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臨近傍晚,元淵與諸位士大夫的酒宴才完畢。眾人喝的春風滿麵,臨別都預祝並且也認定元淵出兵順利,早日凱旋。元淵更是意氣風發,感覺平叛大業馬到功成,就在不遠。也難怪,他早先就有平叛的戰績,加上叛軍好多高級將領都被他降服或者感念過,隻要他兵峰所致,振臂一唿,北方唾手可平。


    諸位士大夫則想的更多,大家心目中,小皇帝元詡英明睿智,元淵又是與士大夫親和尊敬,而元淵正代表新的政治力量,是小皇帝的股肱,代表著大魏的未來,代表帝國大廈被婦人幹政、佞臣當道的日子即將結束,大魏的晴朗政治格局會重新出現,代表著士大夫們的光明時代會又一次到來,甚至預示著一統華夏也指日可待,所以人都豪情萬丈。


    酒宴盡歡而散,楊元慎並沒有像其它人那樣恣情豪放,不過他平時也這樣清高,所以眾人冰沒注意,隻有高謙之和弟弟高恭之略有察覺。眾人辭別之際,高謙之偷偷的對著高恭之道:“恭之,一會兒你與楊大人同行,順便問問剛才解夢的事情。”


    高恭之道:“兄長,您也覺得,剛才大將軍的夢有些不祥?”


    高謙之點點頭道:“不錯,我推衍了一下,這個夢主兇不主吉,不過我們學習的都是易術占課,不像楊元慎是方仙宗的傳人,善於解夢讖語。但我剛才察言觀色,覺得楊大人並未說出實情,也許他也拿不準,否則以他的性格必定有話直說的。最關鍵大將軍賢明睿智,是社稷重臣,也是未來朝堂的希望,如果有什麽不祥,我們爭取通過別的方式化解才好。”


    高恭之道:“我和您也同感,但我的易術還不如您,更不敢下結論。那您先迴家吧,我陪楊大人走,順便問問他,待晚上到您家和您說說情況。”


    高謙之剛要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道:“這樣吧,我先不迴家,剛才聽說你同事毛逵的弟子孫雲不是正幫著找同學妹妹麽,他對我幫過忙,等會我去景明寺看看有什麽結果,如果必要可以相助一二。正好,今天吃的不少,喝的不少,應該活動活動,我順便到景明寺南邊的太上公寺院轉轉,聽說它東邊的靈台浮圖下,有禪宗的弟子曇林講法。我修道不修佛,但聽說達摩的禪法與道家的要義很貼切,不妨聽聽,一會兒你去那邊找我。”


    高恭之點頭,舍了兄長來到楊元慎的身邊,拱手道:“楊兄,咱倆順路,可否同行?”


    楊元慎笑笑道:“道穆,求之不得,正好酒足飯飽,我們一起走走,不過我想,你應該還另有事情吧?”說著倆人順便與其他人拱手告別,結伴西走往內城溜達。


    一邊走,高恭之道:“楊兄神算,難道什麽都逃不出你的法眼麽?”


    楊元慎說道:“道穆,休要取笑與我,誰不知,京城之中你與道讓兄最善於卜卦,精於奇門遁甲,上次你們兄弟聯手破解驚天大案,如今可是名震華夏呀。”


    高恭之說:“嗬嗬,見笑見笑,去年的事情不必提,而且那是有個長安遵善寺高僧十住散人,以及老聖人關門弟子孫雲等許多人的幫忙才成功,我哪有什麽作為。”


    楊元慎道:“孫雲,剛才我與你家兄長同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太學生,就是他吧?”


    高恭之道:“對對對,就是他,今天我也看見他了。家兄一直感謝他幫了不少忙,知道他今天有點急事,正去靈台那邊看看是不是需要幫助。”


    楊元慎心血來潮道:“我看這個孫雲同學不簡單,道穆,你有事沒?如果沒事兒,我們也過去看看,我也聽過他不少事跡,很想認識認識他,可否?”


    高恭之道:“好啊,要不然,我也要過去與家兄匯合呢。”


    楊元慎道:“好啊,道穆,你這是不打自招,是不是你家兄,讓你來探聽我的口風來了?”


    高恭之道:“楊兄聰穎,一語道破。實不相瞞,今日大將軍說夢,家兄與我推算,多有大兇,你也知道,我們在算夢一道不甚專精,所以不敢確定,特來求教。此外,家兄對大將軍十分欣賞,一旦他遭逢厄運,我們希望能做些什麽予以彌補,也好助他趨吉避害。”


    楊元慎歎息道:“其實,我們推算的結果大體相同。你看,袞衣雖然應三公之相,但是槐樹的槐字,拆開為木邊之鬼,這就意味著,元將軍死後才封為三公啊。”


    嘶!高恭之倒吸一口涼氣:“您的意思是,元公此去平北,要命喪疆場?”


    楊元慎道:“天機並未泄漏於此,我隻能算到他追贈三公,而不是生前晉封。”


    高恭之想想道:“等等,如果他此番平北失利,即便追贈也不會得到三公的榮譽,是不是他平定有功,迴京之後,被人陷害,等到冤獄昭雪,才追贈三公呢?”


