妹子不甘受辱,明天早上會懸梁上吊,喝藥,跳崖,割腕,撲河,甚至利用剪刀捅進自己心髒。


    奶奶的,真要是死了,那老子就作孽了。


    所以,後半夜他接連起來好幾迴,拉開屋子門,一個勁兒地衝瓜妹子這邊張望。


    聽到瓜妹子的哭聲,他更加不放心了,很想進去勸勸,可又怕她誤會。


    其實二東是很純潔的,他的這種純潔來自於沒有磨滅的淳樸跟善良。


    山裏人的善良跟樸實讓他糾結不已,擔心女人的命運因為跟自己一個晚上而改變。


    一直到天光大亮,二東的心還是放不下。


    所以第二天起來,他那兒也沒去,就坐江百岸新家的門台子上,瞅著瓜妹子的屋門。


    他看到瓜妹子起床了,上廁所,洗臉,然後到廚房做飯。


    女人做的是玉米麵糊糊,啃的是白麵饃饃老鹹菜,又香又甜,香氣從那邊一直飄到這邊。


    隻有一碗飯,因為瓜妹子就一個人。


    看得二東肚子咕咕叫,眼巴巴往這邊瞟。


    瓜妹子卻不理他,瞅也沒瞅他一眼。


    吃過飯,女人刷鍋刷碗,收拾完畢扛著鋤頭下地去了。


    二東屁顛屁顛在後麵跟著,女人到哪兒,他到哪兒。而且低著頭,像個罪人。


    瓜妹子抗著鋤頭,走過梨花村高低不平的街道,走過村南的小石橋,打麥場,來到了莊稼地。


    很多人都跟瓜妹子打招唿:“呀,瓜嫂,下地啊?”


    “啊,下地。”


    “瓜妹,今天你容光真好,滿麵春風啊,是不是有男人為你澆水了?小臉蛋水漉漉的。”


    瓜妹子瞪她們一眼:“管你屁事,俺天天有男人陪,有男人睡,臉蛋能不好看嗎?”


    孫桂蘭在旁邊打趣道:“瓜妹,今晚誰陪你睡了?”


    瓜妹子也不遮掩,猛地轉身,衝二東努努嘴:“諾,他!無緣無故鑽俺被裏去了,咋著也甩不掉!”


    “啥?你跟二東睡了?哎呀瓜妹,你可真會扯,人家二東還是處男呢,你下得去手?”


    瓜妹子還得瑟地不行:“誰說不是呢。可他就是偷偷摸到了俺的屋,打也打不走,煩人地很!”


    “格格格……”孫桂蘭笑得花枝亂顫,銀鈴一樣,根本不信,隻當瓜妹子瞎說八道。


    瓜妹子說:“你還別不信,俺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問二東,夜兒個,他鑽沒鑽俺的被窩。”


    女人說著,得意洋洋走了,來到了自留地的地頭,二東還是跟在她後麵。


    瓜妹子說:“你煩不煩?咋像個跟屁蟲,到底想咋著?夜兒個睡了俺還不夠,今天想煩死俺?”


    二東說:“瓜嫂,你別誤會,我怕你……想不開。夜兒個就是個誤會,你別往心裏去,要是難受,就打我一頓吧,我保證不還手。”


    瓜妹子說:“滾蛋!俺才懶得打你呢。小屁孩兒,滾滾滾!沒工夫搭理你。”


    “可咱倆夜兒個畢竟睡了,你是我的女人了。”


    瓜妹子眼睛一瞪:“誰是你的女人?姑奶奶睡的男人多了,小兄弟,這個不算啥,就是玩玩而已。”


    “你說啥?玩玩?”


    瓜妹子說:“當然,不是玩玩,你還想當真的?”女人說完,又不搭理他了,開始幹活。


    發現瓜妹子沒事兒,二東的心裏特別糾結,越來越搞不懂。


    如果說夜兒個瓜妹子是樂意的,為啥要哭。哭得還那麽傷心?


    如果說她不樂意,今天為啥不大吵大鬧,讓全村人都知道我欺負她?


    很多女人得了便宜賣乖,被男人睡後,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當自己是貞潔烈女,讓全村人都知道自己是被迫的,把那個偷鑽自己被窩的野漢子亂棍打死。


    二東雖然年紀不小,卻一點也不懂女人。


    他覺得女人是天下最捉摸不透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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