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道元為人耿直,缺乏政治頭腦,不在兩邊拉攏的範圍內,但他是忠臣酷吏,兩邊的勢力都想利用他,可是因為寇俊的緣故他得罪了元悅,因為元淵的緣故他得罪了元徽,如今舉薦元淵為將,太後立刻變得目光發冷,足足幾個唿吸沒吱聲。


    元徽出班道:“微臣以為不妥,元淵品行不端,難以統兵服眾,且有損天朝威嚴。”


    酈道元道:“元淵偶有差錯,朝廷已經予以懲處,眼下烽煙四起,正是用人之際,老臣以為正可以讓元淵戴罪立功,如若他無功而返,大可二罪歸一。”


    徐紇素與元淵矛盾很深,前階段因為劉蠡升驚天大案時間,被酈道元耍了一迴,因此對酈道元也是恨之入骨,於是出班道:“臣以為左仆射言之甚善,我大魏良將如雲,兵精糧足,區區河北叛亂不足為慮,臣另保舉一人足當此任。”


    太後聽了,立刻問道:“愛卿舉薦何人?”


    徐紇道:“微臣保舉彰武王元融。”元融是彰武恭王元彬的長子,容貌壯麗,豪氣與元淵不相上下,可是為人卻貪婪殘暴出名。比較可笑的一次是在太後帶群臣參觀皇宮庫房的時候,太後看見庫內滿倉,一高興讓大夥隨便拿,結果元融和李崇見財眼開,搬東西多到砸腳扭腰鬧出笑話。此外,元融在地方任職期間搜刮民財家裏富可敵國,因此常與元雍和元琛等比拚。迴到京城之後做了秘書監,遷中護軍,進號撫軍將軍,領河南尹,加征東將軍,因為貪殘聚斂,被禦史台彈劾削除官爵賦閑。去年因去平定汾州夏州的山胡叛亂,任征東將軍、持節、都督去,可惜元融少謀被山胡打敗。現在任散騎常侍、衛將軍、左光祿大夫。


    貪財在元家皇親來看並不算大不了的事兒,隻不過為了給大臣和百姓看,不得不對元融削職。與之相比,野心才是靈台後以及這些核心皇親更戒備的。因此,元融與元淵相比,權臣們更傾向元融,大夥雖知道一旦元融掌權肯定會到地方大肆收斂,可是他們更知道要是元略掌權,便會勾結六鎮與平城的勢力,來個扶植小皇帝親政,那麽朝廷的政治格局就會大變。


    太後聽了徐紇立即展開笑顏,而小皇帝聽了則皺了皺眉。汝南王太尉元悅會討太後的喜歡,尤其因為丘念被先斬後奏的事情恨透了酈道元,於是他立刻出班道:“微臣以為,徐大人之謀甚善。元融在秦晉之地有過臨戰經驗,完全可以勝任。而禦史中尉檢舉失察,應該責罰。”


    李神軌也出班道:“臣附議。元淵在北地軍營中多有舊部兵將不滿,怕難以服眾,軍心離合,恐難統一調度,於滅冦不利。”李神軌的話雖然有根據,但大夥都知道很偏頗。這個話茬還得接續幾年前的事情,當時李神軌的父親李崇為大都督,元淵為都督受他節製。當時李崇為自己的手下爭了不少功績和封賞。後來元淵做大帥的時候,也為自己手下爭功,結果同樣的戰功卻沒獲得封賞,使元淵不滿,但卻因為沒對李崇舊部爭取,得罪李崇一係。當然北地的將帥更換頻繁,利益關係複雜,但為自己的團隊爭功這也是人之常情。


    酈道元怒道:“太尉,元融橫征暴斂、對待兵士殘暴,已經為禦史彈劾,讓他掛帥出征更為不妥。而元淵雖然生活有誤,也隻是個人私情,況且他在北地有功勞,而且頗有治理理念,當初若是聽他的意見,不至於有河北叛亂。”酈道元這話說的挺衝,而且也是事情。當初六鎮評定後,元淵建議就地安置,國家給於一定的免租免息政策,加上可以升遷的途徑,這場病變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朝廷由於錯綜複雜的原因,尤其對元淵本人及六鎮老舊勢力的打壓,所以沒聽元淵的建議。酈道元因為六鎮鎮改州的問題在北地實地調查過,非常了解實情,也非常讚同元淵的整體規劃,當然他不懂政治,對元淵的個人野心不甚了解。


    元徽馬上跟道:“難道元淵在北地的時候就沒有斂財嗎?我聽說馬販千匹馬要孝敬他百匹。”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元家諸王搜刮民財司空見慣,再說元淵為帶兵的統帥必須有犒賞三軍的資本,這些東西朝廷不給,隻能各個都督自己想辦法,所以這事兒不足為奇。


    酈道元針鋒相對,道:“這些事情,沒有立案調查,就不能是罪證。”酈道元也帶過兵,深知帶兵的難處,因此他對元延明、元淵等人的行為多少理解,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對於元融、元悅等太過分的,才彈劾立案。


    元悅冷笑道:“那就是你們禦史台失責了,人都說酈大人為官嚴厲,怎麽不明察秋毫呢?”


