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約的手段宗羅睺也有所了解,知道他一人能用兩麵盾牌。


    所以這一槊選擇的方位很是歹毒,算準了韓約就算再怎麽反應及時,那小盾也來不及擋下這一槊。


    自己這一擊可說是萬無一失。


    不曾想就在他大槊遞出的刹那,胯下戰馬卻發出一聲哀鳴,隨即向下軟倒。


    宗羅睺直到此刻才看清,一點寒芒在眼前一閃即逝,對手此處這一槊隨即就收迴,大槊改刺薛舉。


    而能把大槊使得如此迅捷靈活之人,自然就是徐樂!自己的戰馬當然擋不住徐樂的槊,不過宗羅睺也是橫行沙場多年悍將,戰馬一軟自己誌在必得的一槊當然就刺不中目標。


    不過他也不想無功而返,人向下倒的同時大槊依舊保持姿勢不變,向前猛地一刺,槊鋒深深刺入韓約坐騎的胸膛!兩人的坐騎幾乎是同時倒斃於地,兩人也是幾乎同時從馬上滾落馬下。


    宗羅睺大槊刺得太深根本拔不出來,是以他一槊命中立刻鬆手,抽出銅錘對著韓約就丟過去。


    韓約也來不及用大盾格擋,隻是把身形一偏,盡力避開銅錘鋒芒用身側去接這一錘,同時左臂抖動,小盾鬱壘掛定風聲朝著宗羅睺的太陽穴猛砸!兩聲脆響不分先後,乍一聽上去,以為就響了一下。


    韓約胸前冒出幾點火星,身形踉蹌而退嘴角已經沁出鮮血。


    宗羅睺也沒好到哪裏去,頭盔上傳來一聲悶響,宗羅睺身形搖搖晃晃地倒退好幾步,險些一下子癱倒在地。


    由於他帶著麵覆,看不到是否吐血。


    不過韓約很清楚自己那一下的分量,即便沒有直接擊中要害,也足以讓宗羅睺頭暈目眩反胃惡心,短時間內無法恢複正常。


    兩人這時候都沒法再打了。


    現在不是比武決鬥,而是大軍衝鋒交戰。


    再纏下去,自己人的馬蹄子都能要命。


    不管心裏有多少怒氣,這時候都得選擇暫時歇兵罷鬥。


    仗著二人都有親衛扈從,向後一退立刻就有就送過來備馬。


    等到兩人同時上馬提起兵器時,才發現各自的主帥並沒有像自己一樣陷入纏鬥中。


    本以為薛舉再遇徐樂,必然要延續之前那場沒有分出結果的戰鬥。


    宗羅睺兌掉韓約,也是想著為主帥掃除個障礙,免得一會打起來礙手礙腳。


    不曾想薛舉、徐樂這次重逢的表現大出所有人預料,兩人馬槊空中相撞,隨後便是個互相絞纏發力!都試圖把對手的槊壓下去,隨後自己的槊再往前刺。


    但是兩人的手段實在是太接近,就連發力手法都差不多。


    薛舉雖然力量更強,但是徐樂此刻發了狠,薛舉的力氣也不足以形成壓製。


    眼看大槊絞纏難分上下,二人戰馬錯蹬之時,徐樂一記骨朵對著薛舉頭上就抽。


    薛舉同樣是左手持鐵鞭對著徐樂就打!兩人的短兵撞個正著,也是發出一聲悶響,兩件短兵同時脫手。


    這當口兩人的坐騎已經錯身而過,薛舉左手向馬腹下一抄,隨後依舊是不用迴身觀看隻是微微一偏頭,鐵流星已經打向徐樂後腦!兩人有過一次交鋒後,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試探。


    這下一出手就都是搏命的打法。


    徐樂已經轉過身來手中馬槊一晃,讓過錘頭用馬槊纏住錘鏈,鐵流星在馬槊上一繞,就打了個圈。


    隨後徐樂用力把流星向自己懷裏一扯!原以為薛舉會發力爭奪,沒想到這一扯居然輕鬆地就把流星扯過來。


    薛舉根本沒有和徐樂糾纏力氣的打算,流星無效馬上就鬆手,隨後再度捧起馬槊,圈馬迴身就刺!徐樂這時候也調轉了馬頭,馬槊再次一蓋,兩人的大槊碰撞,徐樂槊上纏繞的鐵鏈子也就借機解開,大槊發力一抖,鐵流星朝著薛舉麵門飛去。


    薛舉側頭避暗器的同時,大槊放棄進攻改為防守。


    丈二長車耍開如同紡車,徐樂也找不到可以攻擊的破綻。


    而隨著兩人再次戰馬錯蹬,薛舉就頭也不迴,催馬鑽迴了自己的軍陣!這時候正好是宗羅睺起身換馬,把這一幕看了個清楚。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金城霸王?


