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一顆番薯,終於破土而出,碩大得幾乎堪比孩童的小臂。它的存在,與後世那些巨型番薯相比,雖顯嬌小,卻已是奇跡。


    林蒙細心地刨開層層土壤,蓮藕般的長條番薯逐漸露出了它的真容,宛如大自然的藝術品。


    “哇!”


    校尉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要知道,他們雖曾挖過番薯,但那不過是觀察階段,番薯們還未成形。


    而如今,這顆碩大的番薯,仿佛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再挖!”


    林蒙激動地命令道。


    在一株蔓藤下,一顆顆番薯相繼露出頭來,形態各異,有的像土豆,有的則像小巧的雞蛋,其中一顆甚至比雞蛋還小,顯然是個“迷你版”。


    然而,那些大型的番薯,粗細堪比蓮藕,長度足有一寸多,讓人忍不住驚歎大自然的神奇。


    林蒙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一把將它們捧起,興奮地喊道:“稱一稱!”


    校尉們早已準備好秤砣,立刻取來稱量。


    校尉們小心翼翼地調整著秤砣,眼中滿是期待,終於道:“百戶,有三斤!”


    三斤!


    若是在後世,幾個番薯加起來恐怕都不止這個重量。但林蒙已經欣喜若狂,因為這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一畝地,竟有數百株這樣的番薯!


    眾人目瞪口呆,林蒙的頭腦也有些混亂,他以前可是個計算高手,但現在,他卻需要不斷地換算,甚至因為激動而有些頭腦不清。


    他咬了咬牙,決定不再計算,而是等待。


    片刻後,有人從背簍裏取出算盤,激動地喊道:“我帶算盤了,我帶算盤了!”


    算盤劈裏啪啦地響了起來,但過了許久,卻是一片沉默。


    林蒙幾乎要翻白眼,他自詡體育老師教出來的學生都比這些人的算數好。


    他咬緊牙關,心中依然亂糟糟的,索性不再計算,隻是耐心地等待。


    終於,有人顫抖著聲音說道:“二十五石……這一畝地,是二十五石。”


    “不對!”有人激動地反駁,“是二十六石,大抵就是二十六石。”


    他們的聲音都在顫抖,仿佛在說:“這個世界,真的要瘋了!”


    在這片廣袤的田野上,林蒙保守的預估仿佛成了遙遠的笑話,竟意外地翻了一倍,多達五六石之多!然而,他對那些計算高手們的本領,嗯,說句實話,心中難免有些打鼓。於是,他強忍著心頭的狂喜,耐心地等待著最終的揭曉。


    而一直沉靜如水的張信,此刻也傻眼了。他迷茫地望向那遙遠的田埂,那無盡蔓延的藤蔓,那翠綠的薯葉在暖陽的照耀下,閃耀著令人目眩的光芒,仿佛瞬間迷蒙了他的雙眼。


    “沒錯,二十六石!”


    終於,一位似乎腦筋還清醒的校尉在經過兩次計算後,給出了確切的答案。


    每一株苗的插種數量,每一片受蟲害或枯萎的葉子,張信幾乎每隔幾天都會親自帶著他們記錄在案。因此,這一切都再清楚不過。


    二十六石!


    大明沿襲的是宋製,一石等於一百二十斤。二十六石,那就是近三千斤啊!林蒙的腦袋一陣眩暈,他糾結地喃喃自語:“近三千斤?不,應該是兩千五百斤。”


    明製下,一斤約等於六百克,一斤等於十六兩,這才有了“半斤八兩”的說法,意味著分量相當,不容輕視。


    瘋了!


    盡管後世番薯的畝產普遍在六千至一萬斤,但那是在無數次的改良和大量肥料使用後的成果。


    而這些番薯,雖然得到了精心的照料,尤其是南麓這片被百戶視為寶貝的試驗田,產量或許會略高,但……二十六石,這數字遠遠超出了林蒙的想象。


    他原本以為能有十六七石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再稍微吹噓一下,四舍五入,那就是二十石了。


    當初之所以敢吹二十石,不過是想引起天下人的注意,最好能迅速推廣。


    可現在……


    林蒙的目光落在張信身上。


    這家夥,簡直是把番薯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嗬護。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出其他解釋。


    “哈哈……三十石!”林蒙喜極而唿。


    一個校尉忍不住插嘴道:“百戶,不是三十石,是二十六石……”


    林蒙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雖然力道不重,卻清脆無比。他齜著牙對那校尉說:“現在是幾石?”


