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病像鋪天蓋地的驟風在村子裏掃蕩。


    很快,醫療隊的結果出來了,得到的是讓人震驚的四個字……不治之症。


    得了暗病的人,免疫力會迅速下降,渾身發熱,高燒不退,嚴重的會抽搐而死。


    等所有人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後悔也來不及了。


    第二天下午,醫療隊的人跟茂源叔開了個會。


    會議的主題有三點,第一,讓大家潔身自愛,男人不準找野女人,女人也不準找野男人。如果誰熬不住,後果自負。


    第二,梨花村的村民從今天起,任何人不準出門打工,免得把這種疾病傳播出去。山外的人也不準進來。也就是繼續封山。


    第三,患暗病的人統一管理,吃穿住用統一有村裏調配,各家各戶攤派。


    這時候,我一馬當先,將剩下的三四畝白菜全部貢獻了出來,給所有患病的人過冬。


    患病的人越來越多,不到半個月時間,又有十多個人被關進了奶奶廟。


    很快,大家分了工,有做飯的,有打掃的,有清理屋子的…………


    這些人說白了都是在等死,等著自己大病複發的那一天,誰也不知道這一天啥時候會來。


    剛進來的人老是哭,心裏想不開,但是經過一段時間大家都想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既然別人都不怕,我怕啥?


    任何人都阻擋不住人們對生存的渴望。


    於是奶奶廟熱鬧起來,大家開始有說有笑,跳舞唱歌,有時候在圍牆的外麵還能聽到男人跟女人的對歌聲。


    這裏的生活是單調的,也是索然無味的。運送給養的事兒,有我和趙二哥擔任,有時候會把醫療隊的新藥帶進去。


    但是很快,又一個晴天霹靂在我的頭頂上炸響,下一個檢查出攜帶暗病的人………竟然是嫂子翠花。


    這兩天,全村男女老少都要被強製檢查身體,嫂子翠花也去了,檢查的結果給了她當頭一棒……血液呈陰性。


    聽到這個消息我當場就傻了眼,都要蒙了,晃了晃,幾乎暈死過去。


    清醒過來,不由分說拉了翠花的手,將她扯到了旁邊。


    那聲音幾乎是在吼叫了:“你……怎麽迴事?!老實交代,是不是背著我哥,在外麵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兒?”


    翠花也跟熱鍋上的螞蟻的一樣,眼裏含著淚都要哭了:“初九,你相信俺,嫂子是清白的,到現在,俺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我竭力忍耐著那種恐懼,焦躁跟不安,怒道:“那你說,到底咋迴事?有沒有接觸過什麽不潔的東西,有沒有什麽不潔的嗜好?”


    我知道嫂子的秘密,她跟村子裏其他的留守女人一樣,喜歡晚上一個人玩自、摸,聊以慰藉。


    是不是貪玩的時候沒洗手,被人感染了?


    翠花搖搖頭,樣子極其痛苦:“沒呀,初九,你可一定要救救俺啊,嫂子還不想死。”


    她終於哭出了聲,緊緊拉著我的手不知所措。


    嫂子是清白的,心裏隻有我楊初九,她幾乎沒怎麽出過門,怎麽會染病呢?難道暗病會在空氣裏傳播?


    整個人都要崩潰了,眼淚同樣掉了下來:“嫂子,到現在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到底咋迴事,你說啊?”


    翠花想了想,眼睛猛然一亮:“難道……是因為……賣血?”


    “啥?你賣血了?”我又吃了一驚。


    翠花說:“是啊,賣血了,兩個月前,俺跟小麗一塊到城裏,賣了一次血。跟她共用了一根針頭……。”


    蹬蹬蹬,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就對了,一定是賣血引起的,血液也是暗病傳播的途徑。那個混蛋醫生肯定用的是沒有消過毒的針頭,你真的被感染了……。”


    翠花一聽更加慌亂,渾身顫抖:“初九,那咋辦?咋辦啊?”


    我咬牙切齒道:“小麗賣血是為了生存,那個讓你賣血的!你瘋了?家裏不是有錢嘛?我給你的家用不夠嗎?”


    翠花不好意思起來:“那時候,咱們的菜還沒有完全下來,日子正緊張哩,還要還貸款。進城以後看到一件毛衣,你穿上正合適,可惜身上沒帶錢,於是……就賣了一磅血。”


    真的無話可說了,原來嫂子賣血是為了我,為了給小叔子買一件毛衣。


    秋天來了,她怕我半夜賣菜凍著,這是關心體貼啊……。


    此刻,真恨不得立刻衝進城裏,將血站的那個醫生掐死,然後挫骨揚灰。


    害我的嫂子,就是摘我的心肝啊!


