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狼騎和玄甲騎的廝殺,當下還是個僵持的狀態。


    能殺善戰的草原男兒,與同樣善戰且更懂得配合的漢家男兒交鋒,並沒有出現以往那種一邊倒的情況。


    雖然牆式衝鋒有著領先於這個時代的戰術思想,也有著過硬的戰績保障。


    但是畢竟徐樂對他們的訓練有限,導致很多時候並不能把戰力充分發揮出來。


    金狼騎的戰法已經用了不知多少次,所有的戰士都知道該在什麽時候用什麽方式應對對手的攻擊。


    再加上這些人的剽悍與勇武,都遠遠超出常規意義的精銳,這就導致在戰場上暫時看不出高低輸贏。


    饒是玄甲騎的戰法得力,但是一時間也沒法從場麵上壓製住這些戰技出色的金狼騎勇士。


    反過來,情況也是一樣。


    兩方廝殺很是激烈,但是從絕對傷亡數字看其實不算特別慘烈。


    固然兩方都有人落馬喪命,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處在廝殺狀態。


    玄甲騎也承認,以前沒遇到過這麽難纏的對手。


    別人都是一看到玄甲牆陣就亂了陣腳,四麵八方直刀砍過來,就隻剩下閉眼挨宰的份兒。


    金狼騎這種麵對牆陣還能打的有來有迴,直刀砍過來,居然能招架格擋甚至還擊乃至拚個同歸於盡的,還真是沒見過。


    金狼騎其實也是一個心思。


    他們以往在草原上,也沒費過這麽大勁。


    自家的騎陣全力衝鋒,居然衝不開對手的軍陣,這放在過去根本就不敢想。


    雙方都覺得這次碰上了個怪物,明明就應該崩了,怎麽就是打不死?


    戰馬嘶鳴矛槊戳刺,直刀上下翻飛,鐵鞭、銅錘、骨朵等兵器往來碰撞叮當作響。


    鐵錘撞鐵砧,火星四下飛濺。


    這種時候任何一點微小的變化,都會影響天平的傾向。


    何況是上千陣型嚴整士氣旺盛的生力軍!隨著這支玄甲騎進入戰場,戰場形勢瞬間變化!金狼騎如同退潮般向後退卻,隻不過他們哪怕是逃跑過程中,依舊保持著軍陣嚴整,並沒有像其他軍隊那樣兵敗如山倒,更不至於隻顧著逃命把後背交給對方隨便攻擊。


    事實上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試圖追擊金狼騎撿便宜,多半就要倒大黴。


    金狼騎橫行草原,哪裏是那麽好對付的?


    即便是撤退時,也同樣留有殺招,專門等著給追來的人送一份大禮。


    玄甲騎倒是沒有追擊的意思,而是調轉馬頭衝向其他交戰方向。


    這時候如果金狼騎整頓隊伍再行進攻,倒是可以來迴牽扯玄甲騎兵力,但是他們並沒有這個打算,更缺乏能夠做這件事的軍官。


    這場撤退也不是毫無代價,來的時候是三位千夫長,等到退下去的時候才發現,千夫長隻剩了一個。


    就在秦叔寶的生力軍加入戰場,金狼騎被迫撤退這個時間段內,那位持開山鉞的金狼騎千夫長也命喪戰場。


    這也不奇怪,如果就是一個秦瓊的話,他們以二對一,至少還能保證自己性命。


    可是隨著韓約加入戰團,場麵就形成了二對二。


    這兩位千夫長固然是勇冠三軍的豪傑,但是比起韓約、秦瓊這個級別的猛將還是有所不及。


    那位放箭的千夫長見機得快,先行退出戰陣。


    那位持開山鉞的就沒這麽幸運,被韓約和秦瓊纏住,從開始的以多打少變成了被迫以寡敵眾。


    兩人的武藝力氣都在他之上,他頓時就落了下風,結果就在慌亂間挨了秦瓊一記殺手鐧也丟了命。


    金狼騎的撤退也不為過,至少在戰場不明的前提下暫時撤退且保留了建製,也是對部隊的保全。


    隻要及時調整隊伍再行進攻,也沒耽誤什麽。


    但是接連損失兩位千夫長之後,金狼騎的組織有些混亂,整頓隊伍的時間比想象中要長。


    而且這些金狼旗的中級軍將也沒有多少心思再迴去和玄甲騎打。


    方才那一場交戰,已經見識過玄甲騎手段,知道這不是個好惹的主。


    自己或許可以戰勝他們,但是肯定也要付出巨大的傷亡。


    這種傷亡真的有必要麽?


    或者說現在有必要麽?


    畢竟眼下玄甲騎殺的可不是阿史那的人,甚至不是突厥人,而是漢人!望著玄甲騎衝擊的方向,這些金狼騎全都看向了自己的主將。


    那位僅存的千夫長看著部下的目光,片刻之後做出了決定:且先退後,檢點兵馬之後再做道理。


    這位千夫長自然不會知曉,自己這一退帶來的後果是何等嚴重。


    原本執必落落還試圖整頓執必部青狼騎,再殺迴去拖住玄甲騎。


    可是金狼騎這一退,青狼騎便沒了鬥誌。


    他們也搞不清楚金狼騎是暫退還是真的被擊潰,但是作為草原王者的金狼騎都退了,自己再打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難道自己還能強過金狼騎不成?


