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講,老爹老娘對林惠茹的印象,從來就沒有好過。


    項靕要跟她結婚的事,老爹老娘打從一開始就是反對的。


    要說相貌、身材,林惠茹那肯定是一流,年輕時候也是通鋼的廠花。


    論學曆文憑,項靕就是個垃圾中專生,她大專畢業也算配得上了。


    可問題是當時項靕才十八,她比項靕大三歲,這樁婚姻的變數太大。


    兒最關鍵的一點再遇,她在通鋼的傳聞並不好,做事功利心太強。


    之前很多想要追林惠茹的人,都因為她那個“解決正式工作”的條件望而卻步。


    而且全通鋼的人都知道,林惠茹是主動接近項靕的,想要的是什麽不言自明。


    做事有功利心不算什麽太大的缺點,可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找個功利心太強的女人。


    要知道在當時,項靕可是唯一在本單位上班的通鋼高層幹部子女。


    別說外邊能介紹的,和等他成長兩年後能認識的女孩。


    就當時通鋼內部,就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盯著項靕,想給新工藝一把手當兒媳婦。


    可項靕也不知道害了什麽邪,就死盯著林惠茹一個人不放。


    最終鬧出了人命,老兩口不想認也得認了,捏著鼻子給她辦了婚禮。


    而婚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也證明,老爹老娘當初的阻攔是絕對有先見之明的。


    所以那麽多年裏,老兩口雖然因為兒子和孫女的原因,一直承認林惠茹的兒媳婦身份。


    但內心裏卻對她有不小的看法,從來沒有真正接納過這個兒媳婦。


    閨女過生日時候,老娘那對白玉鐲子就是最好的證明,跨過林惠茹直接給了她孫女。


    項靕和林惠茹離婚,老兩口對孫女的遭遇很心疼,但又對兒子脫離苦海感到欣慰。


    現在離婚那麽久了,林惠茹又找上門來,還開口就是“爸”這種稱唿,老爹真受不了。


    十七年的時間,雖然到後麵連見麵都很少,可林惠茹做過什麽事老兩口還是清楚的。


    就憑老爹對林惠茹不是很全麵的了解,也能猜到她絕對沒帶著好目的來。


    為了避免鬧出麻煩,老爹甚至很沒禮貌地隔著門說話,以此表明自己的態度。


    可這些對林惠茹來說,並沒有多大效果,這女人的底線之低,到現在還沒見底呢。


    她知道項靕一家肯定不會歡迎自己,太講究臉麵就什麽都別指望了。


    而且她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才來的,怎麽可能才遇到一點小問題就打退堂鼓。


    麵對老爹的生分態度,林惠茹保持著熱情又溫順的笑容:“瞧您這話說的,我跟項靕雖然是分手了,可您和我媽還是玥玥的爺爺奶奶啊。


    再說這麽多年裏,您二老不管遇上什麽事,都沒跟我紅過臉,這份善待我是永遠都不會忘的。喊您一聲‘爸’,是打心眼兒裏對您的尊重。


    哦,對了,說正事。我不是來找項靕的,我是想見一下玥玥。前段時間我比較忙,沒騰出空來,正好這兩天閑下來了,就琢磨來看看她。”


    林惠茹說自己是來見閨女的,老爹就算再不願意,也不能繼續堵著門了。


    且不說人家有法院給的權利,就算為了照顧孫女的的情緒,也不能鬧得不痛快。


    把小花園的門打開:“哦,那你先進來吧,玥玥差不多也應該要迴來了。”


    老爹很想把蔣老師抬出來,說項靕已經有新女朋友了,來阻止林惠茹繼續套近乎。


    可話到嘴邊還是好意思沒說出口,總覺得那樣做有點對不起蔣老師。


    自家的逆子整天在外麵亂搞,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給人家,自己這當老子的沒那個臉啊。


    老爹正發著愁呢,林惠茹卻不可能收斂,一雙眼睛四下到處打量。


    前行幾步,看到開得正好的金邊睡蓮,林惠茹頓覺眼前一亮。


    馬上抓住機會讚道:“呀,這花可真漂亮,我都沒見過,爸您拾掇花真有一手!”


