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舉運功掀槊的同時,就斷定徐樂肯定抵不住自己的氣力。


    第一步先震開徐樂的手,第二步就是大槊往前,刺穿他的胸膛。


    他也考慮過徐樂使詐,突然鬆手把自己晃倒的情況。


    薛仁杲就是這麽倒黴,所以被抓。


    不過自己既然敢用這招,自然就有準備。


    他若是敢鬆手,保準死得更慘。


    自己這一擊出手的時候,已經把這個變數計算在內。


    隻要他鬆手,自己立刻就化掀為刺,讓他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一切都和薛舉的謀算一樣,伴隨著一聲如同驚雷的吼聲,徐樂的雙手都被從兵器上震開。


    薛舉一擊得手,大槊剛剛準備往前遞出的刹那,隻聽徐樂那邊也是一聲怒喝:“薛舉!受死!”


    畢竟是同源之水,薛舉的武藝和徐樂其實也存在淵源。


    大家算是半個同門。


    很多徐樂掌握的本領薛舉也會。


    隻不過大家的側重點不同,修行之路不同,練就的手段表現也有分別。


    但是不管怎麽說,總體上都是一脈相承。


    五感六識的靈敏程度,都超過了大多數人。


    就在徐樂這句話喊出的時候,薛舉也感覺到了危險來臨。


    雖然不知道這危險到底來自於何處,但是本能地意識到大難臨頭!麵對危險,薛舉的反應也非常簡單直接:出手的速度陡然加快,兩件兵器朝著徐樂猛刺!就算徐樂有什麽手段可以殺死自己,也得把他拖下去陪葬!這就是薛舉眼下的應對!金城霸王並不是隻知道蠻力的匹夫,但也不是個智將。


    如果可以拖延耗死徐樂,他當然雙手讚成。


    但如果需要拚命甚至同歸於盡才能殺死徐樂,他也絕不會猶豫。


    對他來說,今日最重要的是,就是殺徐樂!其他都沒關係,包括自己的命也不要緊。


    薛舉的勢力從一開始根基就不牢靠,作為金城大豪,雖然靠著大筆的財貨籠絡好漢招撫亡命,又趁著饑荒揭竿而起開倉放糧得到百姓擁護而據地為王,但是這些都不足以支持他的統治。


    薛舉很清楚,自己兩父子都不是能得民心的主。


    百姓恨大隋,也恨自己父子。


    別的不說,就是兒子吃人的行徑,以及自己動輒殺戮的行事作風,就注定得不到百姓擁戴。


    如果再算上勾結突厥這條,那就真是死有餘辜。


    之所以能夠坐穩金城,主要是靠著兵威。


    百姓不是支持自己,隻是不敢反抗。


    但是邊地民風剽悍,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表麵的恭順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隻要自己稍微露出那麽一絲疲態,這些邊地俠少就敢組織起來跟自己動刀子!三千金城騎就是自己的本錢,也是霸業的根基。


    這次出征三千子弟兵死傷慘重,加上自己一向強橫的作風沒少得罪突厥人,可想而知,金城自己是坐不穩當了。


    本就是靠突厥虛火支撐的基業,現在虛火一去接下來肯定是難逃覆滅命運。


    身為金城之主,自己的命運早就和金城綁在一起,金城覆滅自己也難逃一死,最多就是個遲早問題。


    自己敗亡的結局已定,就得為子孫謀劃。


    不管怎麽說,也得給薛家留下再起的種子,將來才有重振家業的一天。


    自己的祖上就是這麽做的,才能在鮮卑覆滅後,讓家族延續至今且具有攪動天下的實力,自己自然也要按著祖宗遺誌行事。


    薛家的未來,就要看大郎的本事。


    自己為他做得最後一件事,就是擊殺徐樂。


    既為他去個大敵,也是為突厥立個大功。


    雖然阿史那刻薄寡恩,但是始畢可汗既為草原雄主,當然知道賞罰分明的道理。


    不管他有多不喜歡自己,隻要是這個功勞在,他就不敢薄待大郎,否則下麵的人也不會答應。


    為了兒子,為了自家基業,死又有什麽可怕?


    抱定這種念頭的薛舉,哪怕感覺到死亡威脅,也沒有因此恐懼或是退縮。


    出手攻擊的速度反倒是更快也更狠。


    這一擊快如閃電威勝雷霆,任你徐樂有多少手段,也得給我把命搭上再說!再者說來薛舉也一直注意著徐樂的手。


    殺人總得動手,你兩手始終在我視線之內,能對我有什麽威脅?


    左右不過是暗器或者直刀,不管你用哪樣,我都能拉你陪葬!徐樂何嚐不知薛舉的想法?


    又何嚐不知這一槊一矛的威力?


