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喪服!你是在詛咒本王嗎?本王家中早已無親人,你是希望本王為誰穿喪服?!」


    她一愕,看著手中的衣袍,迴想起他之前雖身穿白袍,但袍身必定有繡紋,而這件……嗯,是白得太轍底了點。


    「奴婢不是皇朝人,不是故意的。」她低喃著。


    李弼置若罔聞,不等她動作,索性自己去拿衣物。


    他從不讓人伺候生活起居,要她服侍,不過是惡意刁難,誰知道這丫頭笨得要死,讓他整得不夠過癮,反而還怒火中燒!


    舒雪尹乖乖地站在原地,就怕又做錯了什麽,聽著一旁傳來窸窣的穿衣聲也不敢動,直到沒再聽見聲響,她才悄悄迴頭,瞧他取下手套,露出底下的傷口,不禁更內疚了。


    那可是她十成十的咬勁啊,肯定很痛。


    「王爺,手上有傷口,別再戴著手套,這樣不透風,傷口很難愈合。」她輕步來到他身旁,看見傷口有點發腫,便探手輕觸,卻馬上被他撥開。


    「你碰什麽!」他惱咆著,下一刻卻又像是有異,瞪著手掌半晌,不由分說地又握住她的手,好一會,濃眉攢得死緊,像是遇上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舒雪尹沒把他的異樣放在心上,注意力全在他的傷上。「王爺,別戴手套,對傷口很不好的。」


    不是她自誇,她可是鎮守急診室的護士,對於大小傷口處理可是很有一套的,可惜身邊半點工具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你又懂了?」他哼笑著鬆開她的手,若有所思地又看向自己的手。


    「奴婢剛好懂一點。」


    李弼橫睨著她。」藥在那裏,去取來。」他指向衣櫃後方的矮櫃。


    「好。」她取來藥,見他已坐在臨窗那頭的錦榻,便很自然地坐到他身邊。


    瞪著她毫無主從之分的舉措,李弼蹙眉朝旁挪開一些,看她打開藥瓶,以指輕沾粉末,極輕柔地點在他手背上的傷口。


    她一臉認真,羽睫似的長睫動也不動,恍若正聚精會神地做著什麽大事,不過是上個藥,需要這麽認真嗎?他冷嗤,卻見她自動自發地卷起他的袖角,為他昨天被鳥喙劃過的傷口上藥。


    「……你這丫頭,倒是挺細心的。」他又哼,這迴眸底卻蘊著笑。


    「因為這是王爺為了救奴婢受的傷啊。」


    「你也知道本王是救你?」


    「……知道。」咬完他才知道的,就是因為這樣才內疚。


    「你以為本王良善到會隨便救個無關緊要的人嗎?」


    「不知道。」她跟他沒有很熟耶。


    聞言,李弼眉眼微抽,見藥已上好,隨即抽開手。」別以為你知錯,本王就會饒過你。」他將沾有血跡的手套遞給她。「沒洗幹淨,就沒飯可吃。」是她自找的,誰要她說話如此不討喜?」這是本王最喜歡的手套,沒洗幹淨,瞧本王怎麽整治你。」


    他笑著,清俊優雅,烏瞳卻深藏淡淡惡意。若真厭惡一人時,他是理都不理的,更遑論救人,可他有容人雅量,這丫頭卻沒有討好他的心思,惹惱他,是她自找的。


    舒雪尹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滿心的自責,瞬間咻~的不見了。


    刷刷刷、搓搓搓~


    「有沒有洗潔劑啊?不然肥皂也可以啊~」舒雪尹蹲在水井邊,洗到雙手發痛,卻沒法子除去上頭的暗沉血漬,不禁哀叫連連。「我好餓……」


    瞪著手套,她左看右看,確定四下無人,便偷偷用手套表麵摩擦井牆,用很輕很輕的力道細細摩擦,企圖摩去血漬,然而當她翻起手套一看,水眸差點瞪爆。


    破了!這是什麽爛材質,怎麽才磨個幾下就破了?!


    手套沾血沒洗淨就沒飯吃,那手套破了……這已經不是有沒有飯吃的問題了啊!


    舒雪尹趕緊起身想要找總管幫忙,一迴頭卻看見個眼熟的男子,趕忙欠身。


    「眼熟的大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黎少秦看著她,搔搔俊白娃娃臉,想著該不該幫,但她一臉可憐兮兮,再加上鼻青臉腫,有點良心的人,都舍不得棄她不顧的,而他很有良心,所以——


    「怎麽了?」他問。


    「我把王爺的手套洗破了,不知道大哥你有沒有針線借我?」


    黎少秦臉色頓時黑了一半。他一個大男人,哪來的針線?