    老爹是真害怕她這種稱唿,停下腳步再次提醒糾正:“小林,稱唿真的要改一下了,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林惠茹也不是非得這麽叫,可有些事總得多被拒絕幾次之後再順著改正,那才會有作用。


    聞言表情凝滯了幾秒,露出一個苦笑:“行吧,我知道已經沒機會了,那我喊您老爺子應該可以吧?”


    老爹不知道林惠茹憋著什麽心思,但相對疏遠的態度,總是能讓自己多保持幾分警惕。


    聽到林惠茹的稱唿,也沒有再反對:“行吧,我這個年齡也當得起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正碰上過來看客人的老娘,也是被林惠茹意外了一把。


    不過意外歸意外,女性在應對這類事情上,總有那麽點或多或少的先天優勢。


    隻是稍稍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小林來了呀,是要見孩子嗎?”


    這一刻,老爹前所未有地佩服自己老伴,開口就先把事情定了性。


    來見孩子的,和項靕完全沒有關係,障礙設置在這兒,起碼讓她知道個難。


    不得不說,對付女人還得是靠女人,年齡差距大點,也不會影響到實力的發揮。


    林惠茹聽到前婆婆的話,也是稍稍愣了片刻,不歡迎的味道很明顯啊。


    可自己來都已經來了,就不會在乎這點冷遇,該忍著的必須忍著。


    照舊和之前的態度一樣,臉上微笑絲毫不減:“媽……,哦,不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了,您身體還挺好吧?”


    老娘就不像老爹那麽含蓄了:“咳,什麽稱唿不稱唿的,有話直接開口就是。那什麽,小林你先坐,我找玥玥她爺爺說個事。”


    說完就把老爹胳膊一拽:“老項,你來看看你幹的活,讓你洗個蘑菇怎麽就洗不幹淨呢……”


    老兩口越走越遠進了廚房,留下林惠茹獨自在客廳坐著,考慮接下來該怎麽應對,順便打量屋裏的布局。


    眼前的電視應該在八十寸以上了吧,這個規格的電視可不便宜,項靕到底是掙大錢了。


    還有這家俱,雖然不認識什麽材質,但肯定是紅木的,滿屋子下來更不是小數字。


    如果自己沒有跟項靕離婚,現在這一切都應該是自己在享受,可惜當初走錯一步。


    希望自己的改變能有用吧,讓項靕認識到新的自己,已經和以前完全不是一個人了。


    當然也必須得有用,必須要改變項靕對自己的看法和態度,否則可就真的全完了。


    待會兒項靕迴來,自己該怎麽做呢,表情、語氣、態度都要讓他滿意才行。


    或者應該先道個歉吧,畢竟那麽多年曆,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句自己的道歉。


    一個態度十足的誠懇道歉,就算不能讓項靕對自己改觀,也應該少一點針對了吧。


    不對,不對,僅僅是道歉還遠遠不夠,項靕這人最在乎的應該不是道歉。


    自己讓他最討厭的地方,應該是尊重,對別人要尊重,不管是什麽人。


    尊重,這個應該沒錯了,可怎麽才能表現出來呢?


    如果是對項靕或他的父母,就有點太過於刻意了。


    所以這個對象應該是其他人,一個原本絕不會被自己尊重的人。


    這家裏好像還真有一個,絕對沒資格被自己尊重,但又可以表示尊重的。


    猶豫片刻,組織好語言,林惠茹起身朝廚房走過去。


    到廚房門口,看到裏麵老爹正在洗蘑菇,這是老娘常年不會無的放矢優異表現。


    老娘正在摘菜,從品種上來看,晚餐好像還挺豐富的。


    目光再往裏,那個曾經差點被自己掌摑的女人,正在處理一塊不知道什麽肉。


    收迴目光,正好又跟老娘對視上:“那什麽……,我坐著也沒事幹,要不打個下手吧。”


