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一陣狂風,瞬間在校尉們之間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紛紛抖動身軀,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林才沉浸在喜悅的海洋中,而他們,竟忽略了眼前這株畝產三十石的珍稀人參,其背後蘊藏的驚天動地之效。


    糧食,是生命的保障,是滋養萬物的源泉。


    對於今世的人們,或許難以想象,那些唾手可得的溫飽之物,在那時竟是多麽的珍貴。


    在那個土地貧瘠、十畝二十畝地尚不足以養活一家人的時代,能勉強果腹已是幸事,更別提豐衣足食了。


    而如今,這近十倍的產量,如同天降甘霖,讓人心潮澎湃。


    這些屯田校尉,都是見過世麵的老江湖,昔日在羽林衛中曆練,甚至有人曾肩負守衛皇宮的重任。


    他們深知,在大明王朝,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各地官府的奏折,無不充斥著對降雨量的密切關注。


    原因無他,在這依賴天時的年代,任何可能影響農時和收成的因素,都足以撼動國本。


    一位校尉不顧一切,如同脫韁的野馬,狂奔向田埂的盡頭。


    張信被人攙扶著,眼含淚水,身體依舊軟弱無力。


    這,是他無數日夜的付出與心血,終於,迎來了迴報的時刻。


    …………


    噠噠噠——


    一匹神駿的馬蹄聲,帶著塵土飛揚,穿越了京城的城門洞。


    緊接著,在戶部的大門前,一位校尉勒馬駐足!


    這位校尉皮膚曬得黝黑,渾身沾滿泥土,原本可能會被門前的守衛嫌棄,然而他高聲喊道:“新建伯有令,快報喜訊,請戶部速遣人前往西山屯田所!”守衛一聽“西山屯田所”,不敢有絲毫懈怠。


    雖聽說那裏的校尉都是吃盡苦頭的差事,但終究也是禁衛軍,而領頭的更是新建伯!


    新建伯在京城名聲顯赫,他們如何敢怠慢?尤其是聽聞這位新建伯性情剛烈,更是不敢招惹。


    守衛連忙進去通報。


    李東陽,內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雖然戶部尚書一職是兼職,但部中事務多由侍郎代理。


    今日坐鎮的,正是戶部右侍郎韓文,他是宋相韓琦的後人,人們戲稱他將來也能入閣拜相。


    然而,這些戲言讓韓文煩惱不已,誰不想成為朝堂上的重臣?但如今他隻是個侍郎,雖主理戶部,卻時常被那些愛嚼舌根的人取笑。


    正當他心中不悅,準備派人去詢問時,一名差役急匆匆進來報告:“韓大人,西山屯田所百戶林蒙有急報,稱在西山種出了一畝地,竟收獲了三十石糧食。”


    韓文臉色瞬間凝固,仿佛被一記悶雷擊中,他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三十石?這……不會是耳邊的風兒在開玩笑吧?”


    “確確實實,三十石。”


    韓文的臉色如同烏雲密布,他心中泛起一陣苦笑:“三石?還是三十……”


    “不,是三十……石。”


    他沉默了片刻,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智商的懸崖邊緣。


    近期,關於“韓閣老”的戲謔之詞不斷湧入耳畔,已經讓他頭疼不已。於是,他忍不住嗬斥道:“你這是在胡言亂語!快打發這些人走!告訴他們,新建伯我雖敬重,但戶部之事,豈能輕易插手?告訴他們,新建伯的禁衛軍直接去羽林衛指揮使司匯報即可!”


    他的話語中暗藏機鋒,身為文人墨客,官場老手,這分明是在誇讚對方,卻巧妙地用“良心未泯”四字,暗諷其動機不純。


    當然,韓文自恃高明,相信林蒙那個“智障”不會看穿他的心思。就算看穿了,又能如何?本官好意誇你,難道還能怪我?


    韓文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隻是,這屯田之計,關戶部何事?讓他們自個兒去羽林衛指揮使司說明吧。”


    “可他們的意思是……要求戶部核實……”


    “無需核實!”


    韓文氣得直喘粗氣,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智商挑釁!