    再說阿史那的人都走了,執必部為何還要在此拚命?


    我們又在為誰打?


    執必落落威望再高,這時候也沒法強行讓部下去執行送死的命令。


    如果金狼騎能夠堅持戰鬥,這些青狼騎不管是畏懼軍令還是畏懼阿史那的殘酷法度,都得拚下去直到同歸於盡。


    但是現在他們的氣已經泄了,就算勉強迴身廝殺,結果也是一敗塗地。


    執必落落隻能搖頭歎息一聲,隨著兵馬暫且撤退,同時心裏也在盤算著,這支突然殺出來攪局的玄甲騎到底是哪冒出來的。


    絕不會是唐軍的伏兵,從他們出現得方向看,怎麽感覺是宋金剛?


    此刻,遠方的戰場上。


    宋金剛已經停止了逃亡,立馬高坡向下觀瞧。


    恆安甲騎的重騎兵按照命令,斜刺衝出擋在輕騎兵和玄甲騎之間,充當起人肉屏障。


    原本這是不得已的手段,這些重騎兵派出來多半就是要犧牲掉所以輕易不願意用。


    可是這時候宋金剛滿麵疑雲,兩眼緊盯著下方的戰場,心裏泛起一個不祥的念頭:上當了!玄甲騎的攻擊看上去很是猛烈,蕩起的塵土似乎也預示著這是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


    但是任何事情都會騙人,戰線是騙不了人的。


    從重騎兵出現到現在,兩方麵的戰線都沒變化。


    重騎兵固然沒能擊潰玄甲騎,可是玄甲騎也沒能擊潰重騎兵啊!如果自己麵對的真是一支兩三千的玄甲騎,就憑這四百重騎兵擋得住?


    眼看著兩方的攻擊都像是試探,宋金剛猛然間揮動令旗傳下命令:全軍進攻!重騎兵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主動攻擊玄甲騎的一天。


    這些恆安的老兵油子們呐喊著催動腳力,撞向對麵的騎兵。


    而在他們麵前的玄甲騎將士列開牆陣嚴陣以待,其中一名帶兵軍將忽然摘下麵覆大喊道:“我是鐵飛燕宋寶!有老相識在麽?


    在的話聽我一句話,我們不想殺昔日的袍澤,別逼阿爺動手!”


    按說到了戰場上各為其主,往日交情根本顧及不上。


    公私衝突的時候,永遠是國仇大於私交。


    但是隨著宋寶這一句話出口,那些正在衝鋒的重騎兵中忽然有人大聲吆喝起來,命令部下停止攻擊。


    一部分騎兵開始勒馬或是轉向,也有一部分不予理睬依舊前衝。


    宋寶又大喝一聲:“俺是鐵飛燕宋寶,奉樂郎君軍令給弟兄們帶句話!咱玄甲騎講良心,不想殺老夥計。


    若是不知死活,那可就不客氣了!”


    說話間宋寶猛然抬手一槊,已經把眼看就要衝到他麵前的一名恆安甲騎挑落馬下。


    他雖然舉槊的時間更晚,但是出手快如疾風,隻一擊就結果了對手的性命。


    這還不算什麽,隨著他出手,第一排的玄甲騎士同時舉起手中長兵催動戰馬向前衝鋒。


    長兵指處,當麵的甲騎紛紛被擊落馬下場麵很是狼狽。


    畢竟恆安甲騎不具備金狼騎的高超戰技,也沒有金城騎的戰法加持,硬拚硬打真就不是玄甲騎對手。


    這一下選擇避戰的就更多了。


    當然,這幫老兵油子有的是糊弄方法,我這不是避戰,而是包圍,這總行了吧?


    從玄甲騎的兩側繞行,改為抄宋寶的後路。


    可是這一繞,就有人看出了毛病。


    雖然宋寶這支人馬看上去氣勢洶洶,但是陣列出奇的單薄。


    主要是打得旌旗多,再就是後排的騎兵故意催動坐騎蕩起煙塵,導致自己這些老兵也對人數判斷錯誤。


    這幫人都是人精,尤其是在打仗的事情上,更是狡黠過人,一下子就看出宋寶的毛病。


    有人怒道:“宋寶!你敢糊弄你阿爺!帶了這點人馬就敢冒充大軍,還說什麽不想殺傷袍澤?


    就你們這點人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多少釘子!弟兄們,大家加把勁,要了他們的腦袋!”


    宋寶被人戳破機關卻是不慌不忙,反口罵道:“誰的褲腰帶沒係好,把你露出來了!阿爺的兵少又怎樣?


    既然敢來就不怕死!實話告訴你,跟我來得都是不要命的。


    反正左右也是個死,咱就豁出去了。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阿爺早就活夠了,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給阿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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