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文眼眶微濕,歎了口氣,“陛下,老夫先迴去了。”


    嘉佑帝連忙點頭,“神醫今日辛苦了,趕緊迴去休息吧。”


    何鴻文離開養心殿,迴到自己的院子,便看見一個男子悠閑地坐在院裏秋千上,晃著秋千,“你迴來啦。”


    何鴻文一愣,“這麽快?”


    男子聳了聳肩,“收到消息,我就來了。”


    何鴻文不由分說的拉過他的手,也不管人願不願意,就往屋裏帶,“那啥,我正好叫了吃食,你陪我吃會兒。”


    “哎哎哎,我有正事要做。”


    “不差這一會兒。”


    —


    馬車裏,氣氛沉靜,裴雲瑾垂著眼,整張臉平靜的可怕。


    洛星月試著活躍一下氣氛,“我們今晚吃火鍋吧,很久沒吃了。”


    見他不說話,洛星月對外麵馬夫說道:“不迴家,先去半閑居。”


    洛星月伸手拉過裴雲瑾的手,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塞入裴雲瑾的手指裏,十指緊扣,還極其幼稚地晃了晃兩人的手,“大手拉小手。”


    裴雲瑾神情有了波動,薄唇微張,說話的嗓音裏帶著沙啞,語調沉重,“洛洛,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洛星月頓了頓,笑意收斂,“阿瑾,我們先別說這麽沉重的話題好不好?”


    裴雲瑾側過身看著她,眸底幽深。


    洛星月才驚覺他的眼睛全是血絲,通紅一片,有些心疼地抬手,指腹點在他的眼角,“你別這樣啊。”


    裴雲瑾忽然俯身在她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洛星月吃痛地想推開他,鮮血流出,很快兩人唇齒間充滿著淡淡的血腥味。


    裴雲瑾微微撤離,看著她唇邊的傷口,輕輕舔掉上麵的血液,而後又發狠似的輕吻著洛星月,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氣息。


    放在她背後的手使勁把她往懷裏按壓,整個人緊緊地環抱住她,想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洛星月任由他發瘋,知道他難受,他急需發泄心裏的痛苦,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一點點溫柔地迴應他。


    過了好久,馬車緩緩停下,外麵傳來馬夫的聲音,“郡主,半閑居到了。”


    洛星月睜開眼,輕輕推開麵前的人,壓製住狂亂的心跳和喘息,朝門外的人說道:“知道了。”


    她從馬車後麵儲物櫃裏拿出麵紗戴上,然後動了動兩人牽著的手,“走吧。”


    洛星月交待好要吃的東西,牽著裴雲瑾進了包廂,倒了杯水放在裴雲瑾麵前,在他身旁坐下,“喝水。”


    裴雲瑾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拿起杯子,大口喝了一杯,他已經緩了過來,隻是心情依舊蕩到穀底。


    洛星月朝他伸手,“抱抱。”


    裴雲瑾輕輕牽過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將腦袋埋在她肩上,緊緊抱住她。


    洛星月低聲在他耳邊說道:“皇伯父被人下了噬心蠱,暗地的人催動了蠱蟲,他已經忍受蠱毒發作兩個多月了,我再不讓小紫幫忙,他就會完全成為噬心蠱的養分,失去理智,為他人所控。”


    “阿瑾,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洛星月頓了頓,看著自己消失的手,待它複原後,又繼續說道:“他是我的親人,我做不到置之不理,你能理解的對嗎?”


    裴雲瑾抱她的手更緊一些,“我怕,洛洛,你會迴來的對嗎?”


    洛星月退開一點,看著他眼底的水光,不禁紅了眼,雙手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你別哭啊,我會努力迴來的,你相信我。”


    裴雲瑾仰頭,溫柔的親著她,將哽咽(yè)咽(yàn)迴肚子,半晌,他緩緩低喃道:“好,我等你迴來。”


    吃飯時,洛星月因為被咬破唇不能吃火鍋,她埋怨的看著罪魁禍首。


    裴雲瑾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夾了一塊小排骨放在她碗裏,朝她眨眨眼,“這個也好吃。”


    洛星月氣憤的戳了戳碗底,算了,看他這麽可愛,就原諒他了。


    吃到一半,屋裏忽然響起筷子落地的聲音,裴雲瑾側頭便看到洛星月盯著自己的手,而那隻手若隱若現。


    洛星月苦笑地看著他,“阿瑾,我好像…不能陪你吃完飯了。”


    裴雲瑾慌了,盡管心裏鋪下很多建設,看著她消失的手,他還是紅了眼。


    他伸手小心地將她摟進懷裏,“洛洛,不要。”


    洛星月就像被人抽掉精力一般,虛弱地靠在他懷裏,她明顯感覺到身體變得很輕很輕,感覺要飛起來了,“阿瑾,我好困啊,想睡覺了。”


    “好,好,我帶你迴家。”裴雲瑾手忙腳亂地將她抱在懷裏,疾步朝外走。


    洛星月手攥著他的衣襟,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心髒就像被人打了幾拳,難受的緊。


    車子很快到了家門口,裴雲瑾下車,小聲說道:“洛洛,不要睡,我們到家了。”


    洛星月感覺自己眼皮很重,她努力的想抬起眼睛,想再看眼前人一眼,可是她身體好累啊。


    “阿瑾…”


    裴雲瑾腳步一頓,不敢相信地垂頭,一直緊抓著他衣襟的手鬆開了,洛星月乖巧地躺在他懷裏,雙眼緊閉,沒了唿吸。


    裴雲瑾踉蹌了一步,看了一眼院裏好奇看過來的女使,沉著聲音說道:“都出去。”


    女使們大氣不敢出一聲,小心翼翼撤了出去。


    裴雲瑾跨進屋子,看向平日裏伺候洛星月的白芷四人,“你們也都走。”


    白英察覺到了不對勁,眼裏劃過震驚,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裴雲瑾小心地將洛星月放在床上,顫抖著將她淩亂的頭發梳理整齊,“洛洛,我們迴家了。”


    裴雲瑾跪坐在床邊,握著洛星月的手,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瞬間崩潰,那張清雋的臉上滿是絕望,低喚著她的名字,“洛洛。”


    忽然手中一空,裴雲瑾抬頭,洛星月的身體慢慢的在他眼前變得透明,“不,不要!”


    他瘋了一樣,身子朝前撲去,撲了個空,床榻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留下。


    一口血從裴雲瑾口中噴出,他抬眼,視線變得模糊,他好似看到了穿著綠衣的少女,眉眼帶笑,聲音清甜的叫他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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