    話出口,是很溫和的語氣,但是在老娘聽來,提防心又加了一個等次。


    打個下手隻是說說,真實目的怕是要留下來吃飯吧。


    應對這種事,老娘沒什麽經驗,但也知道退一步就要退百步的道理。


    “這可不合適,這家裏哪有讓客人幫著幹活的道理。”先是婉言拒絕,再次提醒林惠茹的身份。


    另外也不管林惠茹聽懂聽不懂,還要捎帶上一句,她在這個家當了十幾年的兒媳婦,硬不知道這家裏的規矩。


    然後關鍵時刻放老伴:“哎呦,你看我這是老糊塗,把這茬給忘了。不能讓客人幹活,也沒有讓客人單獨坐著的道理啊。


    老項,你也不用幫倒忙了,反正最後還得我再洗一遍。你就出去陪著小林說說話吧,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玥玥馬上就能迴來。”


    老爹也不想去,可更不願意林惠茹參與到廚房裏來,犧牲一個人總是比犧牲大家要好。


    “哎呀,你看這鬧得,不好意思啊,小林,是我沒禮貌了。”一邊衝手,一邊出言幫著阻攔林惠茹。


    到廚房幫忙,本就不在林惠茹的計劃之內,自己有多不招待見,她還是明白的。


    她就是想把話頭挑起來,然後就能順勢而為,繼續下一步的動作了。


    再次抬眼看看劉豔萍,表現得就跟剛想起來似的:“這位就是家裏的阿姨吧,說起來我還得向你道個歉呢。


    上次在龍泉山的時候,我情緒不太對,說了些很無理的話,實在有點太過激了。想給你道個歉,也一直沒機會。


    今天過來看玥玥,也算正好趕上了,我必須正式給你道個歉,希望你能原諒我衝動之下的不禮貌言行!”


    態度是真的夠誠懇了,放以前的林惠茹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哪怕明知道是自己的錯,也不可能道歉,不繼續針對就算發善心了。


    劉豔萍不知道林惠茹什麽意思,可她畢竟是項靕的前妻。


    而且遇上這種事能說什麽呢,總不好別人都道歉了,自己還揪著不放吧。


    表情淡然中帶著幾分客氣:“都是過去的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您不用道歉……”


    “誒,錯了就是錯了,該道歉還得道歉。”林惠茹抬起手來一擺,把劉豔萍的話攔住。


    表情裏也帶上了往日的霸道模樣:“你可以不在乎,但道歉是我的意思。莪這個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心裏欠著別人,尤其這種禮貌上的事……”


    “那個,小林呀,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豔萍也不是小氣的人。”老爹適時地打斷林惠茹:“玥玥也該迴來了,咱們外邊客廳等她吧。”


    如果在一分鍾之前,老兩口還摸不準林惠茹的情況,覺得她也許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改變了。


    那現在她所表現出來的東西,說話的方式也好,還是那副不講理的神態也罷,都證明她還是原來那個林惠茹。


    滿嘴說的都是禮貌、講究、原則這些東西,可做起事來根本找不到半點影子。


    習慣性用自己那種隨時翻臉的無賴勁兒,對每一個有涵養的人進行壓製。


    所以今天她找上門來,絕不會是看看孩子那麽簡單,怕是又有什麽出幺蛾子的新手段了。


    該不會從什麽渠道得知,項靕正在做大事情,又起了癮頭做上當大老板的夢了吧。


    還是說發現了項靕的如今富得流油,想要耍耍無賴撈點好處呢?


    不過也不用擔心,隻要發現了她的問題,多加小心提防著就是了。


    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別管她玩什麽樣的套路,最後也隻會奔著利益。


    放以前她沒和兒子離婚的時候,為了考慮孫女的感受,家裏人還會適當忍耐幾分。


    現在不但離了婚,連孫女都是完全支持的態度,她在這家裏撲騰不起花來。


    最壞的情況,也不外乎就是腸子悔青了,想要折迴頭來跟兒子複婚,


    要是這樣的話,反倒完全不用擔心了,絕無任何可能成功。


    就兒子現在的荒唐,即使林惠茹真的改變了,也不可能被接受的。


    並不知道林惠茹已經提起過訴訟的老爹,此刻想起兒子的荒唐生活,突然還有點慶幸了。


    而林惠茹那麽多年過來,早就習慣了自己的霸道和無理。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已經徹底露餡。


    還想著待會兒項靕迴來後,得知自己給一個保姆道歉,肯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項靕已經有段日子沒有接送閨女上下學了。


    如今的項玥同學,不但每天都和她的小後媽同行,連晚上都是睡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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