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光看看幾個年輕後輩弟子,微微點頭道:“除了防止各派額外人員進入嵩山,還需要妥善安排被邀請的人員,這項任務我看交給曇林最合適,他熟悉嵩山的寺院,與中嶽廟趙靜通大俠的關係也很好,這邊由道憑、靈詢、馮袞你們幾位配合與他。哦,曇林去哪了?”


    神光道:“師兄,今日法會,曇林師弟奉師傅之命正在本寺南邊一裏的靈台,開法壇講楞伽經以及與各學派團體辯論,本來我應該去助場的,因為臨時去了法雲寺才輾轉來此,一會兒等您安排完畢我就過去,您的安排由我去轉達好了。”


    慧光聽了略微點點頭,然後又微微皺了皺眉,看向神光和道寵說道:“楞伽經最早在南地於100年前出現,曇林師弟這次講經用的楞伽經版本應該是達摩師叔帶來的南宋元嘉20(420)年求那跋陀羅譯本。而現在我們北地也開始流行楞伽經,但北地的譯本乃是寵師弟的師傅菩提流支師叔的譯本,雖然時間不長,但少林、景明、融覺等各寺都在傳唱。當然,這兩個印本譯本各有優缺點,劉宋版本樸素真切更接近原文本意,但是直譯多難免晦澀難懂。而道希師叔漢語的功底深厚,他的譯本文字優美更符合漢文的習慣,但也因此刪繁就簡與原文略有偏差,所以導致南北對楞伽經的理解很多不一致。話說迴來,別說我們漢人,即便是同為天竺人的達摩和道希師叔,對楞伽經原文意境經常有不同的理解,他們常常為此打得不可開交,隻是因為二位師叔都是絕頂高手,所以每次切磋都是不相上下,而且他們也懂得殊途同歸的道理。但坐下的弟子們不同,他們多數眼光窄小,隻是認識自己學到的知識,不懂世界之大的道理,同時越在底層,越有門派之見,我擔心曇林師弟講經會遇到不少麻煩的,一會兒寵師弟,你與道憑、靈詢、馮袞等人你們都陪神光師叔過去,幫助曇林師叔圓圓場。”


    放眼整個北魏僧團,知識麵最廣、學問最深、禪法理解最透、綜合能力最強的非慧光莫屬,接近10年前菩提流支和那勒莫提倆人在翻譯十地論經的時候也存在對原文理解上的不同,幸虧慧光迴嵩山從中協調求同存異才完成譯著。同樣,對楞伽禪法的理解,跋陀、達摩、道希、誌公、那勒莫提、佛陀扇多等等眾人各不相同,隻有慧光雖師從跋陀,卻吸收各家老師之長,融會貫通,也隻有他最客觀的評價各位長輩的理解和理論。當然,也因此,慧光在禪法上並沒有獨樹一幟,不想僧稠那樣按照自己的邏輯、理解和追求,讓世人望塵莫及。不過慧光大師般的認識和見解,另所有人都萬分欽佩,也奠定他獨一無二的地位。


    僧範等幾位聽罷立刻點頭,道寵更是答應道:“請師兄放心,我們絕不會讓外人覺得我們自己門派內部有分歧。”道寵是菩提流支的弟子,雖然他學習的北道理論與南道十地論佛法略有差別,而且他也正雄心勃勃廣募人才加入他的學派,有朝一日也想像神光一樣開宗立派,但此刻他的底蘊不夠,同時畢竟他與師傅也是從少林出來的,必須對少林派的事務要維護。


    這時,法上正巧從外邊進來,他說道:“放心,師傅,一會兒我也過去,我就不信,會有誰膽敢為難林師叔。”大夥見他過來,紛紛附和議論,看來都相信他的實力。的確,法上無論在十地論、以及禪法包括楞伽經上都學得了慧光的精髓,最關鍵此人的口才、反應、武學天賦都是最拔尖兒的,十足就是慧光的接班人。


    慧光看見自己的大弟子,麵目表情立刻顯出心花怒放的神態,說道:“法上,你那場法壇辯講完畢了?看樣速度不慢呀。”慧光說的不假,青年一代能與法上並肩的,天下沒有幾個,敢和法上辯論佛法的更是沒人,通常他不去找別人辯法大夥就高興地不得了了。


    法上道:“是啊,師傅,我想與居士和士大夫們辯論一番,不過他們都聽的入了迷,沒人反駁,我怕師傅在此有事安排,特讓幾個師弟繼續與弟子和居士們誦經,我便抽身過來。一會兒,我也和寵師叔、範師弟幾位過去幫忙。”


    慧光道:“嗬嗬,幫忙的事兒你就別去了,我擔心你雖然忙是幫了,可容易喧賓奪主啊。”眾人聽了都會心一笑,心想慧光說的可真形象。法上的口才盡人皆知,與人說上幾句,他便成主角,若他去幫助曇林與人辯駁,那主講人肯定換人。


    法上臉色一紅道:“師傅,瞧您說的,林師叔對我很早就照顧有加,我怎麽會搶他的風頭。”


    慧光道:“嗬嗬,為師說笑了。其實,下麵一個任務也很重,非你莫屬,當然還要僧範、僧達、曇遵、慧順幾位各寺的住持與你一同配合。”


    法上道:“我懂,除了嵩山那邊保持安定以外,京城的宗教界也要保證祥和對嗎?”


