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的耳朵聽斜了,覺得我要給他老婆播種,所以起下了殺機。


    自此,一場災難降臨在了我的頭上。


    災難的起初,是一隻狼崽子引起的。


    二毛對我使用了一條毒計,而這毒計,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更加預料不到。


    看著我的身影走遠,他打開院門迴到家,進了屋子,當做啥事兒也沒有發生過。


    該跟小麗聊天還是聊天,兩口子該咋折騰,還是咋折騰。


    第二天早上起來,二毛上山了。


    這小子就是個好吃懶做不幹活,整天撩貓鬥狗的家夥。


    小時候上樹掏鳥,捅馬蜂窩,打山雞,總是一馬當先。


    長大也不下地,養得白胖,整天挺個光頭晃蕩,看著村子裏的漂亮姑娘流口水。


    二毛上了山,四處尋找,他在尋找狼崽子。


    仙台山有很多狼,大大小小上百隻。平時,狼一般不下山,總是在山上覓食。


    狼攻擊村子,一般是在冬天。


    因為冬天的食物少,地裏的莊家沒了,空曠一片,兔子也少了,地鼠也鑽進窩窩裏不出來。狼就會陷入大饑餓。


    特別是一場大雪將仙台山染白,大雪封山以後,食物就更少了。


    無盡的大饑餓會把狼群逼上死亡的邊緣,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半夜常常有狼群撲進村子,咬死家畜,咬死家禽。


    村子裏的狗不頂事兒,大多是草狗,看到狼隻會叫喚。


    等到山民被吵醒,拿著杠子衝出家門,狼早拖著雞鴨鵝跑遠了。


    春季,夏季跟秋季,食物是豐盛的,所以狼不會衝進村子,挑逗村民的極限。


    從前,二毛就知道有個地方隱藏著一個狼洞。


    那狼洞子裏有一條母狼,每年產崽子。而它產下的崽子,正是仙台山白鼻子狼王的子女。


    狼一般是春天婚配,三四個月以後生產,進入七月,狼崽子已經出生接近一個月,渾身的絨毛長齊,眼睛也睜開了。


    所以,一隻隻狼崽都會鑽出狼洞,忽閃著烏溜溜的幼眼,看著這個懵懂的世界。


    目前,正是狼崽胎毛長齊,眼睛睜開的時節。


    二毛慢慢靠近那個狼洞子,不敢貿然進去,他在等待時機。


    因為這個時候,母狼還在狼洞子裏。必須要等母狼出洞覓食以後,才能爬進狼洞,將小狼崽掏出來。


    二毛這小子心機很重,顯得特別成熟,經驗豐富。


    他點著一根煙,在距離狼洞一百多米的地方隱藏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狼洞的入口。


    天色接近黃昏,母狼終於出來了,抖落了一身的雜草,眼睛警覺地四處查看。


    它在觀察敵情,發現四周沒有任何危險,這才撒開四條蹄子奔跑,竄入了草叢。


    哺乳期的母狼一般不會把食物叼迴來。


    他們捕獲獵物以後,都是拚了命的吃,將肚子吃得渾圓。


    迴到窩窩裏,再反芻出來,食物從胃裏迴流到嘴巴,用那些嚼碎的肉末喂養幼崽。


    一個月以後的狼崽,一般都要斷奶了,但是牙還沒有長齊,就是這樣一點點依靠母狼喂養的。


    發現母狼離開,二毛咧著河馬嘴笑了,提著口袋,直奔那個狼洞子。


    狼洞子不是很大,直徑半米多,但是鑽進去一個人不是問題。


    二毛一手提著布袋,身體匍匐前進,肥胖的身體還挺靈巧。


    直直向著狼洞子裏鑽了三四米,他不動了,石洞已經爬到了盡頭。


    裏麵黑乎乎的,手電筒一照,發現了前麵三隻狼崽子。


    那三隻狼崽子一身的灰毛,蜷縮在草窩裏,睡得正香。


    它們的身上還粘著雜草,肚子一鼓一脹,特別的可愛。


    二毛嘿嘿一笑,伸手擰向了一直狼崽的脖子,嘎巴一聲,那條狼崽的脖子應聲而斷,發出了慘厲的尖叫。


    然後又卡上了另一隻狼崽,再一用力,第二隻狼崽同樣被他捏死了。


    這個時候,第三隻狼崽醒了過來,發現不妙,拔腿就跑。


    那條狼崽的靈敏程度超乎了二毛的想象,側著他的身子絲絲拉拉竄出了狼洞子。


    二毛嚇一跳,趕緊從狼洞子裏退出來,來迴尋找。


    小狼竄出狼洞子,速度一點也不快。因為它剛剛學會走路,腳步還不穩健,嘴巴裏發出了吱吱的求饒聲。


    二毛手提布袋嗬嗬一笑:“小東西,往哪兒跑?”口袋直奔狼崽扣了過去。


    狼崽腦袋一擺,身子一閃躲開了。


    二毛的身子剛好撞一根樹杈上,鼻子差點碰扁。


    這小子立刻惱火了,跟著小狼的腳步追,很快追上了,布袋再次扣過去,將狼崽罩上了。


    然後口袋一封,背起來就那麽下了山。


    二毛背著口袋,是從仙人溝這條路走的。


    所謂的仙人溝,說白了就是一座大山穀。那山穀非常深,千百年都沒人下去過。


    山穀的兩側是峭壁懸崖,深不下百丈。不要說人,鳥兒都飛不過去。


    但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下麵有條大河,裏麵的河水很清澈,水流湍急。


    而這個時候,我跟紅霞正在距離仙人溝不遠的地方澆地。


    這一塊地依然是八卦田,我家那五十畝地澆完了,可村子裏群眾的玉米地還旱著。


    這個時候,正在幫著村民澆玉米田。


    二毛從仙人溝一側的山道上走過,背著個布袋,布袋裏一動一動,不知道啥東西。


    我沒有搭理他,也懶得看他。但是紅霞出於禮貌,竟然問了一聲:“二毛,你背後的口袋裏是啥?”


