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漸散,耳邊漸漸能聽到一些聲音,從細小的嗡鳴到漸漸聽得到有人在說話,薑璃能感覺到有一隻臂膀緊緊環著自己,耳朵貼著的地方依稀能聽到脈搏跳動的聲音。


    她忍不住拱了拱腦袋,想要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動作之間,還帶著些不滿得發出了幾聲悶哼,大概是坐得地方實在有些不大舒坦吧。


    張啟靈見狀,輕輕捏了一下小姑娘的手臂,話音帶著柔意,在耳邊綻開,“薑璃,醒醒。”


    無邪為了引出幕後的盤馬老爹,直接裝作中了陷阱的樣子,最後又叫張啟靈拿著毒蜘蛛威脅他,如果沒有解藥,那他也會死在蜘蛛口下,出於心中的恐懼,或許還有張啟靈的冷臉,他這才鬆了口。


    胖子被咬了好幾口,人到現在還是昏迷的狀態,薑璃就顯得好了許多,手上的傷口雖然恐怖,但驚奇的是,毒蜘蛛的毒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她之所以昏迷,全然是因為毒霧的原因。


    火堆的對麵,盤馬老爹蒼老的臉上,滿是嚴肅跟堅毅,那雙眼睛已經有些渾濁了,可在打量著這邊時,卻一點沒有老人家的意思,那是一種帶著敵意的目光。


    無邪皺了皺眉,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在鏡片上折射出橙紅的光,正當他要開口問些什麽的時候,隻聽到邊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


    薑璃悶哼了一聲,帶著些鼻音,眼前逐漸清晰,在火光之下,她才看清周圍的景象,腦袋還有些混沌,隻是身體卻本能得抬手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裳。


    “張啟靈,我這是在哪兒?”她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問道。


    “長樂你可算醒了。”無邪話裏帶著清醒,因為就坐在邊上,所以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幽幽轉醒的人,他看了一眼跟他一樣鬆了口氣的人,忍不住說道:


    “你要是再不醒,小哥一會兒得急死了。”


    聞言,張啟靈微微抿了下唇,清冷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異常,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緊緊攥住了小姑娘的手,直到現在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薑璃默默坐直了身子,望著張啟靈的目光帶著幾分委屈,剛剛自己幻境裏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那猩紅的血,無比真實,那種救不了他的的無力感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叫他心頭依然悶得難受。


    她忍不住抬手撫上眼前人的脖頸,甚至忽略了自己手上那道刺目的傷口。


    張啟靈怔了一下,小姑娘眼中的委屈盡數落在了眼裏,她帶著涼意的指尖撫上自己的脖頸時莫名牽動著心頭也跟著一顫。


    聯想到小姑娘昏迷時喊自己名字的場景,他大概能猜到,估計是夢到不好的事了。


    “沒事了。”張啟靈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安慰說。


    結果他話音剛落,薑璃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環住了他的脖頸,像是抱住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


    張啟靈有些意外,卻還是穩穩接住了她,手扶著她的腰身與背部,甚至還像是安慰小孩兒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清冷的人也仿佛化成了一汪水。


    “張啟靈,拜托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活著……拜托……”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些鼻音跟沙啞,像是哭過一樣,那聲音在自己耳邊炸開時,張啟靈更加篤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她一定是做噩夢了,噩夢的主角還是自己。


    他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背,似是安慰也似是承諾一般道:“好,我答應你。”


    兩人你儂我儂的畫麵,看得邊上人實在是快酸掉牙了。


    無邪默默取下了眼鏡,麵上無奈又委屈,好吧,他承認自己掉進醋壇子裏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著自己剛剛長大的妹妹跟她的男朋友在自己麵前秀恩愛,關鍵這個男朋友還是自己的兄弟……原本隻跟自己親的妹妹,現在成了別人的小棉襖,隻會跟自己的兄弟嚶嚶嚶,無邪覺得,自己好酸……


    “咳咳咳——”無邪突然咳嗽了幾聲,刻意至極。


    他餘光瞥向了對麵坐著的盤馬老爹,此時他那一雙眼睛正提溜轉著看著兩人,無邪這才忍不住說道:“那個小哥長樂,我們現在還有要緊的事要說。”


    他這話一出,盤馬老爹瞬間收迴了目光,小姑娘聞言麵上一紅,才想起來這會兒還有旁人在場,一時間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麽收迴手,隻能匆匆分開了些距離。


    這迴,她才注意到對麵還坐著的老人家。


    她定睛一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盤馬老爹,你還真是讓我們好找呢。”


    盤馬老爹愣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姑娘才剛醒,就能一眼認出自己,不知道怎麽的,他心裏突然咯噔了一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隻覺得,眼前這女孩帶著股莫名的詭異之感,一身白衣坐在這陰暗的樹林中,像是被沾染了汙泥的謫仙,眉心紅痣帶著股說不出的慈悲感,可那雙眼睛,明亮含笑,像是能看透人心,應該是窺探,叫人不敢直視。


    薑璃默默打量著他,那雙眼睛告訴自己,他身上藏著殺戮。


    “所以,你想致我們於死地,是不是為了阻止我們調查當年的考察隊的事?”無邪沒有廢話,直接質問說。


    盤馬老爹側目看向他,目光灼灼,半晌才張口言道:“你確定要知道嗎?即使知道這些事後,會讓你們仿佛墜入地獄,也不會後悔嗎?”


    他的話瞬間叫無邪愣了神,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話,他本能得看向一旁的張啟靈,兩人目光交匯之際,就聽見小姑娘幽幽開口道:


    “地獄嗎?那我可比你見得多了,說說又何妨。”


    還真是無所畏懼,小姑娘說話時,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笑意更甚卻透著寒意,盤馬老爹怔怔得看著她,眼中卻透著不相信。


    可張啟靈他們卻知道,小姑娘的話全都是真的,應該沒有人會比她更知道地獄是什麽滋味兒。


    夜裏靜悄悄的,貓頭鷹的叫聲自四麵此起彼伏,中間的火堆火焰明晃晃的,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似是無聲的對峙。


    半晌,隻見盤馬老爹泄了口氣,突然站起了身準備離開的樣子,他垂眸看著幾人道:


    “走吧,不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們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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