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執必部落的少狼主,是不允許有心魔存在的。


    尤其執必思力身上還負擔著振興執必部,日後取代阿史那,成為草原汗王的重任。


    為了這個目標,執必部已經付出了血本,他也沒了拒絕的退路,隻能硬著頭皮去完成這些事情。


    這就注定了他隻能往前不許後退,不管怎樣都得去完成。


    這個任務在身上,自然不能有心魔,不能怯懦退後。


    執必思力晉陽為囚的這段經曆,算是磨礪了他的心性,讓他少了驕縱狂妄,多了沉穩陰毒,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成功的草原梟雄。


    但徐樂依舊是他的命門。


    幾次敗在徐樂手裏的經曆,讓執必思力看到徐樂就先想到失敗,甚至想要逃跑。


    這種心態當然是不正常的,草原上容不下軟弱的汗,如果一個汗王對某個人從心裏就怕,看到就魂飛魄散,那還怎麽振興部落?


    這件事必須得解決,隻不過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麽快。


    現在的情形執必思力看得非常清楚,玄甲騎前麵有金城騎擋著,隻要自己能夠組織一支兵馬及時衝擊玄甲後陣,絕對可以把他們打得陣腳大亂。


    結社率再迴師一擊,說不定徐樂的腦袋都能到手!兵貴神速,這時候就是比快。


    執必思力一聲令下,身旁的衛士立刻吹響了號角。


    執必部的青狼騎靠著奴兵做棄子,算是較為完整的退出了戰場,維持了基本的戰鬥力。


    隨著唐軍追擊,他們也不可避免地被分割開來,陷入各自為戰的混亂狀態。


    但是相比於金狼騎,他們的處境還是好多了。


    第一敗得不是那麽慘,第二就是有奴兵承受了唐軍的攻擊,所以建製保持完整,也有一支規模可觀的機動兵力。


    隻不過執必部這時候要是停下來和唐軍追兵繼續交戰,之前的犧牲就白費勁了。


    所以他們一直在逃,不過他們逃不代表沒有廝殺的能力,這一點和已經陷入混亂且始終沒得到時間整頓的金狼騎差了一天一地。


    號角聲響,這些青狼騎立刻便有了行動。


    大批狼騎口內發出陣陣狼嚎聲以為迴應,催動坐騎向著徐樂衝去。


    大軍前行蕩起漫天煙塵,遠遠望去儼然就是一道沙牆滾滾而行。


    雖然是倉促之間,但是青狼騎畢竟訓練有素,聞令而動的青狼騎精銳也不下兩千之數。


    而且隨著他們的動作,還有一部分戰兵也開始圈馬跟上,也要前往助戰。


    那些暫時未曾加入戰鬥的執必部兵馬,這時候也在大聲嚎叫以壯聲勢,同時拚命纏住自己的對手。


    哪怕是用命拚,也要暫時拖住對手,隻為給友軍爭取一個擊殺徐樂殲滅玄甲精銳的機會。


    畢竟那道軍令外人聽不懂,執必家的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殺徐樂誅玄甲!這幾次戰鬥打下來,執必部和玄甲騎尤其是徐樂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


    彼此之間仇深似海,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可以擊殺這個強敵,誰又舍得放過?


    大軍唿嘯而出如風而進,玄甲騎頓時成了腹背受敵的姿態。


    正麵金城騎隻要再拖延個一時三刻,青狼騎戰兵一到前後夾擊,有大把機會打個勝仗。


    而徐樂所部玄甲騎雖眾,但是這時候為了不讓金狼騎完成整編,也為了不讓突厥人可以緩過手,全都在追擊金狼騎或是攻擊試圖重整隊伍的突厥騎兵,其身邊短時間內是沒法匯聚兵馬。


    這時候便如同兩位頂尖高手過招,生死隻差一線。


    隻要突厥人快個一時三刻,便能收獲不世武勳。


    執必思力看著眼前情形,隻覺得心髒狂跳,周身血脈賁張,若是嘴張大一些,心說不定真的就跳了出去。


    贏了!自己終於可以贏一次了!徐樂就算有多少本事,這次也難免要吃敗仗!其實執必思力已經不敢奢求斬殺徐樂,隻想著在戰場上打贏徐樂,就已經心滿意足。


    就算摘不下他的腦袋,就算從沒從他手下討過便宜又如何?


    隻要能贏他一次,就足夠了他催動坐騎也追了上去,既是要和部下待在一起以為激勵,也是為了直麵自己的心魔。


    必須讓自己眼睜睜看到徐樂被打敗,自己的心魔才能去除,哪怕有危險自己也認了!再說自己身邊兵馬眾多,又有什麽可危險的?


    另一邊宋寶已經急得兩眼冒火,隻差把髒話罵出來。


    手中馬槊狂舞不顧一切的廝殺,隻想通過這種方式減少心裏的恐懼,同時也能發泄心中怒火。


    至於這一戰結果如何,自己又會麵臨怎樣命運,現在也是顧不得多想。


    其他人倒是沒像宋寶這麽瘋狂,但是心裏多多少少也有些絕望。


    隻看青狼騎奔馳而來的模樣,就知道這一波攻擊非同小可。


    如果沒有金城騎,自己還能接下。


    可是現在前有對手後有勁敵,就算是三頭六臂又如何遮攔?


