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邁的老者跪在地上不斷祈求著饒命,可這一幕卻絲毫沒有引起兩人一丁點的憐憫,甚至覺得這樣都不夠解氣。


    憑什麽殺人者可以結婚生子安度一生?不過是跪地求饒,如何能平息得了死在他手下的怨靈的怒氣?


    兩人並排站在不遠處,冷漠得看著這一切,縱使是心善如無邪,這迴沒有要阻攔薑璃的意思。


    “嘖,來晚了。”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著痞氣的話,隨即就聽見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不斷靠近,最後在兩人身邊停下。


    薑璃甚至不用迴頭看,就知道這話出自誰口,直到一隻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她側目看到那一身黑色的皮衣,嘴角不經意勾起一抹笑意。


    “還想著能來個英雄救美呢,失策了失策了。”黑瞎子稍稍彎著腰,才與邊上的小姑娘平視。


    站在將近一米九的黑瞎子邊上,薑璃隻覺得自己仿佛是他的拐杖,尤其是他把手搭在自己肩上時。


    她正想著擺脫黑瞎子的手時,一旁無邪卻先她一步,直接將人一提,扯到了他的另一邊。


    “我們家小哥說了,叫我照顧好長樂,瞎子你別總欺負她。”無邪大義凜然得挺直了腰板,看向黑瞎子時是一點不犯怵,身子一斜,就直接將兩人給隔了開。


    黑瞎子:???


    他一臉懵得看向無邪,自己什麽時候欺負小郡主了?還有,他是不是話裏有話?


    “行了,你們兩個別貧了,不是要去羊角湖嗎?現在這個老頭成這副樣子,你們還知道路嗎?”解宇臣及時出來打著圓場,不過隨意瞥了一眼地上的盤馬,見他如此反常,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無邪想了想,指著不遠處倚著樹的兩具屍骨,“這裏離羊角湖已經不遠了。”


    “那就別耽誤了,走吧。”說著,解宇臣直接先行一步,走在了最前邊,直接從盤馬的身邊掠過。


    林子裏空氣都清新無比,四人不慌不亂往前走著,與身後瘋魔的人成了對比,人走出不遠,還依稀能聽到幾人的對話——


    “話說那老頭不會死在那吧?小郡主你這是對他做了什麽慘無人道的折磨,叫人瘋成那樣?”


    “本郡主那麽善良的人,又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會折磨他?他那是被自己嚇到的,跟我可沒關係。”


    “郡主說的是,屬下覺得郡主就是最善良的。”


    “嘖,比我還瞎。”


    ……


    幾人出了林子時,已經近黃昏,湖邊盡是夕陽無限好,湖麵上還印著落日餘暉,波濤陣陣,漣漪點點,好一幅風景如畫。


    隻是莫名的,湖邊突然多出好多帳篷,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度假村一樣。


    他們才離開幾天,這怎麽多了這麽多人?


    無邪跟薑璃相視而望,隻是現在並不是關心這些帳篷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時候,他們得先迴自己的營地,先找張啟靈跟胖子。


    營地裏,已然是幾天不曾有過人生活的樣子,薑璃進了帳篷,卻隻看到帳篷裏張啟靈的背包甚至還在,什麽東西都沒拿,也沒丟,人就像是突然消失的一樣。


    “怎麽樣?”無邪見幾人從不同方向圍了過來,焦急得詢問了一句。


    幾人皆是搖了搖頭,周圍都找了個遍,也沒找著人影,薑璃想起自己那天在屋裏用的尋人符,最後符落在了湖裏也沒有尋到生息,唯一能讓自己稍稍心安一些的,就是尚且能掐算出他們還活著。


    黑瞎子見狀,抬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收起了話音裏的痞氣,寬慰她道:“放心,啞巴張那麽厲害,不會有事的。”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那把匕首遞到了小姑娘麵前,“你要的東西,給你帶出來了,隻是……”


    提到這個,他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一樣,解宇臣默默看了他一眼,不等瞎子繼續說話,就接話道:


    “匕首的機關連接著整座墓室,我們取出來之後,墓室直接塌陷,尤其是祭台那間墓室……抱歉。”


    墓室塌了,那座墓在他們看來,是薑璃對於曾經唯一的念想,原本並不想說這些的,但到底是關於她的,她有知情權。


    “沒事,塌了就塌了吧。”薑璃的語氣卻無比稀疏平常,像是隨意評價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可她緊緊攥著匕首的手,卻在不經意間暴露了她心頭的失落。


    落日的暖陽灑在湖麵,橙紅的光芒無比溫暖,湖麵上波光粼粼,又是無比愜意的景色,四人並排站在湖邊,心思各異,卻又都保持著沉默。


    薑璃緊緊攥著手裏的匕首,手指輕輕在刀鞘上的藍寶石上磨撚著,感受著手心的涼意漸漸遍布全身,再次握緊它時,沒有了當時的恐懼與慌亂,隻餘下一片沉寂。


    “郡主。”程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暖玉裏跳了出來,他靜靜站在幾人身後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薑璃微怔,隨著她的轉身,身旁幾人也跟著轉了身,隻是在黑瞎子跟解宇臣看到他手上拿著那把玄鐵劍時,心中就已經明了了他要說些什麽。


    “郡主,這把劍該交給您的。”程朗說著,上前兩步將玄鐵劍呈到了薑璃麵前。


    薑璃有些詫異,有些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圖,眼前這把劍寒光凜凜又滿是殺氣,叫她遲遲沒有上手去接。


    “程朗,你這是何意?還有,這把劍又是從哪兒得來的?”


    她的話,不僅是叫程朗愣了一下,就連黑瞎子跟解宇臣都不由側目看了過來。


    照理說,這把玄鐵劍是薑璃未婚郎婿的,她應該很熟悉才是,為什麽現在卻是一副什麽不認識的樣子。


    奇怪,太奇怪了。


    程朗更是詫異開口:“郡主,這玄鐵劍可是莊公子的劍,您不記得了嗎?”


    莊公子?


    莊子衿!?


    薑璃皺著眉,腦海中直接浮現起張啟靈兩次問自己莊子衿的事,為什麽又是這個人?關鍵是程朗居然也知道,而且照他的語氣聽來,自己跟這個莊子衿似乎很熟的樣子。


    可為什麽,自己對這個人,甚至是這個名字都沒有半點印象?


    心中像是有一個地方被人剜了一個洞似的,空落落的,她好像遺忘了什麽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莊子衿到底是誰?為何連你也知道他?”她直言詢問道,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恐懼。


    程朗卻更為意外,他不明白,自家郡主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忘了莊公子,遺忘了那個她最不可能會遺忘的人,他沒再想什麽,隻是直接迴答了她的話說:


    “莊公子是您的未婚郎婿,您可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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