    二毛不慌不忙說:“狗崽子。”


    “啊?狗崽子?俺看看行不行?”


    紅霞是喜歡小動物的,更喜歡小狗小貓,她被二毛後背上口袋裏的狗崽吸引了。


    於是從地裏衝出來,撲向了山道。


    二毛說:“沒問題,喜歡我就送給你。”


    他說著,打開了口袋,從裏麵蹦躂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狗崽跟狼崽小時候是很難區分的,因為狗跟狼本來就是同宗同祖。就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也很難區分。


    那東西毛茸茸的,果然很可愛,紅霞嬌唿一聲:“哎呀,太可愛了,它真好看。”


    二毛問:“喜歡嗎?”


    “喜歡。”


    “喜歡我就送給你。”


    紅霞樂壞了,驚喜地問:“真的?”


    二毛說:“當然是真的,誰還騙你?別客氣,它歸你了。”


    二毛這狗崽子,本來就是用來陷害老子的。他想半夜把狼崽扔俺家,把狼群招過來。


    仙台山的人都知道,山上的野狼不能招惹,更加不能弄死他們的崽子。


    要不然,狼跟人就會結下深仇大恨,瞬間召集幾百條狼,把村子包圍。


    它們的報複心比人還要厲害一百倍,一千倍,甚至會把村子掃蕩個雞犬不留。


    這下好,他把狼崽直接送給了紅霞。


    紅霞一下子搶過狼崽,摸了摸它的腦袋,狼崽竟然一點也不怕,還伸出舌頭,舔了舔紅霞的手心。


    “哎呀,好癢,這小東西真調皮。”紅霞笑了,笑容特別的燦爛。


    二毛說:“那行,狗崽歸你了,我走了。”


    紅霞問:“二毛,狗崽給俺,你不心疼?”


    二毛說:“心疼個啥?這是我舅舅家的狗生的,還有好幾隻,我再到舅舅家去抱。”


    “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


    就這樣,二毛提著空布袋走了。


    紅霞樂得屁顛屁顛的,跟撿到寶一樣,抱著狼崽靠近了我:“初九你看看,咱家又多了一條狗。”


    紅霞是女孩,啥也不懂,但是二毛的手段沒有瞞得住我,仔細一看,嚇得渾身一凜,手裏的鐵鍁差點脫手。


    本帥哥可是仙台山的獵人,小時候跟著我哥我爹,沒少在山上打獵。


    用眼一掃,就知道這東西絕不是狗崽,分明是一隻狼崽。


    “紅霞,你幹嘛?怎麽抱著一隻狼崽?放下,快放下!”一聲大喝,媳婦手裏的狼崽差點脫手。


    紅霞吃了一驚:“初九你幹啥?嚇死人家了,眼睛瞪那麽大?”


    我立刻撲過來,奪過了她手裏的狼崽,仔細瞅了瞅,更加確定,這東西是有野性的。


    “你幹嘛要二毛的東西?不知道我跟他不說話嗎?”


    紅霞說:“俺知道,那是你跟二毛的事兒,可俺跟二毛沒矛盾啊?不就一隻狗崽嗎?”


    我冷冷一笑:“你懂個屁!再瞅瞅,這東西分明是一隻狼崽子,二毛這小子想害你啊?”


    紅霞噗嗤一笑:“怎麽會呢?二毛雖說調皮,可也不至於害人啊?”


    根本沒法跟她解釋,大手一伸:“別管啥崽子,趕緊給我,快點!”


    紅霞抱著狼崽向後一撤“俺不!就不!”好像怕我搶了她的寶。


    “姑奶奶,這東西危險?會把狼群招來的,你不想活了?”


    紅霞說:“俺不信!初九,你別嚇唬俺,俺才不會上你的當。”


    我真的無話可說了,急得直跺腳:“二毛這小子沒安好心!一句話,信你男人,還是信他?信你男人,就把狼崽還給他!信他,那你就留著,早晚會自嚐苦果!”


    紅霞搔著腦袋想了想:“俺當然信你,你是俺男人,咱倆關係好。”


    “那不就結了,狼崽給我,我去還給二毛?”


    紅霞說:“還是俺去吧。初九,你在澆地,走不開,反正俺要迴家做飯,到家俺就把狼崽還給二毛。”


    抬頭看看天,還真是,紅紅的太陽快要靠近西邊的山頭了,該是迴家幫著娘做飯了。


    我隻好說:“那行,迴家以後,立刻把狼崽還給他,天知道這小子按的是啥心?”


    紅霞哎了一聲,蹦蹦跳跳燕子一樣跑上了山道。


    可危險就在這一刻降臨,這是我瞅到媳婦的最後一眼。


    甚至十五年以後,還在為今天的一切追悔莫及。


    因為,我再也看不到紅霞那張俊秀的俏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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