    太後見元徽和元悅刁難過頭,實在說不過去,便喊道:“夠了,幾位愛卿,你說說的都是小疾,外患當前,你們不能想著怎麽為國家分憂麽!”


    這時候,元淵實在氣憤不過,出班道:“微臣啟奏太後、陛下,前段日子,臣因留戀兒女私情,與元徽結怨,最近一直閉門思過,忽有感悟,人生如朝露,因此,準備寄情山水,參悟佛道,不再爭名奪利,微臣懇請太後陛下,準臣辭官,不複上殿麵君。”


    太後道:“行了,智遠,你也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麽如同小孩子,如今國難當頭,你不想著報效朝廷,出力獻策,隻會添亂。永興,你怎麽想?”


    元融出班道:“微臣才學不足智遠十分之一,臣不敢領大都督,因此辰不敢苟同太尉和左仆射之言,還是請太後選智遠為善,此乃微臣肺腑之言。”大夥真沒想到,元融基本上屬於沒有城府、急功近利的人,因此與元雍、元悅走的相對近一些,但他也有比較佩服的人,比如元淵,因此他才舉薦元淵,這下太後一時拿不定注意。


    這時尚書仆射元禮部順道:“微臣以為,元融任大將軍不妥,他出任副職時有過戰績,但是做主帥的時候,卻失敗為多,因此微臣建議,平北的大都督為元淵,都督可為元融,倆人將帥配合,相得益彰。”拋開政治利益的關係,元順的建議倒是很合理,對元淵和元融的定位也準確,因此不少大臣都頻頻點頭。太後看看元順,不覺皺皺眉。元順也是棟梁之才,靈太後十分倚重,可惜他也和酈道元一樣,屬於不懂太後心思的人,讓靈太後急不得腦不得。


    這時尚書令王湧出班:“微臣同意右仆射意見,並舉薦裴衍為都督一同隨行。”裴衍是南梁的降將,景明二年歸降,因平定元鑒叛亂,現在是鎮北將軍、北道大都督。他既不屬於元淵的好友,也不是元淵的對頭,和元淵獨立,互相協同。不過他算李崇舊部,與李神軌關係不錯,因此王湧的提議可謂用心良苦。


    太後聽了,心中暗暗點頭,有元融和裴衍的監視,隻要北部叛亂稍有平息,便可由元融和裴衍接手,量元淵不會起太大的風浪,於是扭頭看看元鷙,問道:“大將軍,你以為如何?”


    元鷙因為元淵削職後接替了元淵大將軍的職務,現在是領軍將軍。他其實是小皇帝的人,與元子攸等人關係密切,希望小皇帝親政,以便能夠提高這些武將應有的待遇,不過他隱藏的很深,太後和元雍等人尚未看出來。當然也可能即便看出來,太後並沒在意,因為他是行伍出身,代表的是軍隊一方的利益,與文官的幾個派係都保持一定距離,因此沒有政治土壤,更沒有政治頭腦,難以形成小皇帝的倚重,比不得元略。


    元鷙道:“臣以為尚書令的提議有理,有此三路大軍,加上北地各個州郡的守備足矣。”


    黃門侍郎王遵業等人都出班道:“臣等附議,臣等舉薦元淵、元融、裴衍一同出征!”


    太後最後看看元雍,問道:“丞相,你的意見呢?”


    元雍道:“太後心中依然有數了,老臣謹遵太後懿旨。”元雍可謂權傾朝野人臣之極,可是元雍最大的優點是貪,貪成了全國首富,元琛與元融總與他鬥富,結果每次都敗給了他。可是卻因如此,靈太後卻對他格外倚重,格外放心。元雍是太後複政的頭號功臣,太後並沒有對他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反而讓他享盡富貴,不能不說元雍的厲害。


    太後聽了一陣輕笑,然後一擺手,眾臣歸班,隻有元徽還氣鼓鼓的站在丹陛之下。太後說:“顯順,你已經是吏部尚書兼左仆射,是朝廷命官,占據中樞一席,可說小宰相也不為過。哪能因一己之私,曠廢朝廷大事。你與元淵,一文一武都是社稷眾臣,斷不可不和,要效仿藺相如與廉頗才對。可是你倆都是小孩子脾氣,這可怎麽辦,丞相你看如何?”


    元雍又出班道:“微臣以為,元徽和元淵過去都立過不少功績,隻是倆人有嫌隙互相詆毀,致使應該得到的封賞沒有惠澤於他們。臣以為,太後說的對,倆人應該以和為貴,摒棄前嫌,莫不如把二人之前的功勞一並補償,也好讓他們一心為公,造福社稷。”


    太後笑道:“丞相,你和哀家的想法真是不謀而合,既然你也由此想法,不如這樣吧,著城陽王元徽屢有對社稷的良策,在吏部為官以來,政績斐然,特晉侍中、車騎大將軍、並加為儀同三司。廣陽王元淵接吏部尚書、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當然丞相也不能少了,晉升高陽王元雍為大司馬吧。還有西道台齊王蕭寶夤也該晉升了,哦對了,元子攸也不小了,該封王了,不過今天先定城陽王的事,廣陽王這幾天準備兵馬,出征時加封,丞相、齊王、子攸隨後降旨。還有,為元徽與元淵和好如初,今天哀家設宴說和!”謝太後群臣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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