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三人隨著小宋義進平安城,看得嘖嘖稱奇,頗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眼花繚亂的感覺。


    此時的平安城,常住人口超過三萬,繁華程度,比中原任何一座郡城都毫不遜色。


    街道之上,有許多牽著駱駝的黃發碧眼之輩,都是安息帝國的商人。


    龍脈消潰之後,中原亂成一團,軍閥流寇遍地,絲綢之路的要道河西走廊關閉。


    波斯商人和阿拉伯商人隻能北上穿越蒙古高原進入平安城,在平安城進行貨品交易。


    大量歐洲、中亞的農作物,水果、蔬菜種子、琉璃、香料、寶石、大苑馬流入北海。


    絲綢、瓷器、茶葉、鐵器、鎳、漆器、甘蔗、杏、桃子則流入西方。


    一路上,許多阿拉伯商人熱情地和師徒三人打招唿,三人不會阿拉伯語,狼狽迴答,弄得臉色通紅。


    宋義也不敢笑,憋得臉色通紅,帶著師徒三人進入北海書院。


    朗朗的讀書聲如浪潮一般,一波賽過一波,學堂內外到處都是講學辯理的學生。


    漢人、丁零人、扶餘人、沃沮人、匈奴人、鮮卑人、高句麗人、羌胡人、堅昆人、烏丸人、阿拉伯人、波斯人、


    妖族、水族、魔族、鬼族……


    無論什麽種族,無論什麽人種,都和諧地生活在一起,似乎這裏隻有真理。


    一名美豔少婦從學堂中走出,身體修長,肌膚賽雪,衣衫華貴,滿臉笑容,對著老儒生嫣然一笑,扭著腰肢離開。


    宋義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北海書院的主任,佘四娘大人。”


    老儒看出它的蛇妖身份,目露寒霜,臉色陰沉如鐵,怫然不悅。


    世間的學院,哪有人妖混居,百族如一的道理。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披毛帶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


    隻有封神時代的截教,號稱有教無類,萬仙來朝,難道這位北海侯是截教後人?


    宋義帶著他們走入師舍,帶到一處房間,輕輕敲了敲房門。


    “誰啊?”


    “木乾元老師,有故人找你。”


    房門被緩緩推開,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見到老儒,頓時一愣。


    “鄧難師叔,你怎麽來了?快請進。”


    老儒鄧難帶著徒弟簫青和蕭紅走進木乾元的房間,入目所及,到處都是書,連僅剩的一張床也被書籍淹沒。


    可以想象,木乾元平時蜷著身體睡覺。


    “宋義,快去上課,明日背不下《高祖本紀》,我絕不饒你。”


    宋義吐了吐舌頭,快步離開。


    木乾元推開書籍,露出牆壁上的一幅畫,將手伸進畫中,將畫中的桌椅板凳取走。


    “諸位請坐,我這裏平時沒人來,為了裝書,我就把家具都封進畫裏了。”


    簫青和蕭紅對視一眼,頓覺無語,早聽說這位木乾元師兄愛書成癡,果不其然。


    鄧難目露悲傷之色,歎息道:“咱們聖人書院覆滅了,現在的青州,到處都是黃巾賊寇。”


    木乾元絲毫沒有感到難過,麵露不屑之意,怒斥道:“活該,早就該覆滅。”


    “聖人書院之中,有多少禽獸不如之輩?有多少蠅營狗苟之人?”


    “偽造曆史,篡改經書,強奸弟子,紅杏出牆,明碼標價,結黨營私,狗仗人勢,真把天下讀書人的臉都丟淨了。”


    鄧難的臉被他罵得一陣白一陣黑一陣紅一陣綠,顏色變化和走馬燈一般。


    “呃,師侄,咱們先不聊這個,對於北海聚靈福地你了解多少?”


    提起北海聚靈福地,木乾元的眼眸亮起,輕笑道:“師叔,你不會是想找到龍脈,彌合兩派的矛盾,重建聖人學院吧?”


    鄧難默然,不知如何迴答。


    “爛到骨子裏的宗門,重建它作甚?實話告訴你,所謂北海聚靈福地就是一處聚靈法陣。”


    “校長大人想要獎勵一些有功勞之人,特意建造的聚靈法陣。”


    鄧難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疑惑道:“你怎麽篤定那裏是聚靈法陣?”


    木乾元朗聲笑道:“那座聚靈法陣是賀強和學院裏幾名陣法師一起搭建的,搭建之時,所有人都去看熱鬧,布置完成之後,邀請了學院裏所有的教師去剪彩。”


    “北海聚靈福地六個大字都是我寫的,我怎麽不知道?”


    鄧難的心沉入深淵之中,這位一心重建宗門的老人,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鄧難起身告別,臨別之際,木乾元問出了致命的問題。


    “鄧師叔,當初,我們有龍脈,有孔林,有孔廟,有孔府,有泰山,有封禪台,有一切聖人的遺物,有人求道嗎?”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憑什麽認為你找到龍脈,就能重建宗門?”


    鄧難腳下一陣踉蹌,險些摔倒,一瞬間,衰老了二三十歲,他無法迴答,也不敢停留。


    師徒三人走出北海書院,禦空而起,徑直趕奔北海聚靈福地。


    陣法的轟鳴聲響徹山野,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靈氣凝結的氤氳之氣。


    福地的大門洞開,看守悠閑地在一旁打牌,幾名百姓打扮之人,正在清掃地麵的落葉。


    鄧難麵如死灰,不斷唉聲歎氣,腰佝僂著,再無來時風采。


    簫紅不願相信,將女土蝠放出,不知哪裏飛來一隻大蝙蝠,將女土蝠抱住。


    兩隻蝙蝠在空中你追我趕,像兩隻蝴蝶,又像是一對鴛鴦。


    鄧難突然仰麵大笑不止,簫青奇道:“老師何故大笑?”


    “我不笑別人,笑我自己無謀少智,竟然輕信星獸,確定此處是龍脈。”


    “哈哈哈哈,誰能想到女土蝠隻是發情了,覺得那裏有同類罷了。”


    “哈哈哈哈,皇圖霸業,哈哈哈哈,千年宗門,都是一場夢,一場夢啊。”


    遠處的一座大山上,張歸元帶領眾將拿著阿拉伯人售賣的單筒望遠鏡,看著鄧難瘋癲的樣子哈哈大笑。


    “小蝠這孩子,平時看著挺憨厚的,怎麽今日遇到母蝙蝠,這麽流氓?哎呦,往哪摸呢?”


    “每次看到鮮於丹在那裏掃地,我就想笑,哈哈哈,他和許仲濤拿著掃帚打起來了。”


    “這個壞種,把樹葉都掃到老許那裏,老許發現了,哈哈哈,揍他,踢他褲襠啊。”


    “金石啊,這是第幾波尋找龍脈的人了?”


    “迴稟主公,第十二波。”


    “大家好好看,這種熱鬧以後可看不見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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