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流鼻血了?長樂!長樂醒醒!”無邪手忙腳亂,一邊扶著胖子,一邊在身上翻找著紙巾。


    張啟靈攙扶著人,另一隻手撐著小姑娘的腦袋,不讓鼻血倒流再灌進鼻腔,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的手,他心頭微震,眼中多了幾分慌亂。


    “薑璃,撐住。”


    他在小姑娘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手上的力度又不由加重了幾分。


    他們總算是逃出了毒霧,剛剛在霧裏幾人走散,胖子因為先前被蜘蛛咬了好幾口,人沒撐一會兒就倒下了,好在無邪離得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給攙著跑了出來。


    薑璃的情況卻不像他那樣,反而顯得無比詭異。


    張啟靈找到她的時候,就見她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往密林深處去,而她走的方向,前麵有一個巨大的深坑,深坑裏堆滿了各種動物的屍骨,蛆蟲在屍骨間蠕動,蒼蠅在半空振翅,腐爛的惡臭之氣在空氣中蔓延,毒霧似乎就是從那出來的。


    但薑璃的方向就是那裏,不管他怎麽製止,人都沒有半點反應,說是行屍走肉也不為過,後來無奈之下,張啟靈才輕輕掐了一下她的後脖子,將人給弄暈,帶了出來。


    出來之後,周圍依然掛滿了蛛網,但好在並沒看到有蜘蛛,霧氣仿佛阻擋了它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闖過來後的因禍得福。


    隻是雖然暫時解除了毒蜘蛛的危機,可胖子跟薑璃的情況卻算不得太好,兩人怎麽叫也叫不醒,小姑娘甚至還流了鼻血,止都止不住。


    “現在怎麽辦,怎麽辦……”無邪急得在麵前空地來迴走,心裏一直拿不定主意,可眼見著林子裏的可見度越來越低,也能猜到外麵應該是快天黑了。


    他剛剛試過將毒蜘蛛咬過的地方擠壓出血,可結果是,傷口周圍都叫他擠紅了, 也一點用也沒有。


    看來這毒,或許隻有將他們引進來的人知道該怎麽解了。


    無邪定神想了想,隨即看向了一旁正攬著小姑娘的張啟靈,仿佛不用開口,兩人就能明白對方所想,他們目光交匯之間,無邪更是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渾渾噩噩之間,薑璃站在“薑硯”跟張啟靈中間僵持不下,兩人都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她逐漸沒了力氣,像是一朵浮萍,苦苦支撐著自己不被浪花激翻。


    “你說過,不會再騙我。”


    張啟靈清冷的聲音永遠都像是混沌裏的一縷清光,不論何地都會叫人心頭清醒幾分。


    “長樂,阿爹阿娘還在等著的,莫要我們再等急了。”“薑硯”也絲毫不遺漏一句話,試圖帶她掙脫張啟靈的手,離開這裏。


    忽然間,迷霧中傳出一聲吼叫,隻見一隻與兩側大樹同高的蜘蛛朝他們張開了獠牙,那蜘蛛像是他們遇到的蜘蛛同比例放大了數千倍,它身上的每一根剛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見蜘蛛的步足就要將他們卷走時,張啟靈將她狠狠往後推了一把,“快走!”隨即迅速從腰間拔出匕首,狠狠紮進了麵前的步足裏。


    蜘蛛吃痛得仰天長嘯,那聲音震耳欲聾,震得整個山體都跟著晃動了幾下,“薑硯”拉著她的手往後撤退,薑璃卻像是腳下灌了鉛一樣,怎麽也走不動,她一直望著身後,看那道黑色的身影與蜘蛛搏鬥。


    張啟靈很快落了下風,薑璃親眼目睹,蜘蛛的獠牙咬住了他的脖頸,一時間,觸目猩紅。


    “張啟靈!不要!”


    她滿眼驚恐得喊著,看著眼前人一點點沒了動作,匕首從手中落下,最後重重砸在了地上,最後被蜘蛛猛得一甩,身體直接砸到了一旁的樹上,隨後滾落在地。


    一時間,耳邊的風像是沒了聲息,世間萬物陷進一片死寂,耳鳴聲震得她頭痛欲裂,“薑硯”死死拽著她的手,讓人半點不能動彈,她有些失控得看向四周,眼中是無盡的迷茫,像是融進了一座深淵。


    她看到“薑硯”張著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因為她的耳邊隻餘下止不住的耳鳴,眼前觸目猩紅,胸口疼得厲害,不知道突然從哪兒來的力氣,她猛得一揮手,甩掉了兄長的手。


    隻是下一秒,她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一樣,渾身使不上半點力氣,直接摔到了地上。


    張啟靈就靜靜躺在那,沒有了往日的清冷,仿佛神明墜落,歸於塵埃,他的血濺得到處都是,脖頸處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薑璃看到他艱難得側過頭望著自己,白淨的臉上沾染著刺目的血,他張了張嘴,血卻從口中湧了出來。


    “薑璃……別走……”


    他的聲音,是唯一穿透了那陣耳鳴直達心底的聲音,無盡悲傷湧上心頭,像是有一雙手撕裂了她好不容易縫補起來的一顆心,無助,恐懼,悲戚,……


    “誰來救救他,誰能救救他!”她哭喊著,嘶聲裂肺,可她似乎忘了,這裏是幻境。


    “長樂,求你,別離開我……”


    “薑璃,別走。”


    “明明隻差一步……”


    “吾妻死之年歲末,大雪之下,伏屍數萬,吾魂斷而不絕……”


    張啟靈的聲音,一道一道傳入心底,一顆心像是要炸開了一樣,明明都是他的聲音,薑璃卻有些分不清這話是出自誰之口。


    眼前人近在咫尺,她努力伸著手,想去夠到他,可不知道怎麽的,迷霧越來越深,漸漸的,眼前事物變得模糊不清,陷入混沌之前,薑璃心裏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念頭。


    她救不了他……


    “張啟靈……”


    陷入昏迷的小姑娘,突然皺著眉呢喃了一句,聲音很淺,卻傳到了身邊人的耳朵裏,張啟靈聞聲,又稍稍靠近了一些,收攏了手上的力度,將小姑娘攬得更緊了些,將她的腦袋抵在了自己肩頭,感受到她清淺的唿吸打在自己的脖頸,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叫他不安的心稍稍平複一些。


    天色漸暗,夜晚的樹林裏四處都是蟲鳴,隱約還能聽到貓頭鷹的唿嚕聲,四下悄無聲息,月上柳梢頭,半明半暗的月光下,有一人影似乎在不斷靠近,他腳步清淺,踩著地上的枯葉發出輕響,那聲音越來越近。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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