    慧光道:“不錯,因此你與幾位師弟要聯合趙靜通大俠門下崇虛寺的潘彌望監院,務必保證京城內的所有寺院,無論他們在不在武林門派內,都要在武林大會期間與平時一樣,不得顯露一絲一毫的不同,並且保證在此期間不得發生任何門派、學派、團體之間的衝突事件。此事不是逞一時之力,也不是能言善辯可以了得,需要有協調統籌能力,甚至需要委曲求全,你是首座弟子,雖然任務艱巨,但我對你給予厚望,懂嗎?”


    法上道:“放心,師傅,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我們出家人不與人爭。再說,幾位師弟均是各大寺的寺主,頗具賢名,與士大夫有很深的淵源,我們齊心協力必能讓大會放心。”僧範、僧達、曇遵、慧順等人也跟著頻頻點頭應允。這幾位都比法上大了許多歲,有的甚至比慧光都大,而且現在他們也是得道高僧名聲在外,不過他們依然對慧光萬分尊重,對這個小師兄也百般順從,原因在於慧光是中年當中的絕頂高手之最,而法上則是青年當中最優秀的天才,法上的境界已經超過僧範等人,大夥沒有什麽不服的,這就叫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此外,法上雖然在求知上咄咄逼人,但在個人生活上卻極為簡樸,吃喝用度從來不爭,對待比他歲數大的師弟十分尊重,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因此大夥對他的品質十分認可。


    慧光道:“那好,京城各寺的秩序工作就由你們幾位來做。剩下與官場的維護,一方麵由我來應對,另一方麵我會動員幾位師傅出場,到時候隻要安排他們幾位外籍高僧,在武林大會期間輪流做個法會,自然會把官宦們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身上。”


    僧實道:“有理有理,師兄的主意實在是高。幾位師叔在京城士大夫和宗室心目中的地位至高無上,隻要他們一出場,便沒人注意我們的大統神秘消失這件事了。”眾人聽了紛紛大笑。確實,武林大會不是一天半天,慧光這位實際上的武林領袖不可能不參加,但他又是北地宗教領袖,一下子失蹤好多天,肯定會讓人生疑。


    道房聽了也忍不住插言:“要是,我們能促成幾位師叔相互掙個高低的架勢,那不光這些權貴,我看百姓也都會趨之若鶩的。”眾人聽了更是大笑。在人們心目中,菩提流支、佛陀扇多、寶公、般若流支等等,加上後來的菩提達摩,都是極其神秘的高手,坊間傳聞這些人都能唿風喚雨撒豆成兵,若是製造他們比試的輿論,百姓的眼球肯定都得掉下來追捧。


    僧稠笑道:“難為師兄想的高妙,隻不過後世之人,聽得他們比鬥,還真以為他們水火不容,殊不知是我們幾個挑唆安排的,我們不會成為後世的罪人吧?”


    神光也跟著笑道:“依貧僧看來,絕對不會。一來幾位師輩平時就像小孩一樣說動手就動手,他們的行為已經被百姓們看成誰也不服誰,甚至勢不兩立,多這一次兩次,沒人會知道與我們有關。再者十年一次的武林盛會從始至終便沒有記載在史籍中,那我們這些本屆的組織者更不會青史留名,所以誰會知道許多曆史故事的背後,有我們這幾個始作俑者呢。”


    他的話一說完,眾人更是一邊大笑一邊感歎,無形之中他們又一次成就了武林盛事,可是卻永遠埋沒在江湖傳聞中,就像滾滾大河之水滔滔東去,淘盡多少驚心動魄之事。


    僧稠感歎一番後,突然醒悟,對慧光道:“大師兄談笑間便把紛繁之事安排有序,解了貧僧的愁事,貧僧多謝多謝,同時也實在佩服之至。”


    慧光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師弟是師傅的關門弟子,也是我輩中禪法的最大成者,本屆論劍,我們所有人都指望師弟把武功境界演繹得更上一層樓,至少不要讓樓觀的道友們白白在十年前辛苦一場,不要讓天下武林英豪來嵩山一趟失望而迴。愚兄我才華不及你,所以後勤工作一定不托你的後腿。”


    僧稠聽了感動的忙說道:“師兄折煞小弟,師兄是師傅的大弟子,是師傅認定的大器之人,師弟雖然禪法小成,卻最多是曇花一現,怎及師兄十全十美,師兄大才必定流芳千古。”


    慧光聽了一擺手,剛要說些什麽,這時道雲、道暉、曇隱從外邊走進來,慧光看見他們停住原來的話頭,轉而問道:“前門的那幾位同學怎麽樣了?”


    曇隱道:“又有兩個女生過來,他們給孫雲師弟帶來一封家書,好像是他師弟家裏出事了,然後一個年輕的城尉來找孫雲,說是失蹤的女孩可能在靈台附近,現在他們正去呢。”


    慧光道:“這還真巧了,他們既然到靈台,正好我們也可以去看看。”眾人詫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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