    楊元慎道:“這我就推算不出了,你與謙之兄都是卜卦高手,剩下的你們再詳推吧。”


    高恭之道:“也好,一會兒見到家兄,再和他說說,爭取做些齋醮科儀,讓元將軍逃過此劫,哪怕是至少堅持到明主還政,也好讓我們大魏中興有望啊。”楊元慎跟著點點頭。


    場景變換到景明寺。景明寺是景明年間宣武帝建造,現在是少林寺的分道場,由法上做住持。法上今年僅僅三十歲出頭,年輕時就天賦驚人,他夏聽少林,秋還漳岸,講習《十地》、《地持》、《楞伽》、《涅盤》等,被譽為京師極望道場法上,最終爭得眾人的認可,尤其在景明寺辯勝各方佛法高僧,以至於別人聽到他來辯法,都避而遠之,最後稱當之無愧的當上景明寺住持。不過按照他師傅慧光的要求,景明寺繼續作為佛門各個學派開場弘法、互相辯論的一處開放場所,所以禪房內住著各地掛單的和尚。


    在最裏邊不起眼的一間禪房內,屋子裏所有的窗簾都遮蔽著,顯得陰暗無比,幾個僧人圍坐在一起竊竊私語,正是從昭儀尼寺過來的神秘僧客等人。他們之中除了老和尚臉上蒙著黑布外,其他人都已經摘掉輕紗,赫然就是去年驚天大案中劉蠡升的手下,包括馮宜都、賀悅迴成、趙河、馮老板等一些高住菩薩,房門內外,還有一些身份稍低的弟子把守。


    隻見馮老板道:“師尊,剛才遇見的那個少年,正是去年破壞我們運馬的太學生孫雲,也就是您要找的人。我們查知他今天幫助同學尋找走散的妹妹,偶然路過昭儀尼寺,雖然看見我們幾人行蹤,不過並沒發現我們的身份,洛陽街頭外來人無數,他不會想到是我們。”


    趙河道:“相反,我們已經對他進行了監視,現在他們一幹人正在景明寺的前門附近,應該是等信兒或等人,與我們無幹。師尊您之前說等他什麽時候離開太學院,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的配合,如今他已經落入我們的控製範圍,您看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蒙麵老僧陰沉沉道:“嗯!月光童子劉景暉帶來了嗎?”


    月光童子源於佛教典籍,又叫月光、月光兒、或月光子,其父為摩揭陀國王舍城之長者,不信佛。傳說他聽六師之言,作火坑欲害佛,月光阻止不聽。佛陀來到後﹐現大神力變火坑為七寶紫紺池﹐中生蓮花,把火坑變而為涼池,父親見狀心生悔責,歸佛得須陀洹果。後來,佛與月光童子以成佛之記,並說佛滅後當作秦國聖君,興隆三寶。


    這裏的秦國指東土,就是中原。因此華夏大地,從佛經正是傳到之後,便有月光童子降世的傳聞不斷。最近的一次,發生在熙平三年,也就是九年前,有個九歲的童子叫劉景暉,被王買利用,王買叛亂,把劉景暉稱為月光童子,說他能變成大蛇,是聖君轉世,當時朝廷曾赦免詔安,不過王買未接受,但最終這場叛亂還是很快被平息。被捕後廷尉卿裴延俊認為劉景暉應當處死,下屬崔篆認為赦免,靈太後裁決,把劉景暉流放到陝西略陽為民


    賀悅迴成小心翼翼道:“師尊,他也已經帶來了,就在隔壁的屋子裏。”


    老僧點點頭,不知睜眼還是閉眼,也不知看誰,又問道:“他最近的狀態如何?”


    馮宜都忙幫襯著答道:“我與迴成剛從略陽街頭找到他時,他正二九一十八歲,本該大好年華,又有推舉為王的經曆,按說至少神采飛揚,可是當時的場景簡直慘不忍睹,他已經淪為街頭要飯之人,而且看樣子癡捏呆傻,一群地痞和無知少年正嬉笑、哄騙、怒罵與他。我們怕找錯人,再三核對,多方打聽,確認他就是劉景暉。帶迴來後,已經按您的吩咐恢複和尚裝束,雖然身體無恙,可是他的神誌依然不健全。師尊,這樣的孩童能是月光童子嗎?”倆人既怕帶迴來的是個贗品,同時也怕劉景暉的狀態極差引起師尊的不滿,因此格外小心。


    老僧麵無表情道:“正因為他的神誌不健全,才更可能是真的月光童子轉世。”


    眾人不解,賀悅迴成見老僧沒生氣,膽子大了一點問道:“師尊,有件事我沒明白,想當年,您發動起義不幸兵敗,然後是我們兄弟率領餘部繼續起義,之後就是王買響應,但最終的結果都失敗,而且您和王買都被殺,我和馮師兄炸死逃亡,可為什麽劉景暉卻被赦免呢?”


    老僧聽了賀悅迴成的話,盤坐之中突然挺起胸膛,頓時一股黑霧夾雜著腐蝕和窒息的力量遍布周圍,身邊幾個弟子雖然經常處在這個環境也不禁不寒而栗,隻聽老僧抬起空洞的雙眼道:“托魔尊洪福,這些恥辱就要過去,我法慶轉輪王就要重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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