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的身份旁人不清楚,蘇竹倒是一清二楚,一個打不過她的小心眼兒男人,當年快穿局建立後入編,她生性灑脫既不想受拘束,又不想在職場勾心鬥角,幹脆當了甩手掌櫃,繼續接任務。那人是直接進了管理層,照他的說法,於弄溪跟他之間有債務關係——情債難償。


    她對小情侶間的把戲沒興趣。


    眼下,孔懷英帶著蘇竹到處找工作。


    “聽診器、方向盤、金不換的營業員;糧管所、廣播站、電影放映、郵遞員;食品所、棉花站、三尺講台、軍工幹。”這些“金飯碗”不好捧,雖然工作體麵穩定,可沒點兒關係,連這些邊兒都摸不到。


    蘇竹沒考慮這些,這麽數下來適合一個年輕女人的工作並不多。


    這個年代的工作都是直接分配的,孔懷英的戶籍不在這兒,自然也不歸這邊管。蘇竹更麻煩,連戶口都沒上,算是個黑戶。


    一天走下來,娘倆走的地方不少,不是不缺工人,就是嫌孔懷英帶個拖油瓶。午間忙於奔波,啃了窩窩頭對付一頓。


    孔懷英一天問下來,都是跟公家相關的,這種崗不好進,也沒門路進。在私企不能辦的年代,也不好找別的工作。


    蘇竹趁著她忙的時候偷偷打聽,憑借可愛的外表和禮貌會說話的小嘴成功跟廠門口的大媽打成一片。


    “奶奶,我想問這附近有沒有獨居老人啊?我娘想找個工作。”


    住家保姆倒是個很好的選擇,隻不過她另有考量,目標人群放在了獨居老人,一是這種人對帶小孩的婦女寬容,第二,一般是有名望的人,對於他們尋親也有幫助。


    廠門口的大媽本來也是退休的廠工,平時閑暇也沒什麽事,見到小孩兒自然心生歡喜,又被蘇竹誇獎逗得不好意思,熱心腸的拉著她詢問。


    “小妹呦,你們是外地人?”


    “奶奶,我們是從家裏逃出來……”已經出了黃泥塘村的地界,倒是對這些不用避諱,又能快速激起對方的同情心。


    幾個老太太聽了劉大娘平日的作派,是又氣又罵,直唿心疼:“可憐的孩呦,你們娘倆也是不容易。”


    “找工作,城南邊兒有個胡老太,那老婆子獨居性格有點古怪,聽說對照顧的人要求挺高,不過他開的工資是高,前後介紹了幾個人,她不太滿意。”


    “聽你娘的情況,倒是能識字,人又勤快,長得還挺標致,沒啥可挑的。”


    “阿竹……”又被拒絕的孔懷英喊蘇竹離開,匆忙過來跟幾位老太太打了招唿:“孩子頑皮,打擾各位。”


    “不忙不忙。這孩子能說又可愛,是個討喜。”


    ……


    “阿竹,你會不會覺得娘很沒用?”孔懷英握著女兒的小手,有些氣餒。


    這些年的磋磨,讓她隱隱覺得有些與社會脫節,跟不上趟。


    “娘,或許可以想想別的。”蘇竹提了胡老太找住家保姆的事。


    這無疑是目前最適合孔懷英的工作,同時也能解決娘倆的住宿問題。


    孔懷英本人對於當住家保姆沒什麽意見,當年的孔家家裏也是有幫傭的,隻是早已不複從前,心裏倒也沒什麽落差,沒有什麽比解決溫飽更重要的了。


    根據蘇竹的消息,胡老太的丈夫也是文革的受難者,兒女為了躲災紛紛去了香港,胡老太不願走,自己倔強的守著,等著為丈夫平反的消息。兒女拗不過老母親,按月寄錢迴來,老太太生活無憂,就是年紀大了,手腳不方便,也想找個人照顧,找了幾個都不合她心意。


    “阿竹,你真的覺得娘可以?胡老太太用人的要求肯定很高。”孔懷英有些不敢,劉大娘總把她貶得一無是處,總說她如何如何配不上劉明朗,漸漸她也信了,自己就是個普通村婦,稱上標誌的長相也成了拿不出手的弊端,臉稍稍擦幹淨點,就要被劉大娘指著鼻子罵不守婦道。


    蘇竹拿這種溫吞優柔性子挺沒轍的,她向來就是實踐派,有了想法就要付諸現實,撞了南牆也要一頭把牆撞碎。


    “娘,阿竹信你。”她抬頭看向孔懷英,放緩了語氣。


    孔懷英被女兒軟軟的話弄的心中酸澀,褪去了最後一絲猶豫,新的開始,總不能還和以前一樣,是該果決些。


    一路打聽,找到了城南,胡老太家是個二層小樓,院牆裏種滿了三角梅,此時花季正盛,層層疊疊的枝牙綴滿了牆頭,粉白的花色,嬌豔而不俗,別有一番詩意,也能看出屋主人打點生活的精心。


    孔懷英敲了門,在外間耐心的等候,老人行動慢,好半天裏麵才傳來應答聲:“誰呀?”


    “您好,聽說您在招保姆,我是想來應聘的。”孔懷英如實告知了來意。


    門後傳來了開鎖聲,老人上下打量了孔懷英問道:“識不識字?”


    “認識的,隻12歲以後家中遭了事,便沒再碰過這些。”


    “不是本地人?”


    “家中原是京都懷鄉的,後來被拐到南邊,才從那出逃出來。”


    “倒是個可憐人,家裏也是因那所謂的政治運動遭罪的吧?”


    “是,那時與親人走失,至今也未尋到。”


    “你雖如此說,我但能不能留下還要看你的能力。”胡老太歎了口氣,麵對有同樣經曆的孔懷英直言。


    “自然,家務什麽我都能做,身體也結實,我們家阿竹很聽話,不會惹麻煩的。”孔懷英目光柔和的看向身側的蘇竹。


    胡老太也投來探究的目光:“瞧這幹巴的,瘦的跟猴一樣。”


    蘇竹:這話我沒法接。


    蘇竹扮好乖巧聽話的形象聞言衝胡老太咧出笑:“奶奶好,我叫孔蘇竹,我會好好聽話,不會影響我娘工作的,我吃得很少。”


    胡老太不高興的皺鼻子:“少不了你小孩的一碗飯,先留兩天吧,看看情況。”


    便是定下了,解決了心頭大事,蘇竹開始著手另一件,不久之後的恢複高考。


    她沒有去考試的心思,是想借機發筆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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