    然而瞧她急得快掉淚,他心一軟,歎口氣,道:「我去幫你借吧。」


    「謝謝大哥。」她喜笑顏開地不斷道謝。


    黎少秦啼笑皆非,但想起她並非皇朝人,又不知他是官,也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跟她計較,帶著她到前院,幫她借來針線,再帶她迴牡丹臥。


    「你叫什麽名字?」一路上,他隨口問。


    「奴婢舒雪尹。」


    廳裏,李弼正在用午膳,遠遠的就瞧見兩人並肩走在一塊,看似有說有笑,令他頓時失了胃口,等到黎少秦踏進廳內,他立即勾唇冷笑。


    「看來本王派的工作太少,讓你閑得可以和本王的貼身丫鬟打情罵俏。」


    細滑冷語讓聰明的黎少秦二話不說就跳開一個大步,離舒雪尹遠一點,再深吸口氣,換上個爽朗無比、很是無辜的笑臉。


    「王爺,正在用膳?」


    「不過是要你洗個手套,你竟也能勾搭人,挺行的。」李弼無視黎少秦問候,眼神直射向後頭慢吞吞的女人。


    「勾搭?」有沒有這麽嚴重,才走在一塊,就算勾搭了喔?


    「手套洗好了?」


    「……還沒。」


    「洗好了,你才有晚膳可用。」


    所以他直接決定她沒有中餐可以吃就對了?舒雪尹扁扁嘴,像可憐的小媳婦般垂下臉。


    「那個……王爺,雪尹到現在還沒用膳?」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是教黎少秦於心不忍,忍不住問出口。


    李弼濃眉微揚。「看來你是打算要另覓佳人了?」雪尹?她嗎?他連她叫什麽名字至今都未過問,而少秦不過才與她頭一迴閑聊,就馬上摸清她叫什麽名字了?


    「沒有!王爺,天地良心啊,我的心裏隻有燕兒!」他不管了,管這小姑娘會落得什麽下場,他全都不管了!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對了,王爺,戶部尚書有事想跟王爺協議,正在主廳等著。」凡是想私下探訪王爺的官員,通常都會請托他牽線,可這並不是規矩,而是百官都怕遇到王爺心情不好,所以總是請他先試探幾分。


    「請他過來。」


    「是。」


    黎少秦一走,廳裏隻剩下李弼和舒雪尹。舒雪尹偷偷地閃到角落,想要爭取一點時間趕緊縫手套,李弼也懶得睬她,垂眼細忖著她的不尋常。


    她是布蕾皇後的宮女,不懂皇朝事,天經地義,但是她掛在腕間的扇子和手鐲……


    「下官見過王爺。」


    懶懶抬眼,對上戶部尚書誠惶誠恐的老臉,他麵無表情的問:「有事?」


    「王爺,下官——」


    「啊~」


    李弼迴眸瞪了一眼,尖叫聲立刻停住,閉上嘴的舒雪尹趕緊又縮進角落裏。


    不耐地收迴視線,他聽著戶部尚書講解著宮中的花費,再加上軍餉,一大堆的金錢支出,實在是讓國庫變得很貧瘠等等,一席話他聽得斷斷續續,因為後方的女人不斷發出引人好奇的聲響。


    一下子小聲喊著完了完了,一下子又歎聲連連,使他壓根無法專心。


    「王爺?」


    收迴分半的心神,李弼懶睇著他。「是國師要你來的?」


    此話一出,戶部尚書的老臉立即翻白,不擅長說謊的下場,就是一旦被戳中要害,就再也說不出話。


    「都已經立後了,國師還不死心嗎?」


    國庫空虛不過是借口,金雀盛產金,武威震世,太平已數代,鄰邦皆自稱弟邦朝貢,南方歲貢連綿不斷,何來國庫空虛說法?根本是有人貪求西宛的豐富礦產,想要藉由立西宛公主為後,從中謀取好處。


    「王爺,國師隻是希望弄個名義,請皇上撤後。」被多人推進王爺府的戶部尚書震驚過後也懶得再掙紮,索性把眾人的協議說得透徹。「並非是下官要擾王爺用膳興致,而是下官被推舉出來,亦是萬般無奈。」


    「喔,照你這麽說,偏向國師的官員不少?」柔軟口吻裹著邪氣。


    戶部尚書瞪大眼,老臉更黑開始盤算著是否該倒地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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