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爆裂的水勢如雪崩,鋪天蓋地衝著大雲所在的祭壇和祭塔砸來,大雲本能的一眯眼,小浮更是趴進他的懷裏緊閉雙眼不敢抬頭。雖然雲判斷祭壇已經處於獨立的空間,洪水多半不能淹沒,但是畢竟祭塔的規模與洪水不是一個量級,絕對的力量麵前,結界很難說不被打破。幸運的是,河水絲毫沒有對祭塔產生任何影響,如同隔著屏幕,根本就是兩個空間,那些河水雖然把祭塔籠罩,但一滴也沒有進來,而且伸手也夠不著,恍若隔世。雲左右迴顧,發覺四周的光亮還在,隻不過像似很遙遠,感覺自己已經進入水下世界,他扭頭看看冰、月等人,她們也一樣,緊張好奇的看著窗外,生怕虛無的門簾一旦破壞,河水湧進來。


    小浮睜開眼睛,見真如哥哥所說,危險並沒來臨,長舒一口氣,便開始試著和表姐、小月她們溝通,雖然不能傳音,不過彼此之間倒是隔著偶爾遊過的魚或水草生物看得真切,大家劫後餘生,相互安慰著,並都看向雲,希望他能有辦法逃生。


    此刻雲更關心稠和光等人的情況,不過上方遠處的水中都是屍體和掙紮的人群,根本辨認不清誰是誰。雲再找慶首領,很快看見,祭壇的中心,慶依舊閉目端坐,神態寧靜,還在打著坐,口中念念有詞,一縷縷的氣泡,從他的嘴邊升起。


    從水中的場景滑過,雲發現自己還能看見不遠處上坡上的情景,隻見好多人正在拚命的上爬,而他們的身後就是肆虐的洪水。一浪過去,跑在最後一批人便裹進水中,再一個浪頭,又是一批人喪生。前邊的人不顧後邊的唿喊,隻能絕望的往山頂爬,稍微懈怠或者稍微迴頭,下一個浪頭就是他被吞沒。雲想,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們現在都在哪。


    再看洪水的浪頭,雲突然發現,好像凝成了無數猙獰可怖的兇獸模樣,正是它們在無情的吞噬著生命。而在麵對死亡的絕望人群中,雲終於看見稠和光等人,正在一夥人群的後麵,趕在洪峰來臨前,利用提縱的功夫,從死神的懷抱往外搶救著可憐的人們。可是大概是他們已經筋疲力盡,或者那些魔獸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股兇猛的巨浪衝著他們鋪天蓋地砸了下去,嚇得雲心頭一緊,因為他知道,在人界,個人的修為與自然之力相比不是一個量級,幾乎是以卵擊石的對比,所以父親他們恐怕九死一生。冰等人也看見,瞬間都嚇得昏厥過去。


    正在危機關頭,原本正在砸落的水勢突然靜止不動,水頭距離稠等人幾乎不到一人高。不光水勢停止,稠等人扭頭看著洪峰的動作甚至表情也停止,所有景物在這一瞬間靜止。


    怎麽迴事?孫雲迴頭看看冰等人,包括小浮在內大家同樣在祭塔裏變成雕塑,這下雲開始驚恐,一方麵擔心大夥,一方麵懷疑視線被阻隔,悲劇僅僅是停留在發生之前的瞬間。


    大雲正在猶豫焦急,不過片刻清楚,因為畫麵已經變化,隻見靜止的人間地獄之上,不知哪裏突然飄來一朵祥雲,雲頭落在水頭之上,閃現出一個美貌驚人的仙子少婦。說是少婦,隻是因為發髻梳妝成少婦的打扮,而看人與妙齡少女相差無幾,鵝黃的紗衣裙帶飄飄迎風,凝脂般的麵容嬌豔欲滴,簡直讓人不敢褻瀆,甚至不敢直視。


    美豔少婦孫雲見過幾個,最漂亮的要屬服用駐顏丹的太後,以及密境中與太後形象一致的若幹美婦,如七曜山火族密境,孫雲懷疑的黎族中大巫師靈。其次是本次密境的暉巫師以及她的原型慧暉,這些容貌和靈太後簡直就是雙生,她們屬於一種風格,妖豔。


    還有另外一種風格,就是清麗脫俗的,如金墉城密境遇到的洛神甄宓。現實中小月的娘親南陽長公主等等,她們屬於端莊典雅型極品美女,而且在孫雲的印象中,她們的長相也幾乎一致。等等!眼前的美女不就是如此嗎?而且孫雲想起來,在崇虛寺密境的最後,也是她出現,拯救了自己和駱子淵等人,而她好像是雒水女神。對,就是雒水女神!


    雒神麵帶愁容的看了看被自己定格的悲慘場麵,搖搖頭,手掐指訣,口中喊道:“馮夷,你在哪裏?出來一見!”話音落下不久,孫雲發現在身後的黃河水麵一陣浪花翻湧,接著水頭一分,閃出一位不到四十的男子,隻見他長衫便衣、容貌俊美、風流瀟灑、滿頭銀發。


    來人負手而立,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宓妃,你怎麽有空見我?莫不是迴心轉意?”