    但是麵對薛舉全力一擊,徐樂心中毫無波瀾,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唯一遺憾的是由於麵覆阻隔,薛舉根本看不見,隻能看到一尊毫無波動的怒目金剛相。


    眼看著薛舉全力出手,徐樂所做的隻是輕輕一帶馬。


    一聲哀鳴!薛舉的戰馬忽然軟倒在地。


    而薛舉這時候正在全力出手,所謂力從地起,騎將的力氣則肯定是來自於腳力。


    哪怕說你神力蓋世,恨天無把地無環,若是腳下沒有足夠有力的東西給你反饋,你的力氣也一樣使不出來。


    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薛舉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在流沙中還能用力發勁。


    他的坐騎本是那匹始畢可汗贈送的烏騅,那也是草原上馬王級別的神駒。


    被薛舉馴服後,伴隨薛舉經曆無數戰陣,早就到了人馬合一的地步。


    薛舉這邊稍微一個暗示,烏騅就知道怎麽配合發力,一人一馬相得益彰得心應手。


    前次交手烏騅被徐樂打斷了馬腿,這匹寶馬也就徹底廢了。


    現如今乘騎的備用馬,雖然也是上好的塞上良駒,但不管是配合還是戰馬本身的素質上都差了一大截。


    薛舉施展武藝的時候,多少也是有點別扭。


    不過情況如此沒得選擇,他也隻能是將就。


    問題就出在這個將就上。


    如果是自己那匹烏騅,薛舉早早就能感覺到不對勁。


    可是這匹馬和薛舉沒有那麽熟悉,既沒有默契,也沒有那種對於狀態的把握。


    由於之前配合得就不是特別好,今天又廝殺半日,薛舉自然就覺得,這腳力表現得不好也是正常。


    誰讓它不是烏騅來著?


    現在這個情況,哪裏還有空閑換馬?


    隻能湊合用著。


    然而他這匹腳力,實際並不正常。


    他和徐樂沒有分出勝負,兩人的戰馬卻已經見了高低。


    吞龍乃是塞上馬王,哪怕是突厥軍中都找不到幾匹能和它匹敵的寶馬。


    在軍營裏它自己獨享一個馬棚,吃食的時候也是單獨一個馬槽。


    除了主人以及熟人,誰要是靠近它,都要提防被它咬一口或是狠踢一腳,至於其他的馬就更別說。


    往槽子前麵一湊合,吞龍便會狠狠給上一下,既是捍衛領地也是顯示權威。


    而它的一下,可不是疼那麽簡單。


    最少也是個輕傷,反應慢一點,對麵的馬就得將養十天半月。


    對待自己同營的馬都這樣,對待敵人又哪裏會留情?


    徐樂和薛舉交手這十幾招時間內,吞龍和薛舉的馬距離接近,自然毫不客氣連咬帶踹。


    可憐薛舉那匹腳力可沒有主人的手段,根本沒法和吞龍抗衡,幾個照麵下來就已經是遍體鱗傷。


    尤其吞龍一記重踢,馬蹄子踹在了薛舉戰馬的胸口上,若對麵的不是馬而是人,挨這麽一下已經倒地難起。


    徐樂對於自家戰馬的能力自然最清楚不過,也知道薛舉的馬已經撐不住了。


    如果是自己慣騎坐騎,挨這麽一下之後,主將肯定知道不對勁然後換馬。


    正因為薛舉對自己這匹備用馬不了解,才會察覺不到。


    就算是正常廝殺,這匹馬很快也要承受不住。


    何況是他還要用出全力,讓戰馬承受巨大負擔同時還要提供反饋的力量給薛舉。


    這麽一匹重傷的馬不死才怪!徒手奪槊,就是為了吸引薛舉的注意力,再就是讓他全力出手和自己奪槊。


    他用的力氣越大,戰馬死的就越快。


    就算是正常的發力,他的馬都承受不住,更別說他居然還用出這種類似於某種功法的運力方式。


    隻從自己手上感覺到的力量,就知道薛舉這一下,戰馬需要承受的力量有多大。


    這麽個力量下去,他的腳力不死才有鬼!因此麵對薛舉的這一擊,徐樂根本不慌,隻是將馬向旁一帶,隨後雙腿猛夾馬腹,吞龍猛地騰空而起,從薛舉頭頂掠過!薛舉戰馬暴斃,薛舉全無察覺。


    一下子不但出手的力道難以維持,人自然也要往下倒。


    更出乎他預料的,就是徐樂戰馬突然躍起!這個動作全無預兆,而且對於戰馬來說要求太高,更容易造成損傷,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戰馬做出這個動作。


    一下子全無防範,想要變招或是刺馬都來不及。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一招乃是徐樂從秦瓊那裏學到的。


    也多虧了吞龍神駿非凡,短短時日已經操練純熟。


    這時候不管是跳躍的速度還是高度,都絲毫不遜色於忽雷駁。


    也就在吞龍從薛舉頭上掠過的刹那,徐樂直刀出鞘!刀光閃爍,馬蹄踏地。


    戰馬砸得地麵塵土蕩漾。


    就在吞龍四蹄落地同時,一股血箭衝天而起,鬥大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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