    抬手擦了擦眼淚,隻能勸她:“嫂子,你放心,哥哥不在還有我。暗病沒有那麽可怕,它的潛伏期可長達十年,我一定想辦法把你治好,你要好好活下去,哪怕隻活一天,初九也會讓你快活一天。”


    翠花含著淚點點頭:“初九,俺知道,知道你不會丟下嫂子不管,俺等著,你一定行的。”


    心裏跟刀子割一樣,嫂子的一生是孤苦的,爹娘早就死了,是大伯大娘將她養大。


    自從嫁給我哥,才算有個家。


    可哥哥那混蛋一走就是一年,連個信也沒有。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你不顧戀爹娘,不顧念我這個親弟弟,同床共枕的媳婦總要顧念一下吧?


    到底死哪兒去了?把所有的重擔全都甩給了我。


    現在嫂子感染了暗病,你讓我咋辦?咋辦啊?


    抬手幫著她擦擦眼淚,翠花抽泣一聲,一頭紮進了我的懷裏,眼淚在眶眶裏打轉轉。


    “初九,嫂子不怕死,真的,能死在你懷裏,能死在這個家,俺……知足。”


    天色眼看黑了,我不想嫂子被人送進奶奶廟的那座牢籠,必須為她擋住一切的天災人禍。


    於是,將那個檢查翠花的女實習醫生拉到了旁邊。


    那醫生二十多歲,很漂亮,姓李,沒有出嫁,還是個女孩,不是女人,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


    我討好地說:“李醫生,我嫂子的檢查結果,你能不能幫忙改一改?”


    幾天的時間,已經跟李醫生混熟了,還請她吃過大棗,跟我的關係很好。


    說實話,她看上了本帥哥。


    李醫生眨巴一下大眼,有點為難:“初九,你想俺幫著你嫂子……逃避?”


    我說:“不是,我想自己幫著嫂子治,把她當做小白鼠試驗,一旦有效果,立刻通知你們,暫時幫我把病例改了,行不行?”


    女孩猶豫了一下:“你這不是逼著人家犯錯誤嘛?俺憑啥幫你?跟你沒關係啊。”


    我急了,根本不知道怎麽威脅她。


    實在沒辦法,瞅瞅四周沒人,一下子抱上她的腦袋,嘴巴湊了上去……吧唧,親了她一口。


    這一下李醫生蒙了,晃了晃差點暈倒。


    趁著她沒醒過來,趕緊趁熱打鐵說:“現在我親了你,咱倆就算有關係了,我嫂子也是你嫂子,對不對?”


    李醫生的臉蛋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看樣子是第一次被男人親,驚慌失措點點頭。


    “那現在,咱嫂子要被人關進鐵籠子裏,你忍心?”


    她搖搖頭。


    “那我把她拉走了,病例你看著改,明天到俺家,請你吃大米撈飯。”


    她還是沒明白過來,點點頭說:“好。”


    就這樣,我把翠花拉走了,下了山道。


    一路上都沒說話。心裏痛得不行。感到了嫂子身體的顫抖,她同樣怕得要死。


    迴到家以後一直睡不著,輾轉反側,知道嫂子活不了幾天了。


    萬一她有個閃失,怎麽對得起我哥?


    好想跟嫂子一塊染病,一塊死,我的思想走向了一個極端。


    隻有染上暗病,才能感受到這種病的病情跟病理,才能找到利用按摩秘術治療的方法。不能看著嫂子就這麽離開我。


    可怎麽才能得病呢?不如我也去村裏偷女人吧,聽說跟有病的女人睡覺就能染上暗病。


    可是不行,那樣對不起死去的紅霞。


    要嘛我也去賣血?聽說賣血也能染上病。還是不行,萬一染不上咋辦?


    在土炕上翻過來,再翻過去,夜不能寐。最後,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裏升起。


    不如跟嫂子……那樣,把她的病傳播到我的身上。然後再尋找治療的方法。


    這個念頭簡直牲口不如,是對哥哥的嚴重背叛。


    可背叛也要做一次了,隻要能救活她,死又何懼?


    於是我爬起來,打開房門靠近了翠花的窗戶……。


    “啪啪啪,啪啪”站在屋外開始敲門。


    翠花吃了一驚,問:“誰?”


    “我,初九。”


    翠花嚇了一跳,在裏麵說:“冤家,黑燈瞎火的你幹啥?”


    我說:“嫂子,俺有話對你說?你把門打開。”


    翠花頓了一下:“初九,有啥事咱明天說行不行?嫂子睡下了。”


    “不行,俺有急事,嫂,你開開門嘛?”


    “初九,三更半夜,被人看到不好,你還是走吧。”


    “嫂子,求你了,我跟你說句話就走。”


    我在這邊死纏爛打,翠花沒辦法,沒有打開門,卻將窗戶拉開了。


    發現嫂子的窗戶開了,我一探腦袋爬了進去。


    窗戶裏麵就是翠花跟我哥睡過的土炕,哥們身手敏捷,一下就撲在土炕上。


    翠花慌了,驚叫一聲:“哎呀初九,你幹啥,怎麽進來了?”


    二話不說,猛地將她納進懷裏,抱上就親:“嫂子,我也想患上熱病,跟你一起生,跟你一起死……。”


    翠花發覺情況不對,於是開始掙紮,可我的手很有力氣,把她壓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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