    孫雲看著看著,立刻對來人的身份驚訝起來,聽到此人說話,雲突然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想來想去想起來,這位神仙很像不久前在禦史台見過的一個人,這個人與高道穆和毛逵是同僚,也是侍禦史,官職是檢校禦史,名字好像叫王道習,對,就是他,聽人說他是漢末司徒王允的後人,加上他本人長得很風度翩翩,並且他最大的特點是有點少白頭,所以孫雲有點印象,隻不過因為與他不熟悉,彼此沒什麽交集。而就在自己尋找萍萍的當日,還看見他陪著酈道元參加元淵的歡送宴,所以此刻的場景他一出現便想起來。問題是他怎麽會出現?馮夷又是誰?是同一人,還是純屬巧合,倆人長相相仿?孫雲不明所以。


    正想著,宓妃斂容道:“少要閑言,我問你,你身為河神為何要水漫邙山?可有天帝旨意?”


    河神?馮夷?對了,河伯就是馮夷!隻見來人笑笑,道:“原來你是為你的族人討公道來了,若是別人問我,我斷不會理會,不過你我夫妻一場,不妨直言。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微末瑣事從不過問,都是下邊屬吏按照天帝聖旨或三清法碟辦事,所以這事兒我不知情。”


    宓妃怒道:“你!你還是如此放蕩不羈,你看看,多少河雒百姓因你失察而失去生命,這麽大的事情,你怎敢放任?你也不想想,洪災、瘟疫,如此重大的懲罰,天帝能輕易下旨嗎?是不是你的屬下被人蠱惑,以權謀私?這事兒如果當真,到時候有人到天庭或三清那告你一狀,你能擔得起麽?”雲一聽更加確認,暗想原來河伯的容貌竟和王道習一樣。


    河伯扭頭看了看,現場被宓妃的法力所定格,因此一目了然,俯視一圈,他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大概也沒想到場麵會如此慘烈,於是點手一指河麵,喊聲:“主簿何在?”


    話音未落,水麵曝起一片水幕,一個鮫人模樣文官打扮的老者湧到近前,看見宓妃有點意外,不過馬上斂容施禮道:“卑職參見河伯,見過、見過宓妃。”


    河伯道:“主簿,你說說,這是怎麽迴事?”同時指了指靜止的水麵和猙獰的浮屍。


    主簿看到場景如此麻木,也吃了一驚,道:“此事卑職失察,剛才下屬官吏報告說,有法碟傳文,讓我們聚齊二成河水對河雒沿岸吞噬,我等雖有不解,奈何上命難為。”


    河伯怒道:“兩成河水?!那豈不是千年大災!可查法碟來源?是天庭還是三清?”


    主簿冷汗下來道:“都不是,不過,法碟法力無比,至少要大羅金仙級,卑職等不敢過問,隻好奉命行事,到時候若天帝派人來查,可由法碟為憑,非是我等自作主張。”說著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雲碟遞過去,河伯官職低微,修為隻是太極境,左看右看法碟也看不出所以然。


    宓妃境界更低,才太清境,也就是金仙境的初期,她更無法參透法碟的出處,因此皺眉道:“大羅之境區區數十人,誰敢下達水漫邙山的法旨?難道不怕天帝治罪?”


    河伯搖頭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宓妃,你也看見了,非是我們枉顧生靈,實在是有法碟難違,我一個小小的太極境下仙,怎敢抗拒上神之命,所以我愛莫能助了。”


    宓妃見狀,著急道:“可是你知道這次水漫邙山除了傷及無辜之外,他們的用意為何嗎?”


    河伯道:“這我就更不得而知了,我一個下神,怎麽能了解這些?”


    宓妃道:“那你看看那裏,水中禁錮的人都有誰?”說著她用手指了指孫雲大夥的位置。


    河伯迴頭看向他們,孫雲頓覺他的眼珠就像一個放映機,忽明忽暗,時黑時白,裏邊映出無數的曆史長河。河伯很自負,隻稍微瞟了幾下,道:“嗬嗬,怪不得你急三火四的來找我,原來是你的寶貝女兒洛昭被困住,不過這事兒你不該找我,找你的宗布神郎君啊。”


    孫雲一聽詫異了片刻才明白,小月的前世記得好像是洛昭,記得她是宓妃與大羿的孩子,聽說大羿從河伯的手中搶走宓妃,並射傷河伯治理了水患,被天帝封為宗布神,從此倆人定居雒陽,後人為雒族,駱子淵也應該就是她的後人,就是說也是大羿的後人?


    正想著,宓妃怒道:“你!你真如此絕情?”


    河伯道:“也不是,起碼要是駱伊在麽,或許我會考慮考慮。”信息量有點大,水下大雲聽了不禁糊塗,難道駱子淵的前世竟是河伯的後人?也就是宓妃與前夫後配都有子嗣?


    沒等雲想明白,就聽宓妃冷冷道:“那要是駱伊的親妹妹也在呢?”


    “親妹妹?”河伯神情一斂,迴頭再次看了大雲他們,這次的目標比較單一,親妹妹重點就是小浮,他注視了良久問道:“宓妃,你真能沉得住氣,竟然把我都瞞過,她叫什麽?”


    宓妃道:“雒芙。可告訴你有什麽用,她先天不足,即難以成仙,又魂魄不全,你妻妾成群兒女無數,會留意一個不健全的女兒嗎?何況我們之後再無往來。”


    什麽?孫雲的大腦再次陷入癱瘓,前夫、後續、然後再前夫,難道上古女子或者說仙界仙子竟然這麽開放?洪荒時代究竟是先文明時代還是野蠻時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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