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璃隻是點著頭,溫婉異常,她抬手輕輕撫慰著張啟靈的臉,指尖所觸及到的溫度,竟叫她心中所架構起的一切,差點毀之一旦。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亦甘之如飴。”她輕聲呢喃著,眸中的依依不舍顯得無比刺眼。


    “我們迴家。”張啟靈執著得說道。


    他現在,隻想帶她迴家,似乎隻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薑璃沒說話,隻是緩緩鬆開了他的手,從他身邊掠過,走向身後的無邪跟胖子。


    走近時,她緩緩張開了手臂,胖子穩穩接住了她,兩人如同兄妹一般,懷抱中滿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


    “還好還好,我們小長樂還全須全尾的。”胖子是怎麽也忍不住,終是哽咽得將話說了下去。


    薑璃卻是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恬靜得不像她,她輕輕拍了拍胖子的後背,似是囑咐般說道:“胖哥,雲彩阿姐挺好的,別辜負了她。”


    胖子輕哼了一聲,“你胖哥我最是專情,怎麽被你說得跟個負心漢一樣,等迴去了,你可千萬不能在雲彩麵前說這些,你得多替你胖哥美言幾句才行。”


    胖子這張嘴一打開話匣子,就說個沒完,隻是這突然念叨個沒完的樣子,卻叫這冷冷清清的黃泉,多了幾分人氣。


    無邪見狀,卻似是鬆了口氣一樣,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該怎麽將人帶帶迴去,想著那個黑袍男人應該不會騙他們,不會將他們丟在這兒。


    正想著,卻見小姑娘已經轉身走了過來,她沒有迴答胖子的話,隻是安靜得過來輕輕環住了他,墊著腳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肩頭。


    嗯……像恢複記憶之前,那個會嬌嬌軟軟喊自己阿兄的小姑娘。


    他輕輕迴應著小姑娘的擁抱,正想打趣她的嬌氣時,卻聽見小姑娘在自己耳邊先開口言道:


    “無邪阿兄,一直不曾有機會同你說聲謝謝,還有,抱歉,叫你如此辛苦。”


    小姑娘的話,叫無邪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感謝與道歉,在何時說都不會有異,唯獨在此時此刻,卻顯得十分異常。


    “別說這話,等我們迴去之後,再好好迴憶過去。”他隻能這樣安慰說。


    小姑娘依然沒有迴應,隻是緊緊攬著他的脖頸,像是撒嬌般在他肩上蹭了蹭,清風卷帶起她的發絲,她張了張嘴,像是說了句什麽,待她鬆開手之際,就隻見無邪麵色微變,眸中帶著些許不敢相信。


    他下意識要去拉住小姑娘的手,可下一秒,小姑娘就直接轉身走向了張啟靈,那隻原本近在咫尺的手,刹那間從手心溜走,他怔在了原地,小姑娘剛剛說的話還在腦海中迴響。


    一一擁抱,像是告別,無邪胖子相視一望,剛剛還鬆懈了一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兩人不由得將目光重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是好。


    “走。”張啟靈在握住薑璃的手的瞬間,就拉著她往迴走,他似乎已經掌握了在黃泉行走的秘訣,不過眨眼間,兩人就直接走出去了百米遠。


    這架勢,直接叫躲在暗處隱匿身形的牛頭馬麵都忍不住一驚,再也憋不住直接顯形。


    “爾等擅闖地府,豈敢離開?”


    馬麵一聲怒吼,連帶著整個黃泉都忍不住一震,一道風自他而起,向四周蔓延開,曠野上的曼珠沙華折彎了腰,風卷起那白色的裙擺搖曳,那是來自地府的怒氣。


    薑璃一開始隻是說,跟他們說幾句話就走的,誰知道,這個張啟靈上來就要帶著人離開,這才叫躲在暗處的牛頭馬麵沉不住氣,直接站了出來。


    張啟靈見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牛頭馬麵,心底一沉,不假思索直接抽出了那把玄鐵劍,隨即將薑璃拽到自己身後,牢牢將人擋住。


    一時間,地府竟起了狂風,身後忘川河中的水開始躁動不安,水麵波濤洶湧,像是有什麽東西試圖衝破枷鎖從中逃出來。


    牛頭馬麵是這地府的鬼差,又怎能容忍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剛剛允許張啟靈他們靠近已經是很給小郡主麵子了,如今要是再任由他們胡作非為,那整個地府豈不是就要亂套了?


    如此,兩人更是一副一點不做退讓的樣子,手裏拿著拘魂索與張啟靈對峙,雙方氣勢對壘,劍拔弩張。


    “別!”薑璃忙站出來擋在了張啟靈的身前,她不敢賭牛頭馬麵不會動張啟靈他們,如今這情景並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她似是許諾般說道:“我會同你們離開。”


    “不行!”張啟靈不加思緒,直接開口拒絕了她的話,他緊握著手中的玄鐵劍,劍刃上甚至還掛著他的點點血跡。


    知曉了薑璃的心意,牛頭馬麵這才算鬆懈片刻,沒有要發怒的意思,反倒走到了一旁,留給兩人最後告別的時間一樣。


    “薑璃,跟我迴去。”張啟靈語調中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多了幾分祈求,他緊緊攥著小姑娘的手,不敢有一點鬆開,生怕她從自己手中溜走。


    小姑娘這迴給了他迴應,隻是這迴應卻並非他所想見到的。


    隻見薑璃搖了搖頭,她仰著腦袋,眼眸中全都是眼前人的身影,那眸中的眷戀與釋然,不舍,無數情感交織在一起,叫人一時間有些讀不懂她。


    她隻是緩緩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愛人,墊著腳將腦袋擱在他的肩頭,兩個炙熱的靈魂相擁在一起,似是能劃開長白山上厚重的冰雪。


    “我知曉你的心甘情願,可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因為我而此生悲慘……張啟靈,你知曉的,我使用禁術手上沾染了上萬人的鮮血,若非因你,讓我尚能殘喘千年,再看一眼世間繁華,我這條命本該在千年前就歸還於世間,我明白的太遲,隻願如今再去彌補當年之錯,尚不過時。”


    張啟靈知道她想做些什麽,搖著頭拒絕她的話,他手上動作漸漸收緊,將小姑娘牢牢環在自己胸前。


    “薑璃,你不能這麽做……”他那永遠清冷的語調,如今卻多了幾分易於察覺的急促。


    薑璃緩緩拉開了些兩人之間的擁抱,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良久,似是下定決心做了決定一樣,仰頭覆上了張啟靈的唇。


    小姑娘的舉動叫張啟靈有些意外,他不明白這個吻意味著什麽,隻是下一秒,唇上突然一疼,隨即一股腥甜流連唇齒間,最後化進了口中。


    可就當那股腥甜入口的刹那,張啟靈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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