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傑森那裏迴來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三十號,他們有了臨時辦公室以及臨時居住地。


    ——禮物是西奧多準備的。


    進駐之前,眾人仔細檢查了一遍環境,以防被裝上監聽設備。


    幸好,西奧多沒有做出超出規則的事,但這個舉動,並不意味著雙方已經解除信任危機。


    這就好比他們一起玩多人跳繩遊戲,西奧多操控著機器,有條不紊地揮著長繩,他們六個人排著隊伍往裏跳,一旦有人提前或者滯後,繩子就會重重打到身上。


    可怕的是,這根‘繩子’真能勒死人。


    辦公室在二樓,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斜對麵大樓室外鍾表。


    微風將細密的小雨吹起斜線,昨日剛經曆過愉悅和明亮的街道,此刻卻充斥著晃動的暗影。


    李景熙站在窗戶邊望了一會兒。


    鍾表指針停在十點十五分。


    右手邊,是傑森居住的公寓樓。


    今天他沒有出門,此時此刻,他在幹什麽呢?會觀察艾麗爾的動向嗎?


    想到傑森,記憶短暫迴到昨天相處的最後幾分鍾,她不禁在心裏打了個寒顫。


    “你們肯定也經曆過有趣的事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本意是安慰,沒想到傑森真的迴答了。


    “艾琳說要做美食博主,我很支持她的想法,於是我幫著她修改了幾篇文章,很快,她開始在這個領域嶄露頭角。”


    傑森平靜地說,“她火起來的時候,頻繁受邀參加各種聚會,我可以看出她很緊張,那個時候,我會經常鼓勵她,她也經常跟我分享有趣的人和事。”


    “實際上,我對聚會不感興趣,甚至有點厭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陽台方向射進來的光線在他的棕色瞳孔裏,投下陰影,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空洞。


    似乎意識到說這些不妥,他轉了話題,“我們的婚姻生活總體是美好的,偶爾會吵架,矛盾很快就能解決,時間總會消滅這些紛爭後留下的傷疤。”


    整個敘述過程,他用著上帝視角觀察著他們的生活,好像他隻是個毫無關係的旁觀者。


    語氣沒什麽溫度,態度令人費解的冷淡。


    最後他用一句話結束了話題:“我應該是愛她的。”


    “應該愛,到底是愛她,還是不愛呀。”李景熙咀嚼著他這句話,下意識自言自語起來。


    歎了一口氣,她又喃喃,“傑森選這個時候說出真實的夫妻關係,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怕被我們扣上‘嫌疑人’的帽子嗎?”


    她總覺得傑森這個人的內在,藏著某種無法駕馭的力量,一種能毀滅什麽的力量。


    就像他不是職業殺手,卻在幹著與自己身份不相幹的事。


    他和艾琳之間的關係,像黑色幽默一樣,充滿了荒誕的矛盾性。


    “叩叩,”敲門聲傳來,緊接著,一本正經的女聲傳來,“你好,李組長。”


    李景熙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過去:“俞老師?”


    門口位置,俞方茹嫋嫋娉娉走來,背後的大包陷進米白色西裝,黑色裙子打底,裸露的腳踝下蹬著一雙尖頂皮鞋。


    “我站門口一會兒了,你居然沒發現我,看風景這麽入神?”


    “想一點事情,”李景熙彎了下眼睛,“你怎麽來莫斯廷了?”


    俞方茹一邊往玻璃窗邊走,一邊說:“剛好休假,有點時間過來玩兩天。”


    這片區域擺著一張不帶抽屜的簡約長桌,上麵擺著一個個文件,兩邊各有兩條椅子。


    李景熙把桌子上的文件夾歸攏到右側,順口問:“來找翟老師?”


    俞方茹把包放進右邊的椅子,拉出左邊的椅子坐下:“就不能來找你?”


    “你見翟老師,和見我的時候,”李景熙如實說,“穿衣風格不太一樣。”


    “就你這洞察力,我以後都不敢在你麵前說謊了。”俞方茹也沒瞞她,“我等他吃中飯。”


    她抬手指了指咖啡機方向,“能來杯咖啡嗎?”


    “行。”


    很快,辦公桌上多了兩個白色咖啡杯,以及一個水果籃,裏麵擺了草莓、蘋果、香蕉和藍莓。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大多數都是近期發生的事情。


    “任含秀從醫院迴來以後,繪畫天賦一下子不見了,現在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一點靈氣。”俞方茹喟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事故留下後遺症了吧,”李景熙沒有提她無法做夢的事,喟歎,“挺可惜的。”


    “是挺可惜,聽她父母的意思,明年要換專業。”俞方茹看著她,忽然用鄭重的語氣問,“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李景熙捧著杯子,笑了笑:“問就是了,搞這麽正式。”


    “那我問了,”俞方茹問,“你現在跟子安之間,怎麽相處的?”


    李景熙一怔。


    這個問題很寬泛,要迴答起來,好像沒有邊際一樣。


    再看對麵坐著的人,俞老師的表現沒有任何不自然,她就好像在問一個很日常的問題一樣。


    她忽然想起翟老師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於是反問:“能具體一點嗎?”


    俞方茹往後靠在椅背上:“我這問題問的確實有點問題。”


    這句話有點繞口,說完,兩個人互相對看著,繼而都笑了起來。


    俞方茹垂著眼:“我也希望他能開心,跟你們的關係能好,而且都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要是我幹涉太多,隻會讓你們關係變得緊張。”


    彎彎繞繞說了一堆,她終於說出實話,“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聽到他跟你們在一塊,心裏總是提著一股氣,整個人都很不舒服。”


    李景熙認真聽著,剝開那些虛的內容,直入正題:“主要因素,是我,對嗎?”


    “你知道他的心思了?”俞方茹探身往前,手臂支著桌麵,見她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就跟你攤開說了。”


    李景熙點頭:“說吧。”


    俞方茹提前打預防針:“如果有傷到你的地方,你直接說出來,可以選擇不答,我不會怎麽樣。”


    李景熙簡短地迴:“沒關係。”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俞方茹垂眼看她,換了很嚴肅的口氣,問,“你在某個時刻,對他動過心嗎?換個說法,你對他有過一點點情愫嗎?”


    雖說做好了心理準備,李景熙還是被對方的直接驚了一下。


    她笑了笑,坦然地迴:“沒有,要說有感情,那也是知遇之情。”


    俞方茹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辦公室裏寂靜無聲。


    外麵,輕風將冷雨打在玻璃上,導致整個辦公室看上去讓人感到壓抑。


    懷疑使人疲憊。


    當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和景熙之間的關係,就像地震後又合上的大地,夾雜進一道不太引人注意,卻又狹窄深長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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