    那校尉忙捂著腮幫子:“二十六……不,三十石……”


    三十石!


    林蒙咬緊牙關,決意宣稱三十石,不屑於糾結於那些零碎的數字。要想推廣番薯,首要之務就是宣傳其驚人的產量。有了這樣的產量,足以震撼所有人的心。等到這神奇作物普及千家萬戶,至於他們各自能種出多少石,那就不是林蒙所能掌控的了。他們若是不會種,那就隻能乖乖接受——三十石,一斤都不能少!


    在這片北林肥沃的土地上,普通的麥田產量不過是區區兩三石,而這裏的地產,竟實現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十倍豐收!這樣的奇跡,仿佛在訴說著這片土地的神奇力量。


    林蒙放聲大笑,周圍的校尉們激動得紛紛讚歎:“百戶英明,當世神農再世!”


    “能跟隨百戶,哪怕是做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欣喜若狂……”


    正當眾人沉浸在喜悅之中時,一聲清亮的嘯聲劃破了天際,打斷了他們的歡唿聲。


    張信眼眶泛紅,激動得熱淚盈眶,雙手高舉,放聲大喊:“小潔……我終於做到了……這些日子的辛勤付出,終於沒有白費,真的沒有白費啊……”


    他突然跪倒在泥濘的土地上,淚水縱橫,肩膀顫抖著。


    “要不要請大夫來?”林蒙關切地問道。


    此刻,他突然覺得張信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提高了。這位公子哥出身的百戶,竟然甘心放棄繁華,投身農田,甚至為此與家人決裂,日以繼夜地勞作。這份執著,這份對屯田事業的熱愛,讓他深感敬佩。


    其實,番薯固然重要,但林蒙作為一個穿越者,能認識到番薯的價值,本身就是一個奇跡。然而,如果沒有一個像張信這樣精幹、將屯田事業視為生命的人,或許三五年的時間,都難以取得如此豐碩的成果。


    許多事情,即使方向正確,也未必能成功。成敗在於人心,在於是否願意用心去做。


    看著張信悲痛地在泥地裏打滾,林蒙心裏既感動又心疼。


    張信哭過之後,咬了咬牙,堅定地說:“我沒事,咱們繼續挖,今天一定要把這一畝地的紅薯全部挖出來!”


    是的,計算固然重要,但最終收成多少,還需親自將紅薯一顆顆從土壤中挖掘出來。


    看著張信重新振作起來,眾人毫不猶豫地開始挖掘紅薯。


    他們小心翼翼,生怕傷害到這些珍貴的紅薯。每一棵紅薯都凝聚著他們的心血,怎能輕易傷害?


    片刻功夫,許多人的雙手已變得汙濁不堪。


    張信的眼中布滿了血絲,曾經的白皙肌膚,如今早已與普通農夫無異。那曾經俊秀挺拔的身姿,如今已被寬大的魚服、銀腰帶、刀劍所束縛。但自從投身屯田事業,這些華麗的服飾和武器,都成了他們務農的累贅。


    漸漸地,眾人開始換上短裝,穿馬褲,布鞋,不再拘泥於外表。因為在這片土地上,他們追求的是內心的富足,而非外表的華麗。


    張信的形象,宛如一幅粗獷的油畫,他揮灑自如地捋起袖管,露出那雙經過歲月洗禮、布滿老繭的胳膊。腳下是筆挺的馬褲,膝蓋處的褲腳早已沾滿了泥濘,一雙布鞋泥跡斑斑,記錄著他辛勤的足跡。曾經保養得如同藝術品般修長的指甲,如今卻磨礪得參差不齊,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即便烈日當空,天氣卻並不酷熱。然而,這群勇猛的“土耗子”們,卻是汗流浹背,揮灑著辛勤的汗水。他們人數眾多,僅用不到兩個時辰,就將一畝地的番薯收獲殆盡。


    “二十六石,絕無誤差!”


    林蒙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他凝視著那田埂上堆積如山的番薯,胸有成竹地說:“派人去報喜吧,去戶部報喜!讓這喜訊傳遍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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