    他怎能將戶部視為無知的孩童?即便要弄虛作假,也該講究一點技巧,比如上報七石八石,至少聽起來順耳。再說了,你這三十石零三十七斤八兩五錢的數字,是逗誰玩呢?若真要糊弄,至少得來個二十九石十七斤,這樣才夠味道。


    看著韓文臉色鐵青,那差役不敢多言,隻能低頭應是,正準備離去。


    “且慢!”韓文突然眼神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差役隻好轉身迴來,恭恭敬敬地問道:“韓公,還有何吩咐?”


    韓文心中暗自嘀咕,若是就這麽打發人走了,林蒙會不會懷恨在心?雖然與他這樣的人交往無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可是,真的要派遣戶部去查驗嗎?


    一旦下令,豈不是動搖了官場的公信力?


    韓文心中一番掙紮,最後決定:“告訴那差役,本官今日入宮午朝,既然新建伯有此請求,本官便代為轉達。新建伯的麵子,本官自然會賣。你去告訴他,本官將上報天恩,稱其為祥瑞之兆。”


    在這古意盎然的宮廷深處,那經驗老道的差役,瞬間洞悉了一切。


    這不就是巧妙地推卸責任的絕妙手段嗎?林蒙所言,韓公無不信任,於是他轉過頭,假借慶賀祥瑞之名,為林蒙遞上了奏章。至於陛下是否相信,那是陛下的事,與韓公無關,他隻是盡職盡責而已。


    …………


    轉眼間,弘治十三年的秋季降臨,第七次午朝如約在莊嚴的謹身殿拉開帷幕。


    殿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朱漆金匾上“敬天法祖”四個大字,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皇權的威嚴。


    往昔一日一朝,而今卻是一日兩朝,午後的正殿,又臨時增設了一場朝會。因近日各地頻傳災情,誰又能料到霜降的時辰?君臣們心係秋收,唯恐霜凍提前降臨,讓原本就艱難的農業雪上加霜。


    正是出於這樣的憂慮,弘治皇帝頻頻召集群臣,召開朝會。


    這無疑是一個強烈的信號。表麵上看,朝會上議論紛紛,卻難成氣候,畢竟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皆需出席。然而實際上,皇帝的重視程度已經表露無遺。若各地州府不能及時協助農戶收割,若南林各省不能及時征收糧賦,若運河沿線各路轉運使司不能及時疏通河道,乃至京師三大倉的官吏不能及時核算錢糧開支,任何環節的失誤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官場上的這些官樣文章,看似無用,但在一定程度上,足以讓整個官僚體係迅速行動起來,應對危機。


    弘治皇帝駕臨朝堂,百官肅立行禮。那頭戴通天冠、身披冕服的皇帝環顧四周,卻並未立即開口。


    蕭敬清了清嗓子,高聲問道:“諸公,有何奏章?”


    “陛下……”話音未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率先出列的,竟是戶部右侍郎韓文。


    韓文步履匆匆,出班之際,殿內頓時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眾大臣皆知,韓文素來穩重,怎能在如此莊重之地,如此急切地上奏?唯一的解釋,恐怕是他所管轄的戶部,正遭遇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難道是錢糧出了問題?李東陽心中疑惑,作為戶部尚書,按理他應該事先得到消息,但今日韓文的反常舉動,難道真的有十萬火急之事,必須立即上報?


    此時,弘治皇帝也麵露憂色,眉頭微皺,沉聲問道:“卿有何事要奏?”


    “陛下,吾等謹遵聖命!”韓文隆重的禮節一畢,聲音中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震撼:“羽林衛屯田百戶林蒙,竟於西山奇遇天賜,其耕耘之田,畝產竟高達三十石之巨!聽聞此非凡之績,臣心潮澎湃,特此上奏,以示天下奇觀。”


    殿內一時寂靜得可以聽到針落之聲,眾人目光如炬,齊刷刷地聚焦在韓文身上。他們的心中,都在默默計算著這一數據的驚人之處。


    “祥瑞?”有人低語,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三十石!這簡直比傳說中的麒麟還要神奇,難道這不是天降祥瑞,而是土地之神顯靈?隻是……


    林蒙這小子,莫不是吹牛上了天?看那畝產三十石,竟然還是個整數,這簡直比遇見傳說中的長頸鹿還要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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