    薛舉怒吼連連形如瘋虎,一條馬槊舞動如飛,大槊掛定風聲如同雷霆,一條槊更是使得神出鬼沒,甚至猜不到下一槊從何處刺出。


    宗羅睺那邊則是麵露狂喜,手中馬槊圍著韓約身前身後盤旋,口內還不忘嘲諷:“怎樣?


    這迴你們還想活著迴去?


    待會落到阿爺手裏”他話沒說完,韓約的一記盾牌便重重拍在槊杆上,宗羅睺被震得氣血翻湧,後麵的話根本就說不出來。


    韓約給了宗羅睺一記充滿鄙夷的眼神:“哪裏有這許多話講!”


    隨著他這一聲斥罵,手中大盾再次掄圓猛砸。


    不過這些都還隻是小場麵,無助於真正左右戰局。


    能夠決定這場戰鬥勝負的,其實還是薛舉、徐樂兩人。


    薛舉掌中馬槊已經是絕招盡出,而他麵前的徐樂,也是拿出了所有本領。


    兩人掌中大槊往來盤旋揮舞,彼此之間都知道對方的套路,這時候已經沒辦法靠某個招數取勝,隻能用最簡單根本的辦法馬槊互攻,用最簡單也最野蠻的手段破局!兩條大槊你來我往,薛舉越打越覺得勝券在手。


    畢竟哪怕徐樂武藝再高,也是一個人。


    自己也不需要贏他,隻要把他牢牢吸引在這就足夠了。


    等到執必部大軍一到,必然要他粉身碎骨!拖!隻要拖下去,就可以取勝!說時遲那時快,從執必部大軍衝向玄甲騎,到薛舉和徐樂交手,已經又是五招的時間。


    兩人互有攻守招數變化極快,這五招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兩人這幾招並沒有分出高下的,不過彼此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


    本來就是扣住腳力對打,這時候戰馬互相接近基本就是快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薛舉單手持槊朝著徐樂胸前猛刺,另一隻手已經自馬背上的皮套內抽出一柄短矛,對著,徐樂胸前就刺!這短矛長度超過直刀但是又比馬槊短,矛身並非木製而是鐵製,所為的矛尖,其實就是金屬尖端磨得飛快。


    這是他前者與徐樂交戰之後,特意打造的短兵。


    其目的就是為了出其不意打徐樂個冷不防。


    通過前者交戰,薛舉已經發現徐樂擅長在打鬥中拉近距離的戰法,以及他對短兵異常熟悉。


    將計就計琢磨了這麽個兵器出來,這個武器的距離超出直刀短於馬槊,正好可以將計就計,讓徐樂難以招架。


    可是他在等徐樂給自己機會,焉知不是徐樂故意為之,讓他薛舉把機會送上門來?


    事實上這種級別的大將交戰,已經不是單純的力量或者武藝對決,彼此之間都要算計對方,設法讓敵手中計。


    看看薛舉抽矛疾刺,徐樂身形一側,雙手空出如同閃電般向著左右分別一抓,左手抓住薛舉大槊,右手則握住矛杆。


    他這兩隻手如同鐵鉗,擒住兩件兵器的杆部,一長一短兵器便都是難以遞出。


    薛舉雖然氣力強過徐樂,但是架不住徐樂練這一手不是一天兩天,早已經操練嫻熟。


    手一抓住便用足全力,任憑薛舉神力無敵,這時候竟然也是掙脫不開。


    當然徐樂也知道,這種狀態不可能持久,但是也不需要持久,隻要這片刻之間就足夠了。


    徐樂舌尖一頂上牙膛,周身元氣調度運轉自如,一股巨力自丹田催生而出瞬間就達到臂膀。


    伴隨著徐樂一聲怒喝,薛舉隻覺得自己麵前的不是徐樂,而是被冒犯的山神,現在正要對自己降下懲罰。


    那股來自徐樂手臂的力量如同泰山壓頂,而且根本不是往外奪槊,而是把兵器往下壓。


    薛舉自幼就以膂力聞名,少年時又拜在名師門下。


    不光是練力氣,更重要的是練習氣功。


    就像徐敢等人一樣,很多大將都有自己壓箱底的獨門氣功心法。


    現在他用出的,就是從師門學來的運氣發力之法。


    這門功法名為一聲雷。


    乃是借著開口呐喊的當口運氣發力,把周身的氣血力量集中於這一刻爆發,單以爆發力而論,足以稱為天下功法之冠。


    薛舉之所以從不怕與人鬥力,也是因為這門功法護身之故。


    萬事都有代價,一聲雷發動對於自身損耗極大,如果一擊不中自己可能就要陷於險地。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薛舉也不會運用這門氣功。


    此時此刻的薛舉,猛然間舌綻春雷一聲怒吼!這吼聲之響亮,真不亞於晴空霹靂!隨著這聲怒吼,大槊、短矛同時向上用力猛掀!與此同時,突厥青狼騎距離玄甲騎軍陣,距離不過兩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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