    薛舉從沒有懼怕過戰鬥,更不會迴避決鬥。


    哪怕是有些時候占據了絕對優勢,麵對走投無路的敵人所提出單挑要求,他也不會拒絕。


    在薛舉看來,拒絕單挑是膽小鬼才幹的事情。


    你想要和我一對一,我就給你個機會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免得將來作祟。


    可是這次,他破例了!他竟然沒有繼續和徐樂的對決,而是放棄廝殺迴歸軍陣。


    隨後就隨著自家部下朝著徐樂衝去,看樣子根本就是不想再和徐樂一對一較量,隻想用軍陣解決問題。


    饒是宗羅睺素來和薛舉投契,自身也頗有智謀往往能猜中薛舉所想,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選擇。


    這話自然隻有薛舉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不想和徐樂交戰,也不是真的怕死避戰。


    而是此時此刻,並不是單打獨鬥的好時機。


    這場戰鬥不光關係著阿史那,也關係著所有諸侯。


    這時候是沒有情麵可講的,所有的規矩也得讓路於生存。


    自己和徐樂一打,勢必影響大軍行動。


    自家的金城騎當然不會說什麽,可是金狼騎、青狼騎等等可就說不好了。


    那幫人幾時把漢人當人看?


    哪怕是漢地諸侯在突厥貴人眼中,依舊是比自己低賤幾分。


    平日裏欺壓就罷了,現在是玩命的時候。


    自己和徐樂交戰,突厥人為了不影響自己的部隊衝鋒,說不定就是一排亂箭射過來,連自己帶徐樂一起解決。


    對於金狼騎來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絕不會有什麽遲疑或是心理負擔。


    要死也得死得像個英雄,不能稀裏糊塗被小卒射死!正是出於這個考量,薛舉生平第一次放棄了對決,而是選擇用戰陣之道解決對手。


    與此同時,金狼騎的大隊人馬也已經加入了戰團。


    他們的位置是玄甲騎的左翼,以側擊的方式直接衝入玄甲軍陣!和之前一樣,金狼騎依舊是選擇以個人武勇技藝為主要作戰手段,憑借高超的本領抵消軍陣的加成。


    而在他們身後則是聯軍的大隊人馬。


    隨著金城騎、金狼騎先後發動,其他各路人馬也在鼓號聲中呐喊著衝向大唐軍陣!不同於揚武堡那次四麵圍攻,這次突厥軍選擇是正麵戰法。


    大軍全都布置在正麵,和唐軍進行麵對麵交鋒。


    金城騎位於正中直麵玄甲騎,在他們身後的金狼騎雖然位置有所偏移,但是總體上看,依舊是處於整個大戰場的中間位。


    執必部的大隊人馬,則以部分青狼騎為先鋒,奴兵居中,其餘戰兵和青狼騎押後的方式,自全軍右翼發起攻擊,衝擊唐軍的左翼。


    而朔方騎兵、馬邑軍則從全軍左翼發起攻擊,攻打唐軍的右翼。


    從這個布陣也能看出來,聯軍采取的是右翼拖延,中間對峙,以左翼重拳側擊試圖打開局麵的戰法。


    這種戰術本身不算什麽奇謀,但是對於這種大規模戰場來說,奇謀的意義遠不如堂兵正陣。


    正確的兵力配置,正確的戰場指揮,以及部下的戰鬥意誌乃至人數,才是決定最後結果的關鍵所在。


    唐軍的劣勢無疑是體現在人數上,結社率這次布陣也是充分利用這一點,擺明了就是人多欺負人少。


    以群狼搏虎的姿態,一出手就是全力攻擊。


    你唐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有玄甲騎這種精銳又怎麽樣?


    突厥和漢家軍隊交鋒的次數多了,誰還不知道誰的本事?


    你們漢軍的優勢是很明顯,但是一旦陷入團團圍困之下,被優勢的兵力圍攻,照樣手忙腳亂,所有的優勢都發揮不出來。


    隻要打崩了你們的陣,你們自然就要退。


    結社率的想法不能說不對,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就是這麽迴事。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整場戰鬥的第一個變數,並非來自玄甲騎,而是來自幾千名乘馬步兵。


    由於徐樂帶著玄甲騎頂在前麵,給後麵的大軍爭取了寶貴的時間的。


    當執必部的青狼騎前鋒即將衝擊大唐軍陣的時候,就見麵前的幾千騎兵忽然下馬,隨後擺開了一個漢家步兵方陣,擋在了自家鐵騎的必經之路上。


    前排士兵一聲呐喊,手中半人高的盾牌朝地上重重一頓!隨後身子向下一矮,蹲在了盾牌後麵,而第二排的步兵則把盾牌往第一排的盾牌上一搭,盾牌斜型向上舉。


    隨後兩翼的士兵舉盾護頭,後排的兵士把盾牌舉起,眨眼之間就組成了一座盾城。


    手中的長矛自縫隙處刺出,抵向不同的方位,如同一隻滿身是刺的鐵殼巨獸,準備擋下執必部青狼騎的攻擊。


    糟糕!帶兵的千夫長一看到這陣勢,就忍不住叫苦,這下怕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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